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梦无边》夕心

84、八十四

　　翌日，皇上召我至凌波阁。
　　凌波阁恰如其名，是临水而建的一座两层高的阁楼。凌波阁一楼三面环窗，正门也是由几个可以敞开的大窗子式的小门组成，二楼则直接是四面环窗。这种建筑格局在皇宫院落中是绝无仅有的，因为这种可以说是四面敞开的布局无论是在视觉效果还是隔音效果上，都不利于保护隐私。但是凌波阁一到夏季就体现出它的好处来了，门窗大开，湖上微风徐来，凉爽舒适，是避暑的佳处，一般是作为皇上午休小憩的地方。
　　现在虽不是夏季，但古诗有云：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春风温柔，吹来更感舒适，也难怪皇上这个季节就要到凌波阁来。
　　春困秋乏，春季晌午的太阳照的身上暖洋洋的，只想打盹，也不知道皇上召见我是何事，莫不是谢恒昨天就跟皇上说了我那个不太厚道的计策？
　　刚来到凌波阁门口，突然听到里面传来“哗啦”之声，似乎是什么东西被扫到地上，这个时节，凌波阁的门窗没有如盛夏时候一般大开，只开了几扇窗户，我站在门外，也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却见守在门外的侍卫战战兢兢，却没一个有进去看看的意思。
　　难道皇上在发火？
　　我正纳闷，里面又传来一个怒气冲冲的声音：“儿臣告退！”
　　萧启鸿铁青着脸从里面走出来，迎面和我撞见，一愣，随即微微点了点头算是和我招呼了，一阵风似和我擦身而过。
　　看这架势，爷俩儿吵架了？
　　真是不巧，这种百年难遇的战火硝烟居然就被我碰上了，事出突然，我可没什么安全防范措施，就这么进去会不会赶上大地震的余震？
　　我这边还犹豫着是不是该等皇上气消点了再进去，那边皇上已经开了口：“外面站着的是不是初夏？”
　　我答道：“是。”皇上都问了，躲也躲不掉。
　　“进来吧。”
　　我又答了声是，硬着头皮还是进去了。
　　一进凌波阁的门，看到的就是满地的棋子，四处散落，两个宫女正蹲在地上捡，原来在外面听到的的声响就是这些掉在地上的棋子发出来的。
　　我就这么站着，低头看宫女捡棋子，皇上也没发话。
　　等棋子全部捡起来后，皇上道：“初夏会下棋吗？”
　　“不会。”难道皇上找我来是下棋的，那可真是找错了人，打麻将我还会点，下棋就只会跳棋，如果跳棋也算棋的话。
　　“初夏南祈第一才女的声名在外，居然不会下棋？”
　　皇上的话听不出是责怪还是询问，我心却咯噔一下，都怪这个欧阳初夏太有才了，让我掩饰的何其辛苦，老天爷，今天千万可不要让我穿帮。
　　正在我为自己不会下棋找不到说辞，急得脑袋直冒汗的时候，皇上突然喃喃的说了一句：“现在肯陪朕好好下盘棋的人越来越少了。”
　　这下误会大了，我心里叫屈，我不是不肯，我是真不会啊！
　　皇上没有继续追究我不会下棋的事情，而是缓缓坐下，指了指窗边摆放的一张古琴，说：“闲来无事，初夏就为朕弹奏一曲吧。”
　　皇上这话真的让我连哭的心都有了，叫我弹琴到不如叫我弹棉花还好听点。
　　“这个……”刚才说不会下棋就引起天大的误会了，现在要再说一句不会弹琴，那皇上还指不定要气成什么样子，要知道他可是刚刚跟萧启鸿发生争执了的，难道今天的我是难逃此劫？
　　皇上见我迟迟没有动作，不禁问道：“有什么问题？”
　　“弹琴到是没问题，但就怕把皇上吓到。”万一吓出个心脏病那可不得了。
