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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心魔(二十九) ...

  •   天罗子算是彻底相信太岁的能耐了。
      他趴在光滑的浴缸边缘,将下巴浸泡在温水里:“唉……”他随手戳了两个泡沫,又胡乱将泡沫拨拢。
      忽的,有人叩门。
      “啊?师父?”天罗子探头道。
      太岁将门轻轻拉开一条缝,没有进来,高大的影子静静洒落在木地板上:“电话。”
      天罗子站起来,一脚踩出来,伸手去接:“谢谢师父。”
      太岁看着那只湿漉漉的手,将电话递给他。
      天罗子小心地拿过来,接起来,放在耳边:“喂?”
      澎狮狮的声音从那头传来:“喂,在做什么?出来吃饭,来不来?”
      天罗子看了一眼门口,太岁好像还站在原地:“不来了。”
      “啊?”澎狮狮奇怪问:“我听我哥说你今天放假啊。”
      “嗯……”天罗子道:“我家有点事。”
      “有事?”澎狮狮问:“你不是一个人住吗?你有什么事?别扭捏了,快点,大家等着给你庆功呢,啤酒都开好了。”
      天罗子头疼道:“我真有事。”
      “好啊,你逼我去你家接你是吧,你等着!”澎狮狮好像在那头说了句什么,接着天罗子就听见一阵笑声,还有一声车门关上的声音。
      “啊喂喂!”天罗子大吼道:“你等一下,我真有事,我……我、我爸在家!”
      话音刚落,太岁的影子晃动了一下,天罗子甚至听见他隔着门低低笑了一声。
      “……”天罗子脸一下红了,算了,他咬牙,博美人一笑,我脸不要了。
      “什么?”澎狮狮那头的马达声停下了:“你爸?不对,伯父在啊,那你报备一声,我保证准时送你回家。”
      天罗子一本正经地扯谎:“不行啊,我爸这么久来一次,他说今天不和他吃饭,就扒我的皮。”也不算撒谎吧,天罗子瞅着太岁的影子,刚才你差点就扒了我一层皮嘛。
      太岁清了清嗓子,在门边道:“吃饭了。”
      “哦,来了!”天罗子特意将电话听筒靠近他那边,答完了又收回耳边:“怎么样,没骗你吧。”
      “好吧……”澎狮狮有点沮丧:“那不强迫你了。”
      天罗子笑道:“没关系,明天上班请你。”
      “真的啊?”澎狮狮又乐了:“等着你啊。”
      “等着。”天罗子道:“别吃太多,挂了啊。”他说了声拜拜,将电话挂了。门那边已经没了声息,太岁走了吗?天罗子想,他犹豫了一下,慢慢贴了过去,从门缝里向外张望。
      谁料,正对上太岁瞧着自己的眼睛。
      “……”两人之间一阵沉默。
      “电话?”太岁先开了口,他本来靠在椅子上,这时微微直起身体,对天罗子伸手。
      “哦,嗯。”天罗子将手机给他。
      太岁擦了擦手机壳上的水迹:“慢慢洗。”
      天罗子又感觉脸上一热,他立刻缩回头:“知道啦。”
      未合上的门像他在温水中放松的胸口,一下,又一下,小小的天地里挤满愉快的呼吸。

      天罗子将身上擦干,镜子上凝结着一层淡白的水汽,他擦开一个小角,却立刻看见自己胸脯上初春新桃一样绽放的痕迹,他马上用手捂着那个角落。
      “天罗子,吃饭了。”太岁将菜盘轻轻放在桌上。
      “来了。”天罗子速速套上白T恤,快步出去。
      桌上摆着三菜一汤,紫菜蛋花汤,蒜蓉西兰花,虾仁豆腐和醋溜豆芽。天罗子家的冰箱里没什么东西,他平时上班一日三餐都在警局,太岁想必费了一番脑筋。天罗子的视线着落在门口的超市塑料袋上。
      “师父,你出去买菜了?”
      “嗯。”太岁将筷子递给他:“随便吃吧。”
      “……”天罗子咽了咽口水:“这么多菜,师父你真厉害。”
      “你平时吃什么?”太岁问:“冰箱里这么空。”
      天罗子赶紧狗腿子地为他夹菜:“师父,你快多吃点。”
      太岁将虾仁夹到他碗里:“嗯?”
