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掉自私非爱人》尤京

1、第 1 章

　　我相信假使真的命中注定，在离别的离别的离别之后，我们总会再遇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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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忘掉自私非爱人》
　　CP：骸云
　　短篇重逢属性
　　胡CC小盆友期末愉快 =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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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爱情有时候会成为你全部的世界。”

　　当六道骸在书里读到这句话的时候由衷从鼻腔蹦出一个冷哼，当即就把那可怜的纸质物丢进角落。

　　他完全不相信什么爱情，那是只有情窦初开心怀满腔梦幻情节的无知少女才会向往的东西。对于他这个年逾二十七经历了一大堆狗血故事的成年男人来说，爱情还不如街区酒吧混杂着香水酒精味的一炮来得爽快。

　　他并不是没有认真爱过。二十七年的人生里他也有过那么几次的掏心掏肺，也曾经以为只要彼此相爱就可以拥有全世界。而往往故事到了最后便会给他一记响亮的耳光，告诉他痴心妄想与残酷现实的距离有多遥远。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他的恋爱对象们该出轨的出轨，该失去热度的失去热度，磕磕绊绊走了一路，回首时一无所有。

　　偶尔也会羡慕那些个科技并不发达的年代，背着全部家当翻越一座山跨过一条河的相遇，只要你不懒不馋，我不秃不瘸，便可白手起家，盖起幸福的小平房，养上三五个孩子，小日子过得无波无澜，幸福平淡。

　　然而地球早已转过了那个朴实无华的时期，活在当今的六道骸再怎么不情愿也不得不绷紧了神经横躺在这快节奏社会里随波逐流。大学毕业后的几年奋斗，积累下的身家不至于大富大贵倒也算得上小有成就——至少不靠爹妈也能衣食无忧。

　　正所谓饱暖思□□，吃饱穿暖的六道骸终于发现不论是酒吧里的纸醉金迷亦或者高楼大厦里的埋头工作都不能填满他那颗空虚躁动的心。于是便停止了毫无节制的饮酒作乐，开始重新抱起书本试图陶冶情操为自己后半辈子成为一个智慧型大叔理想而做准备。

　　好歹也是个奔三的男人的，而立将至，倘若再将寻欢作乐进行到底，待到年过半百之时对着酒肉穿肠纵欲过度的躯干他估计只剩追悔莫及的份了。

　　书里说，哪个没心没肺的人没有过一段掏心掏肺的曾经。

　　虽然对作者的矫情嗤笑着表示不屑，六道骸却也被这句话带进了某段并不愉快的回忆里。有关与他的，掏心掏肺的曾经。

　　别这么惊讶，他六道骸的真心也不至于有多罕见，只是某一次真真正正地伤到了骨子里，从此毅然加入情侣去死去死团，让感情这种消耗品见鬼去吧。

　　再次见到云雀恭弥是始料未及的事情，当那个黑发凤眼的男人腋下夹着一袋资料进入饭店包厢时六道骸足足愣了一分钟才缓过劲来。刚分手那阵他曾不止一次地幻想过两个人重逢的情景，包括届时他该如何地冷嘲热讽羞辱对方达到报复目的，包括对方强装镇定的外表下该隐藏着一颗如何风起云涌的内心，一切的一切都被设计脑补过千百次。从表情到语言，所有步骤都已准备就绪，就差一个重逢的契机。而偏偏就是这个关键的重逢契机，左等右等都不曾到来。直到他和他的故事回忆全都和着尘灰烂在时间里，云雀恭弥也再没有出现过。

　　没料到十年后的这一刻，早就死在回忆里的人没有任何预兆地在生活中实体化，出现的那么突然且又理直气壮，凛冽强势的姿态与记忆中如出一格。

　　“好久不见。”对于重逢云雀恭弥的脸上并没有流露出过多情绪，他只是公式化地伸出手等待与对方相握。

　　“好久不见。”六道骸终于缓过神，有些仓促地起身跟对方握手。指尖相触的那一刻，熟悉的冰凉触感与记忆里的温度重合起来，在一瞬间就把他十年的努力打回原形。

　　明明就是，很努力地去忘记了……

　　那年那城那个夏天，有着与今相同的微风和蝉鸣，两个年少气盛骨子里带着相同倔强的少年就那样遇见彼此。而后来的相爱来得很简单，在年少世界里，时间地点人物这三大基本要素齐全之后的故事情节便都是听从荷尔蒙与肾上腺素安排，来得轰轰烈烈惊心动魄。

　　饭局进展得很平静，云雀恭弥还是跟年少时一样沉默寡言。只是比起曾经少了一份冲动与戾气，取而代之的是岁月附赠的稳重和波澜不惊。至于六道骸，还是跟从前一样能言善辩，在酒桌上长袖善舞，你敬我一杯我回你一杯，喝得好不欢乐。

　　本来就该是这样，与曾妄想的一样，云雀恭弥带着项目企划而来有求于他，而他要做的不过是重提陈年往事让对方尴尬的下不了台罢了。可那么多年过去了，他六道骸早已从一个稚气未脱的少年成长为心智健全的青年，曾经的一切恩怨都在时间的冲刷下都变得无关紧要。现在回想起，当年所求的不过是再遇见。那一切又一切自私的报复念头不过是为“能够再次遇见对方”这一犯贱的小心思而找的借口罢了。仿佛足够冠冕堂皇才能顺理成章地长挂与心。