　　皇上闻言一笑道：“初夏不必如此谦虚。”
　　皇上都这么说了，我也只有赶鸭子上架了。
　　我慢慢挪到古琴边，看着那尾琴，心中无限感慨，想当初拜访楚剑歌就是抱着张琴去的，看来我此生是和古琴结下了不解之缘啊。
　　皇上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我摸了摸琴弦，一咬牙，弹了起来。
　　古琴不同于古筝，古琴只有七根弦，古筝随手一拨都很悦耳，古琴随手一拨就很吓人了。
　　我胡乱拨了两下琴弦，那声音如同拉锯，连我自己都听不下去了。
　　旁边一个宫女实在忍不住，发出“扑哧”一声轻笑。
　　实在是不愿意在祸害大家的耳朵，我苦着脸看向皇上，希望他不要再叫我弹琴了。
　　皇上似乎对我“震撼”的琴声很惊讶，也吃惊的看着我。
　　我想，完了，穿帮了。
　　皇上对宫女和内监们摆摆手，示意他们下去。
　　凌波阁里，就剩下我和皇上对视，气氛十分诡异。
　　皇上坐在棋盘一边，指指另一边，说：“坐下吧。”
　　我想这次反正是逃不过了，坐就坐吧，就坐到了皇上对面。
　　“你昨天给谢恒出了个主意？”皇上轻轻拨弄了一下棋子，他执的是白子。
　　“是的。”我虽然奇怪皇上问了个和棋无关的问题，但只要他不说叫我下棋弹琴就好。
　　“这个主意是你想出来的？”皇上继续问道。
　　“恩，算是从书上看来的吧。”
　　“哦，什么书？”
　　我只好答道：“是故事书。”
　　皇上笑道：“故事书还讲这些，很有意思啊，书名叫什么？”
　　“三十六计。”皇上还真的是打破砂锅问到底，我也开始不负责任的胡编乱造起来。
　　“那应该有三十六个计谋了？”
　　“确实有三十六个。”
　　“还有哪些计，说来听听。”皇上看似漫不经心的说。
　　“美人计，连环计，走为上计。”我吞口唾沫，继续道，“时隔多年，其他的都不记得了，就记得这三个。”
　　皇上微微一笑，道：“难怪你不会下棋却懂得这些计策，原来是自书上所得，你能想到反间计，也算是运用得宜了。”
　　“儿臣只不过是纸上谈兵罢了。”原来兜了一大圈，是想问我哪里想到的计策啊。
　　“那你就继续纸上谈兵，说说这个反间计要如何做。”
　　皇上居然一面执黑子，一面执白子，自己和自己下起了棋来。
　　“儿臣拙见，对北昭使反间计，要扶植他们的太子。”
　　皇上嗯了一声，似乎是赞成，突然转移了话题，道：“朕这肩膀近日酸痛不已，想来是老毛病又犯了。”
　　“那儿臣给您捏捏？”
　　皇上点点头。
　　我边给皇上捏肩膀边想今天皇上真是奇怪，说话有一句没一句的，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意思。
　　皇上被我捏的舒服的闭上看眼睛，嘴里开始念叨着：“还是你的手艺好。唉，朕看来是真的老啰。”
　　我正待要安慰皇上两句，他又说道：“刚才你在外面也听到了吧，启鸿这孩子现在是越来越不服管了，前段时间刚娶了一房妾室，朕也没多管他，今天说了两句，他竟然就翻脸了……”
　　我想，萧启鸿是不是吃豹子胆了，面前的这位虽说是他的父亲，可也是皇帝，今天他真的为了爱人，发飙展示性格了，看不出来自命风流的二皇子还是个痴情种子啊。
　　没听到皇上中间又说了些什么，到是听到了最后一句：“朕就启烈和启鸿这么两个子嗣，你今后多帮衬着点，一家人要和和睦睦才好。”
　　我连忙答应，却不知皇上为何会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