      天罗子捧着碗,道:“我……都在外头吃的。”
      太岁叹了口气,道:“少在外面吃了,你家的钥匙给我。”
      “哦……”天罗子这次没理由推卸了,就将裤子口袋里的钥匙乖乖交给了太岁。
      太岁接过钥匙,轻轻放在手里摩挲了一会儿,不知在想什么。
      天罗子有句话不知道该说不该说,他磨蹭了一会儿:“师父啊,我家里不太安全,你要是来,千万要注意。”
      太岁微微蹙眉:“没事。”
      “你这么厉害,当然没问题啦。”天罗子笑道:“但我还是想回家啊,这里没家的感觉,还是我们自己家好。”
      太岁微微一笑,摇了摇头:“快吃吧。”
      天罗子将虾仁轻轻凑到他碗里:“你也吃。”
      “嗯。”太岁这次没拒绝,端起了碗。
      “我一会儿有话和你说。”快吃完时,太岁忽然说。
      “好……”天罗子不敢造次,立刻表示自己要负责刷碗。
      “去吧。”太岁道。
      现在不赶紧乖乖的,等下估计要被骂。天罗子边刷碗边想,过了会儿,他又想,不对啊?现在自己好像不只是太岁的跟屁虫了啊,怎么还是跟屁虫心态呢。
      他立刻将碗擦干,全数放进橱柜里,昂首挺胸的出去了。
      结果刚迈出门,又立刻缩回厨房里,乖乖的开始洗手。
      因为……太岁正站在茶几前给自己剥水果。
      天罗子盯着窗外,眼睛酸胀,鼻子突突得疼。他咬牙忍了一会儿,手胡乱在口袋边摸了摸,没有烟。看来这一辈子,自己都是跟屁虫了。
      天罗子深呼吸了两下,假装什么也没看见。
      他慢慢走出去:“师父,坐吧,你……要和我说什么?”
      太岁点点头,在沙发上坐下:“你包里的东西,给我看。”
      天罗子没反抗,也没犹豫。他低头去拿包,却觉得手指头抖个不停。
      “……”他将那个沉重的黑色旅行包放在桌上,道:“师父,你别生气。”
      拉链拉开,他讲里头冰冷的枪械一件件拿出来。
      太岁没说话,只是沉默地看着他的动作。
      末了,凝重的视线化作一声叹息:“你,从哪里弄来的?”
      “托人弄的。”天罗子摸了摸鼻尖,在地板上盘腿坐下。
      “就这些?”太岁问。
      “……不止。”天罗子想了会儿,道:“我还有两个保险箱。”
      太岁静静看他:“什么时候开始的?”
      “到美国的第二年吧。”天罗子微微低头。
      大约过了半根烟的时间,太岁才道:“你……受伤没有?”
      “啊?”天罗子错愕地抬头看他。
      “你受过伤没有?”太岁伸手向他。
      天罗子不由自主地就握住了他的手,那双手还是温暖有力,轻轻一拽,就将自己从地板上拎了起来。
      太岁让他在自己身边坐下:“嗯?”
      “没、没有。”天罗子慌乱道:“就有几次打架,擦伤过。”
      太岁轻轻摸了摸他腰上的那个疤痕,没有说话。这是个弹伤。太岁静静地摩挲着青年的伤疤,从前没有的,他最知道了,自己家的孩子从前都是乖乖的,小时候看见人打架都吓得往后躲,也从不和同学闹别扭。
      天罗子那块软软的肉被太岁拨弄得痒痒的,他按住太岁的手,不好意思道:“师父啊,你别这样,我整天活蹦乱跳的,绝对没有受过什么大伤。也不是整天打架,那都是意外,我大部分时间都用来好好学习了,你看,工作都找到了。”
      太岁转而拍了拍他的头:“玄灭说什么?”
      “他说……”天罗子深深看了太岁一眼:“他说那天打伤你的人是温翘。温翘背后的人,是玄嚣。”
      太岁并不惊讶,只是嗯了一声。
      “你……早就知道对吧。”天罗子轻声道:“玄嚣是故意放温翘过去的,你……”
      太岁道:“有的事,我以后告诉你。”
      “嗯。”天罗子低低应道。
      太岁忽然握住他的手:“真的。”
      天罗子盯着他的手背:“好。”他笑道:“只要你一直在我身边,什么时候说都可以,不说也没关系,只要你在我身边。”
      太岁紧紧握住了他的手,没有回答。
      “但是。”天罗子想了想,道:“那个孩子,随遇,他是玄嚣的儿子?”
      “是。”太岁道。
      “你怎么……和他的儿子在一起?”天罗子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他这又是什么打算?”
      太岁道:“玄嚣的事,和他孩子无关。”
      天罗子好像早知道太岁会这么答。是了,因为太岁他……一直是一个这样的人啊。天罗子微笑了一下,抵住他的额头,轻声道:“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嗯。”太岁的眼睛很深,仿佛要看到人的心窝里去:“好孩子。”
      “不准夸我好孩子。”天罗子赌气似的吻住他:“我要生气了,我已经长大了。”
      太岁在他腋下碰了碰,果然逗得天罗子笑个不停。
      “好啊。”天罗子笑个不停:“你使诈。”
      太岁将果盘勾过来,道:“吃橙子。”
      天罗子反手将遥控器摸过来,将电视按开:“好啊。”
      这样就好了,天罗子懒得去看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刀啊,枪啊,药水啊,密码啊,他只要一盘橙子,和太岁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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