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婢驯主记》倒影流年

31、第 31 章

　　此时已近日落，林中更显阴暗，湖面映着鲜红的残阳，平静之中竟有几分妖异之色。洛雪心中本就不安，此时更生出几分惧意。方才吉祥来传话时，只说沈乔一身是水地站在门外，要自己来此相会。细细想来，实在可疑，自己明明……待要不来，却又显得心虚，来了，却是坐立难安，进退不得。

　　林中的蝉鸣不知何时停了，那夕照更显的残了，在湖面上铺出大片血红。洛雪越看越怕，转身要问吉祥，却发现吉祥早已不知去向。

　　洛雪心里骇异，身上起了一层寒意。待要走时，却听到幽幽一声长叹，一个飘忽的声音轻轻唤到：“洛尚服——”

　　洛雪只觉脚步一颤，险些摔倒，背上顿时一层冷汗。走又走不得，又不敢转身去看，一时倒象被施了定神法似的站着。

　　声音消失了，洛雪等了一会儿，却不见任何动静，心中稍稍安定，或许是自己多虑了，这世上……哪会有鬼。心里想着，洛雪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啊——”一声惨叫，洛雪跌坐在地，“你，你，你……”洛雪看着湖中浮起的人影只是瑟瑟颤抖，说不出话来。

　　“洛尚服，你可好吗？我可辛苦的很哪。这水好凉啊……”那个人影渐渐向岸边移来，露出睡面的身影也越来越高。

　　“别，别过来……沈尚宫，是我一时鬼迷心窍，是我觊觎尚宫之位，我知错了，求你放过我吧沈尚宫。我再也不敢了。”洛雪跪在地上拼命叩头。

　　“那你赔我命来……”

　　“沈尚宫，我会请人好好为你超度的。害了你，我心里也……我真的知错了，后悔了啊沈尚宫。是我不该把你推入水中，若可以一命换一命，那……”洛雪闭上眼睛，“那就请沈尚宫……把我的命拿走吧。”

　　湖里的身影停止了移动，似乎在考虑什么。洛雪紧闭眼睛，那争强好胜的心全都息了，只等那冰冷的手来取自己的性命。算了，一了百了吧，但愿这样可以让自己安心，但愿这样可以不要祸及家人。

　　许久没有任何异常，洛雪大着胆子睁开双眼，却被眼前站着的沈乔吓个半死。仍是落水时的那身衣裙，却浸透了水，散乱的长发不停的将水滴落到洛雪身上。面容被长发掩了大半，只露出些惨淡的颜色。洛雪终于撑不住昏了过去。

　　就这么昏了？沈乔耸耸肩，“好了，你们两个出来吧。”

　　吉祥和如意从隐身的树后跑了出来，“嘻嘻，洛尚服昏过去了？姐姐的鬼装的还真象呢。”

　　“没想到，这么老套的段子也能吓昏她。看来她还真是作贼心虚，你们两个给我记住，心理素质不过硬的话，还是不要做坏事的好。”沈乔接过一块绵布，使劲擦着头发。

　　“幸好是夏天，不然在这水里泡上这么半日，只怕又要感冒了。来，帮我把她扶到那边坐下。”沈乔甩甩身上的水，又从水下拿了块雕花木板上来，“幸好早有准备，不然在这湖里走路还真是困难。”

　　三个人又拉又拽地把洛雪弄到树林边上，扶她靠着一棵树坐了，自己也找片阴凉之处，等待洛雪醒转。

　　许久，洛雪长长舒了一口气，眼睛缓缓睁开，似乎仍有些不清醒，不知身在何处，茫然四顾，当看到沈乔时，身子猛地坐直，在地上蹭着向树后躲去，“不要，不要啊，沈尚宫，我知错了。”

　　沈乔笑着摇摇头，她可不要被自己吓成神经病才好。“喂，你看仔细了，我可不是个鬼哦。”

　　洛雪却瞪大眼睛只是不信，沈乔无奈只好走到她身边。洛雪更是惊恐，大声惨叫。“喂，你别鬼叫了好不好？告诉你我不是鬼了。你看清楚，我有影子的。”

　　此时那最后一抹光线即将消失，洛雪借着那微弱的光线在地上寻找。“你，你真的有影子！你……真的不是……那个？”

　　“当然不是！”沈乔拉起洛雪的手，“你试试看，我的手是热的不是？”

