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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可爱深红爱浅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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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因斯坦告诉我们,时间只是个幻象。也就是说,一分钟其实和一年一样长。
水烟以前觉得这是无稽之谈,但现在,一天一天的挨过去,她却感觉一切都静止了。
她没有去看初空,很久没去了。
尽管她知道,也许再不去,这辈子都没有机会了。
她开始有点了解璃染的心情了。
一个人,只要你不去看他,不去看他垂死的样子。你还可以想象,想象他很健康,过得很好,在这世界上一个不知名的角落,只是我看不到。
电话铃毫无预警地响了起来。水烟机械地去接。
阿空母亲的声音细若游丝,带着一点恳求:“水烟啊,阿空他是真的不行了,可能今天就。。。。。。你再来见他最后一面吧,好不好?”
本来以为自己已经麻木了,但在听见“真的不行了”五个字之后,眼泪还是决堤而下。
该来的总要来,况且,她也的确有个心结,想要问问初空。
病房内。
“阿空啊。”只说出了这三个字,水烟的眼眶又红了。她在心里拼命地骂自己没出息,但看见初空笑得眉眼弯弯的样子,眼泪就怎么样都忍不住了。反而是初空抚着她的额头,轻声哄她:“水烟,别哭了啊。”
“水烟,你知道吗,其实我一点也不难过。昏迷的日子,我就像进入了一片黑暗,怎样都走不出来。能够再次睁开眼睛,看见你,看见妈妈,我已经赚到啦。现在的我,很安心。就像一桌宴席,好酒好菜吃完了,总要散场的。能够在你们的陪伴下散场,我真的很开心。”
初空已经没有多少力气了,却说的认真。
“阿空,”水烟稍稍止住眼泪,“那我问你一个问题,你一定要诚实的回答我啊。”
“嗯。”
“我和你说过吧,我和璃染都喜欢你。那你,喜欢谁呢?”
半个小时之后,初空的生命走到了尽头。在最后一刻水烟说:“阿空,你昏迷的时候,我常常怪你,也怪自己。想着下辈子就算和你做了邻居,我也不会招惹你。可是到了今天我才发现,我放不开你,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我都放不开。下辈子,我就算死缠烂打,也要遇上你。”
初空点点头,闭上眼睛,像是睡着了一般,将最后一点笑容凝结在嘴角。
医生护士赶来处理,阿空的母亲哭得撕心裂肺。水烟早已泪流满面,却强撑着笑了起来。因为她觉得,在心脏的位置,虽然很疼,但也很暖。
初空的丧事在五天后举行。意料中应该下雨的天气,却晴空万里。
当天下午,一切结束后,水烟收到了璃染的电话。她约她见面,在医院的顶楼。
水烟赶到时,璃染正跪在地上,背对着她,口中念念有词:“我们在天上的父,愿人都尊你的名为姓,愿你的国降临,愿你的旨意行在地上,如同行在天上。。。。。。”阳光正对着她,仿佛是从她身上发出光芒来。
水烟知道,她在念主祷文。
璃染念完,看见水烟来了,解释道:“这是我在美国养成的习惯,每次害怕前,我都会念一念。”
“你在害怕什么?你不是最问心无愧的吗,为什么连最后去看他一眼也不敢?”水烟心中有怨气,说话很是不客气。
“云水烟,”璃染收起刚才那副有些脆弱的样子,换上一贯高高在上的姿态,“你以为我是在害怕你吗?我是在害怕,初空会忘了我。”
水烟没想到她会这样回答,愣了一下,“他怎么会忘了你?”
“怎么不会?当年我喜欢他的时候,他身边就有个你。你优秀,你温柔,我只好做个假小子,处处与你不同才能吸引他的注意。可就算是这样,还没等到他给我一个确切答案,一切就都结束了。后来我走了,想改头换面的回来。他动手术,他醒来,他心脏衰竭,这些我都知道。可好几次我要走到他病房门口,都不敢进去。我害怕,在他心里你的位置比我重,我害怕他指着我问,这是谁啊。
然后我就知道,这世上能让我害怕的,只有林初空一人。”
“我没有想到,你对他用情这么深。”饶是已经和璃染绝交,水烟听完后,心里还是一阵慨叹
“我说过吧,初空对我的意义和对你的不同。现在他死了,我也豁出去了。我不管你现在背后有谁撑腰,我都会让你翻不了身。”
“你说什么?”
“云水烟,你不会以为初空死了你就解脱了吧。初空这么年轻就死了,他是死于非命的,你我都知道。伤害他的人已经坐牢,你没有法律来制裁,但我不会就这样放手。”
所以,到现在她还认为,自己是害死阿空的凶手吗?真是冥顽不灵。刚才还对她有几分敬佩,现在全都化成了厌恶。云水烟上前几步,“怎么,你的消息这么灵通,还不知道当年阿空受伤的真相吗?”
“你在胡言乱语什么?”璃染以为她要推卸责任,神色一派轻蔑。
“是阿空自己亲口说的。当年打他的那群人,根本不是酒后闹事,而是他爸爸欠了债,他们是来讨债的。也就是说,”水烟又逼近了两步,“无论谁和阿空出去,去哪里,这场祸都是躲不过的,这根本就是有预谋的。你一直以来心心念念要报仇的我,是无辜的。你心里所谓的恨,是可笑的。”
璃染听完她一席话,脸色惨白,“你是在骗人。”
“我为什么要骗你。如果我是罪魁祸首,阿空的妈妈会原谅我吗?这么多年她恨我入骨,你不会不知道吧。”
“所以,我是恨错人了?”璃染脸上的表情微微扭曲,想要极力保持镇定,却又忍不住发抖。
“对,你恨错人了。璃染,我不止一次的想和你和好,想叫你回头看看自己的所作所为。是你信心满满,是你的愚蠢,把自己逼到今天这样众叛亲离的地步。”
“你想和我和好?你也不过是说说而已吧,我那样对你,你怎么会不恨我?”
水烟望着她,知道她是在给自己找心理安慰,懒得解释,便顺着她的话说:“对,我是恨你。你以前说的话,我现在统统还给你,我才是那个不会原谅你的人。”
说完,水烟就往楼下走,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其实你也不是无路可走,你还有你的事业,还有朱律,还有,阿空说他爱你。”
这一次,是真的没有再回头。
水烟出了医院大门,正欲打车,突然听见身后一阵巨响,随即传来一声声的尖叫。她的心开始发慌,不能控制的往声音传出的方向看去。人群里三层外三层的围起来,却隐约看见一滩血,慢慢流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