　　念想流转之间，饭桌另一头的云雀恭弥在酒精作用下早已有些神志不清。半梦半醒间他唯一肯定的是自己绝对恨透了所谓的酒桌文化。不愿低声下气却又不得不有求于人，幸而这次出席他带够了负责点头哈腰的下属，这样作为项目策划的他便省去那些令人生恶的麻烦。只是在别人刻意刁难地敬酒时仍会有不服输的傲骨。

　　等六道骸注意到的时候，云雀恭弥早已一头栽在酒桌上。幸而后者酒品不错，没有什么醉酒后的胡言乱语。六道骸注视着那团熟悉的黑发，不可察觉地轻叹一口气。那么多年过去，云雀恭弥的酒量依然毫无长进。上帝真是很公平，给了那个孤高如浮云的男人与众不同的势力与魄力，把他打造得近乎完美，却唯独在酒量这一块上出了纰漏。

　　下属们讨论由谁送云雀恭弥回家时，六道骸突然插嘴揽下这一重任。

　　“关于工程的后续跟进，你们不妨乘此机会跟我们的负责人讨论讨论。”他扯出个不容拒绝的理由，顺便要到云雀恭弥家的地址，便把对方半拖半拽地拉出酒店安顿进车里。

　　云雀恭弥醉得很安静，双颊上因酒精而泛起的红晕也在受到晚风刺激后褪色不少。六道骸拉过安全带小心地替他扣上，继而好笑地摇了摇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如此小心翼翼地对待一个醉鬼。摇下云雀恭弥那边的车窗，六道骸点燃引擎把车驶向那十年未变的住址。

　　到达目的地后六道骸特地放慢刹车速度，照顾车上那个醉鬼让他不至于晕车呕吐。等他完成熄火解开自己的安全带转过身准备从安全带里把云雀恭弥释放出来时，意外的发现不知何时对方已经睁开了双眼，眼神清明地望着车窗外出神。

　　觉察到身边的动静云雀恭弥回头看向六道骸，对视的一瞬间两人都没有说话，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止了转动。又或者，回到了十年前的那个夏天。

　　在那个夏天里，云雀恭弥一打开天台的大门就能看见不请自来的入侵者摇晃着双腿坐在栏杆上的熟悉背影，能看到对方一头欠揍的蓝色发丝被阳光照得晃眼。在多数时间里他总是会冲上前去狠狠将六道骸咬杀一番，而偶尔，他也会静静伫立片刻，之后便无声合上大门，好像从未来过一样。

　　很多很多事情，其实一直在你看不见的地方悄悄发芽滋长。你以为不重要的，你以为对方不在乎的，也仅仅是你以为。那唯一的真相一动不动在时间长河里站立了数年，不同的人却看见不同的世界。

　　也罢也罢，独自坚守着所谓原则不肯低头都已十年，本以为今生今世都注定老死不相往来，没想到命运开了个巨大玩笑，兜兜转转又遇见同一个人。

　　云雀想着，或许、大概、可能，就这样放下骄傲低头一次，试着不要说那些违心的狠话，说不定故事就能有不同的结局。

　　“好吧，该死的。”云雀恭弥丢下所有无谓的内心挣扎，一生仅有的一次开口说道。

　　“六道骸，我忘不了你。”

　　我忘不了你。
　　我忘不了你。
　　时间指针转过一圈又一圈，我还是忘不了你。

　　六道骸看着那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突然失去了语言功能。他乱七八糟地想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似乎他跟云雀恭弥应该是不共戴天的，似乎他跟云雀恭弥应该此生不再相见的，似乎他跟云雀恭弥……

　　可是，他们究竟是因为什么不共戴天此生不应再相见？

　　该死，他好像真的忘干净了。估计是什么在今天看来平凡无奇的小矛盾，然且在倔强至极的年华里双方都不肯低头服输。起初不过是关于自尊心的拉锯战，却不料一晃已过了十年。

　　十年，长到足以将记忆里的一切杂屑过滤干净，只留下真正的刻骨铭心。

　　少了那些琐碎的恩怨情仇，只留下一个你。

　　荷尔蒙爆发的那一刻来得很快，分不清是谁先贴上谁的嘴唇，与从前相仿的狂野激烈。辗转啃咬间云雀恭弥的舌头强硬挤进六道骸的口腔，立刻卷走里面所有的空气。六道骸用力扣住对方的后脑勺，不甘示弱地回应。云雀恭弥哼了一声，嘴角勾勒出一个明艳而又嚣张的弧度也伸手搂上六道骸的脖颈，他们湿热的舌头纠缠在一起，喷出的热气落在对方脸颊上，忘情而又激烈。此时此刻，在这个狭小的车厢内，彼此的世界，只剩下彼此。

　　反正都不是什么矜持的正人君子，既然我没有忘记而你也恰巧记得，那就干脆省去那些麻烦的心理较量，干脆一点回到过去，在故事的断点处续上新的剧情。

　　爱情本来就是自私的。恨你也好，抱着肮脏的自尊心不肯低头也罢，一切不过是一出打着爱情旗号的自我保护戏码，兀自演了十年不肯撒手。

　　既然命运开了这样一场玩笑，我们又何必固执地纠结于过去。把握当下期待未来才是对命运最好的报答，难道不是吗？

　　时隔十年六道骸重新遇见了云雀恭弥。好在十年的时间磨平了双方过于分明的棱角却并没有带走曾有过的感情。未来的路还很漫长，而他们也到了懂得爱与被爱的年纪。

　　对的时间对的地点和对的人，说的应该就是这样吧。

　　此生，幸好还能再遇见你。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