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马无夜草不肥4 ...
-
段应桦本想留陈喜梅吃中饭，可陈喜梅推说自己还要去谏壁找陈喜娣借钱，段应桦就不再挽留。陈喜梅来到丹徒镇的公交站台，继续乘坐3路公交车，到达终点站谏壁镇。缆绳厂宿舍在谏壁镇的中心位置，离公交站不足一百米远，陈喜梅下车后看着天光差不多到了吃中饭的时间，就没有直接到缆绳厂宿舍找陈喜娣，而是来到谏壁老街。
谏壁老街用大青石铺就，从运河边一直延伸到谏壁发电厂，长约两公里。老街两边的房子多砖木结构，有些年头的老房子甚至高门飞檐、雕梁画栋，只是廊柱上面的油漆剥落，露出灰暗的木纹，没有了旧时的风采。此时的老街尚未没落，街道两边商铺林立，街上行人如织，进入二十一世纪后，无人光顾的老街就成了街头女站街拉客的风月场所。
陈喜梅在老街内名气甚大的周记蔬菜店买了半只盐水鸭、一只卤猪耳，接着又在专门卖菜的照影桥附近的水果摊上买了一把香蕉，这才出了老街。陈喜梅虽然大字不识一个，但方向感奇好，只要走过一次，基本上就不会忘记，或许赵雨壮超群的记忆力就是遗传自自个的老娘。
陈喜娣炒好两个家常小菜，正在收拾饭桌，准备跟儿子赵雨佳一起吃中饭，听到敲门声，匆匆开门后，发现竟然是自从搬进缆绳厂宿舍后只上过一次门的大姐陈喜梅，立刻高兴的招呼还呆在房间内玩耍的赵雨佳出来见人。
姐妹两人加一个小屁孩围坐在一起吃中饭，陈喜娣不似陈喜梅一般家风严谨，条条框框的圈得子女言行都不会太出格，陈喜娣对独生子赵雨佳很少管教，导致赵雨佳在饭桌上有吃独食的习惯。
陈喜梅看着仅有四岁的赵雨佳用盐水鸭和卤猪耳将自己的饭碗堆得跟山尖一样，竟然见不到白米饭，心里虽然装了一肚子看不惯的想法，但考虑到姐妹两人的感情一向很好，她就不愿多费唇舌，省得招徕陈喜娣的一顿抢白。
吃完中饭，洗完碗筷，陈喜娣将赵雨佳赶进房间，姐妹两人单独坐在客厅的方凳子上聊天。陈喜娣也是个直爽的脾性，没有拐弯抹角的探陈喜梅的话头，直接问道：“姐姐，你今天来有什么事？”
陈喜梅笑了一下，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地方，坦然的回答道：“借钱。”
“我就说你大老远的从高资跑过来干什么呢，又是买熟菜又是买香蕉的！”陈喜娣跟着噗哧笑了一声：“你拎着东西刚进门的时候，我就猜到你是来借钱的！”
“不肯借钱啊？”陈喜梅笑着打趣道：“不肯借钱的话，我马上就走。”
“借！谁借都不给，单单就借给你！”陈喜娣清楚陈喜梅说的是玩笑话，并没有往心里去，只是佯装生气的说教起陈喜梅来：“你来借钱就好，还买这么多东西干什么？！是我家没吃没喝，还是你家款大钱多，要你买这些费钱的玩意来讨好我？”
陈喜娣是话糙理不糙，就是不希望陈喜梅自己都过得紧衣缩食的条件下，还买东西上门，可惜站在陈喜梅的角度看就完全不一样，姐妹两人感情再好，如果自己时时刻刻的表现得太过抠门小气，姐妹两人的感情迟早要被常年累月堆积起来的鸡毛蒜皮的小事给消磨干净。
“一朝卧床头，十年无孝子”，子女常年的奉献付出，跟亲生父母尚有恩断情绝的时候，两人虽是血缘关系最近的亲姐妹，一旦陈喜娣觉得总是自己一直不停的向陈喜梅付出，陈喜梅就觉得姐妹两人的感情就真的危险了，所谓有来有往，才能细水长流。
陈喜梅知道陈喜娣一大篇的说教是好意，她不屑的哼了一声道：“你以为我是买给你吃的呀，我是买给我大姨侄吃的！”
