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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九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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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启鸿站在我身边,静静的看着我嚎啕大哭。
真正的嚎啕大哭,哭的声嘶力竭,心神俱碎。
可是多少的泪水都不足以慰我心伤。
我第一次尝试到了何谓绝望。
那是第一次的心动被打碎,是第一次的心爱被夺走,是第一次的感到失去了某人会活不下去。
好多的第一次,全是为了此刻静静躺在棺材里的那个人。
烈,你好狠,我穿越千年遇到你,难道就是为了等着体会这种锥心刺骨的痛吗,如果真是这样,那我宁可从来没有遇到过你。
从来,不曾遇见过那个第一次叫我动心的人。
渐渐的,我觉得眼睛涩涩的,再也掉不下眼泪来。
萧启鸿扶起我,用很轻很轻的声音说:“初夏,回去吧。”
我点点头:“是该回去了。”
这里并不适合我。
躺在床上,闭着眼睛,脑子里一片空白。
太阳不知是何时落下,月亮不知是何时升起。
我想,我还是应该去看看烈。
他可是好不容易才回来的啊。
灵堂外有人在诵经超度亡魂,灵堂里也有人跪在两侧守灵。
穿着单衣,披头散发的我不知是何种模样,我漠视旁人吃惊的眼神。
“你们,都下去。”
灵堂里人的面面相觑,有些无所适从。
“都下去,不要打扰我和烈!”我厉声道。
下人们顿时经若寒蝉,片刻工夫,都从大殿里退了出去。
我关上门,把那些和尚念经的声音隔绝在外,灵堂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走到那口棺木前,我伸手去推棺盖。
居然一推就开了。
原本我以为要找人撬开呢。
“想不到,在我心中无所不能的你,居然真的就这样死了。”我伸出手,轻轻抚摸那死灰色的面颊,“你活着的时候可比现在好看多了。”
“真不想见到你,一点念想都不留给我。”
我的手抚到萧启烈的薄唇上:“人说唇薄的人情也薄,这话果真不假呢。临走的时候你是怎么对我信誓旦旦的,如今却是被人抬着回来。”
久久的望着那张薄唇,多少的情话,多少的誓言都是从这张嘴里说出来的啊,而今,却再也听不到了。
我忽然起了一种执念,生命最后的那一刻,这张薄唇又会想对我说什么呢,也许这最后的话还残留在他的唇边呢。
于是我轻轻的跨入灵柩,到底是太子的棺椁,一点都不嫌窄呢,我在他身侧躺下,抱着他,注目凝望,就如同他活着时一样。
“烈,你怎么能睡的这么安心呢,难道你都没有话要对我说吗?”
良久,寂静依然。
我笑了:“烈,我也不过是一缕孤魂,你难道忘了吗。把你心里的话说于我听吧,也许我们能灵魂相契呢。”
越是看着那张脸,越觉得那唇边浮现着一朵笑意。
“嫌我挨的不够近吗?”我把耳朵轻轻贴在那唇瓣上。
“这样吧,我亲一亲你,亲了以后就要说哦。”
那唇,冷的如同冰雪,好似真的无情冷酷的模样。
“现在可以说了吗?”
然后,我听见,幽幽的一声叹息。
“你在做什么?”
我抬头,看到了萧启鸿。
他站在棺椁外面,冷冷的看着我。
而她身边的宫女看着我,浑身都在发抖。
“嘘,他在跟我讲话呢。”这些人多讨厌啊,打搅我和烈。
“哦?”萧启鸿一挑眉,俯身问我,“那他说了些什么?”
“他说,”我轻笑,“他说‘你没看到吗,我还没死呢’。”
只听得“啊”的一声惨呼,萧启鸿身边的宫女晕了过去。
萧启鸿道:“你现在的样子就像个鬼一样,你不知道吗?”
我附在他耳边轻声说:“对不起,一直没有告诉你,我本来就是个鬼。”
萧启鸿的眼神由冰冷转为了愤怒,抓住我的胳膊,不顾我的挣扎,把我拖出了棺材。
拖出了棺材,萧启鸿犹不罢手,竟不顾众人诧异的眼光,如此一路将我拖回了东宫。
来到寝宫门前,萧启鸿一脚踹开大门,对里面的人喝道:“去给你们的主子准备一套干净的衣服!”
边说边把我拖至寝宫的后殿。
太子东宫的后殿是白玉砌成的浴池,池中是引来的温泉水。
萧启鸿毫不客气的把我丢进了水里,溅起好大一片水花。
池水虽然不深,但突然被人丢到水里,我还是喝了几大口水。
等我呛咳着从水中探出头来,萧启鸿正蹲在池边看着我。
他说:“把你一身的尸臭洗洗干净。”
我突然就很想给面前这个人一巴掌,然后我就真的给了他一巴掌。
谁也没看到这一巴掌是怎么打出去的,因为就连我自己也没想到我会真的动手打萧启鸿。
直到那响亮的巴掌声响起,我们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看到他脸上的指印,我的手隐隐有些发麻,才知道这一巴掌力度不轻。
萧启鸿看我的两眼都要喷出火来。
我本以为他会还我一巴掌,他却捏紧了拳头,猛地站起来,全身僵硬的走出了浴池。
浴池里又近来了几个伺候的宫女,被我遣走了。
偌大的浴池终于就剩下我一个人。
看看泛红的手掌,我想我是早就想打他了。
他居然叫我洗干净这身尸臭,难道他真的就无情至此?
萧启烈和萧启鸿,在我心目中一直以来他们俩都是这世上最好最好的兄弟,他们同气连枝,血脉相通,本该是生死于共的好兄弟,如今却变成这幅模样。原来权利的力量真的如此强大,可以叫兄弟反目,父子成仇。
温泉水暖,却暖不了人心。
烈,你知道我此刻是多么希望你能来抱抱我啊,没有你的怀抱,我到哪里寻找继续存在下去的勇气。
我想就此沉入水底,再也不要上来。
而为何我一个如此单纯的想法也不可得。
浑身湿淋淋的,我被人从水里捞了出来。
捞我起来的那个人是去而复返的萧启鸿。
他的眼睛是血红血红的,喘息着,满身酒气。
借酒浇愁么?好像愁的那个人应该是我吧。
借酒装疯么?似乎该疯的那个也应该是我吧。
我冷冷的嘲讽的笑着,笑他也笑我自己,笑他借酒浇愁或是借酒装疯的做作,也笑我为何还待在这里。
是啊,为何还待在这个鬼地方。
如果已经没有了待下去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