　　洛雪呆呆的任由沈乔握着自己的手，半晌才道：“你……真的是人。”说着，身子软软地靠在树上，深深吸了几口气。

　　沈乔看着洛雪，心里忽然有点愧疚，自己是不是太过分了？不过比起她想要自己的命，自己应该算是很对得起她了。不然把东西往太子那一放事情一说，保证她死个干净。

　　正想着，洛雪冷冷问道：“不知尚宫大人如此戏弄洛雪，是何用意？”

　　哎呀，我刚刚放过你你就跟我翻脸？沈乔也冷笑一声，“洛尚服以为呢？”

　　洛雪冷哼一声，“洛雪如何得知。大人是主子面前的红人，行事自是与众不同。大人不说，却叫我们从何猜起。”

　　沈乔心想，这个女人也真不简单，看她年纪和自己差不了多少，倒是强硬的很。算了，懒得跟她废话，明人不说暗话，一股脑挑明了倒好。“洛尚服，我只想问你，刚刚为何推我下水？是不是我死了你觉得自己就能接任尚宫之位了？”

　　洛雪一愣，似乎没有想到沈乔竟然如此直接。“我，我何时推你下水了，你……你莫要冤枉了我。”

　　“瞧瞧，紧张得连身份都忘了。”沈乔笑着坐在洛雪对面，“洛尚服，怎么你方才那么害怕我呢？若不是你以为我死了，又怎么会把我当成鬼呢？”

　　“这……这宫里本就不干净，我也听人说过闹鬼之事，况且洛雪并没看清是尚宫大人，还以为遇到了水鬼。”洛雪眼神闪躲，并不敢看沈乔。

　　“哦？我可是听见你口口声声喊着沈尚宫。这个，吉祥如意都可以作证。”

　　“可吉祥如意是你的丫头，自然偏帮你，也作不得数。”洛雪硬撑着底气说道。

　　“唉，这可真是难办呢。不过，我那还有点东西，好像是洛尚服命人拿去丢掉的。”沈乔闲闲地看着手指，轻轻弹下指甲。

　　洛雪变了脸色。看来还是定力不够啊，沈乔在心里偷笑。“洛尚服处理得也太不干净了，那上面的泥渍水渍都还在呢。若我禀告太子，你说会怎么样啊？”

　　“你……你……”洛雪不可置信地看着沈乔，“尚宫大人还没有将此事报与太子知晓？”

　　“当然没有，不然你以为你还有命在这说话啊。”沈乔站起身，“不过，既然洛尚服不肯承认，那我只好请求太子帮忙彻查此事了。”

　　正要转身离去，洛雪忽然拉住沈乔的裙裾，“尚宫大人……我认。”

　　“哦？你这不是屈吓成招吧？”沈乔弯腰看着洛雪。

　　“不，尚宫大人，是洛雪错了。一直以来，洛雪都嫉妒大人占去了尚宫之位，今日更被太子派去服饰大人。平日我只负责服侍太子，何曾服侍过哪个女官。可大人竟不领情，把洛雪遣出房外……后来我见大人出宫，一时好奇跟在后面，趁大人不备，将大人推进湖中。”洛雪说到此处，仿佛用尽了全身气力，“大人要如何洛雪绝无怨言，但求大人饶过我一家性命，莫要牵连洛雪家人。”

　　沈乔轻轻叹气，怎的这样一个聪明的女子会这样看不开呢？坐上尚宫之位又如何，一辈子老死宫中，寂寞终了，倒不如做个普通宫女，将来出宫择人而嫁倒还好些。

　　沈乔招手叫来吉祥如意，命她们搀起洛雪，“今日之事权作没有发生过，我不会对其他人提起，她们两个也不会。我这尚宫之位不会长久，将来由谁接任不是你我所能决定。然而，我真心希望洛尚服好好想清楚，究竟权力重要还是性命重要。吉祥如意，你们送洛尚服回宫吧。”

　　“大人你……”吉祥如意厌恶地看了洛雪一眼，什么嘛，我们才懒得管她呢。

　　“我想一个人静静，你们走吧。”沈乔不再出声，静静走到湖边，临水而立。

　　吉祥如意对视一下，扶着洛雪向东宫走去。

　　洛雪回首望望沈乔，忽然有眼泪自腮边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