“行！行！行！你都说是全买给雨佳的，那我还能说什么。”姐妹两人看似完全针锋相对的几个回合，其实说话气氛相当轻松融洽，陈喜娣听到陈喜梅提到赵雨佳，于是转问道：“我的大儿子呢？你怎么没把他带上来玩玩？”
陈喜娣最是疼护病怏怏的赵雨壮，陈喜梅哪有不清楚的，她不好意思告诉陈喜娣她将赵雨虹和赵雨壮留在镇江市区卖背包，只好扯了一个不算谎的小谎：“我这是去借钱，不好带着他到处跑，等下次空闲了，就带他到你这里玩两天。”
陈喜梅是幸好没有带着赵雨壮去借钱，否则赵雨壮见识到马春花不肯借钱的嘴脸，不知生出多少腹诽出来是小事，就赵雨壮那记仇记恨的针尖大的心眼，跟马春花的梁子肯定是结定了。
“你去过大嫂子和二嫂子那里借过钱了？”陈喜娣从陈喜梅的话音中感觉出点什么不对劲，立刻追问上去。
陈喜娣不提马春花还好，一提马春花，陈喜梅想起上午去丹徒老四合院借钱的事情，气不打一处出，立即巴拉巴拉的冲陈喜娣大吐苦水：“小马说年前把钱全部借给她兄弟了，她身上一分钱都没有，她不就是嫌弃我穷，怕借给我还不了！老子哪次欠人钱不还的，就她那骚|B|壳|子，把屎搭在陈海福头上，我们家还没瞧不起她就算好的了！”
陈喜梅咒骂的事情是陈家的一件辛秘之事，长辈从来不在小辈跟前提起，就算陈喜梅几个兄弟姐妹之间也鲜有说起，赵雨壮知道这件事，是在陈海福去世多年后，无意中从陈喜娣的口中探知而来。
“姐，二哥他们那一家子都是一个德行，你跟他们生气还生不完呢！”陈喜娣看到陈喜梅说话激动，胸口高低起伏不停，于是好声的劝道：“大嫂子人还好，她借了你多少？”
陈喜梅喝下一口茶，半是解渴半是平复自己的情绪，然后应道：“段应桦这个人做事向来有分寸，我开口向她借钱，她没有二话，借了我三十块。”
“大嫂子手上有点钱，不过她肯借你三十已经很不错了。”陈喜娣点点头，接着专注的盯着陈喜梅道：“姐，我手上没有多少现金，大概十几块，不过我折子上有一百六十块的碍期【定期】，你急着要不？急着要的话，我就全部取出来！”
定期套现要损失掉全部利息，陈喜梅不知道这一百六十块的定期存的是几年期的又是存到现在有几年，这笔利息说不定是个不小的数字，取出这笔钱就要担下妹妹的一个大人情，但木船社的地坪已经整好，就等着钱去买材料请工人，事情已经到了箭在弦上的地步，陈喜梅咬着牙挣扎了一番，最后下定决心的说道：“全取出来给我，损失的利息，我还钱的时候给你一并补上！”
“我要你补利息给我？！你这话少说！”陈喜娣笑道，转身进房间取出存折，继续补道：“下次说话再这么客气，我就不借你！”
“知道了！知道了！”陈喜梅也笑着说：“今年弄得好的，说不定就还上了！”
“哦？”陈喜梅的话勾起了陈喜娣的好奇，连忙问道：“什么弄得好？到底什么事？”
陈喜梅当然不会将所有事情全盘托出，只挑了赵雨壮跟她商量好的事情来说：“我今年打算多养一些家禽，顺便学着做熟菜在港口卖卖。”
“好事啊！大好事啊！”陈喜娣对陈喜梅的计划大加赞赏，虽然她不知道事情的结局是否好坏，但她知道自己的姐姐是属“孙悟空”的，神得很呢，于是连声叫好道：“反正你歇在家里一个月就拿十块钱，没什么事的话，多找些赚钱的事情做做确实不错。”
“借你的金口，今年肯定大发！”陈喜梅笑得上下眼皮眯成一条缝，说道：“我这个做姐姐的肯定不会亏待你！”
陈喜娣感染到陈喜梅的喜悦心情，也眉开眼笑：“谢谢啊！那我以后也不跟你客气了！”
××××××××××
赵雨虹和赵雨壮在船舶学院门口叫卖背包，赵雨虹是个不怎么出趟【内向】的个性，低头害羞的拎着背包站在一边不说一句话，倒是赵雨壮经过上个周日的洗礼，早已练就一副铜皮铁骨，四周好奇的眼光根本不能撼动他分毫，依旧扯着嗓门一遍又一遍的大叫着惊世骇俗的广告语：“卖背包了！卖背包了！好看耐用的背包，纯手工制作，大方结实，仅卖三块九啦，仅卖三块九！看一看，瞧一瞧，不买不要紧，看看背包的品质，看看背包的款式，绝对一流中的一流，精品中的精品！”
差不多过了半个小时，赵雨壮突然停下喊叫声，赵雨虹好奇的抬起头看着赵雨壮，只见赵雨壮雀跃的朝两个衣着光鲜的大男孩招手大呼：“大哥哥！大哥哥！”
王建军拖着李熵的胳膊向赵雨壮那边走，李熵摇头叹气道：“你真的打算再买一个啊？”
王建军笑着反问：“不是真的，难道还是假的？”
赵雨壮看着两人上前，赶忙将赵雨虹手上的男款背包递给王建军：“大哥哥，你定的背包，还是跟上次一样，三块五！”
王建军接过背包，看了一眼羞涩的用眼角偷偷打量着自己的赵雨虹，笑着摸摸赵雨壮的小脑袋：“你妈呢？怎么就你们两个小孩？”
以赵雨壮的审美眼光看来王建军绝对要比四方脸的李熵帅气得多，笑起来很阳光，赵雨壮瞬时就想到了小卞三和高宝两人的笑容。小卞三的笑容中总透着一股坏坏的邪气，一看就知道不是正经人；高宝的笑容则显得他整个人木纳傻气，感觉他很好欺负，其实一旦他发起狠来，简直有横扫千军万马的架势。
赵雨壮恍惚了一下，然后歉然的朝王建军笑笑，回答道：“我妈去丹徒和谏壁办事去了，就让我跟大姐在这里等她回来。”
“你妈也真够胆大的，也不怕你们两个小孩被人拐跑！”李熵看着赵雨壮，适时的插上一句。
“我妈才不怕呢！”赵雨壮拍着自己的胸脯说道：“就我这么聪明，不把老拐子骗得替我数钱已经是对得起他们了！”
赵雨壮的俏皮话，惹得王建军和李熵哈哈大笑，赵雨虹顾及到跟两人不熟，笑得比较收敛。
王建军掏出三块五毛钱，赵雨壮接过转手递给赵雨虹，眼看两人这就要走，连忙把一个女款背包递到王建军面前：“大哥哥，这女款包你真的不考虑考虑？就算现在没有女朋友，留着日后也行啊，错过这个村就没了这个店，以后想要这种情侣包可就没地找了哦！”
王建军连忙摇手拒绝，赵雨壮立刻把目光对准李熵，吓得李熵急忙拉着王建军一起落荒而逃，赵雨壮看着两人狼狈的背影，噗哧一下笑开了：“真是好玩啊！”一旁的赵雨虹看着手中的三块五毛钱，还沉静在莫名的震惊当中，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赵雨壮的一举一动。
王建军和李熵走出数百米外，李熵一副怕怕的表情，说道：“这小孩真是红孩儿投胎的，简直了都！”
赵雨壮给王建军和李熵两人的印象都极其深刻，小大人似的鬼灵精怪，王建军深有同感的笑笑，然后将手中的背包递给李熵：“给你！”
李熵诧异的接过，捶了王建军的肩膀一下：“你还真是有钱没处花！”
王建军找了个很好的理由：“小家伙挺有意思，看他家挺穷的，能帮就帮一下，我这叫借花献佛！”
李熵把背包往肩膀上一搭，笑道：“你这是自己花钱买的花，不是借的！”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马无夜草不肥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