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梦无边》夕心

51、五十一

　　楚剑歌笑的欢畅，道：“现在我相信阳明先生是被逼出山了。”
　　“小侯爷真有雅兴。”我故意把最后两个字说的特别有感染力，他是真有整人的雅兴。
　　楚剑歌不以为然，看着倍受我摧残的琴，叹道：“好琴，只是没想到是这么个弹法。”
　　“还有更有趣的弹法，只是怕会惊吓到小侯爷呢。”我边说边扬起一个笑容。
　　“呵呵，”楚剑歌轻笑，“看来欧阳小姐对我的怠慢很生气啊。”
　　“不敢。”
　　楚剑歌只是微微笑了笑，让我和他对坐下来：“小姐抱琴而来，想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吧。”
　　见楚剑歌是这般态度，我也直奔主题：“小候爷果然料事如神，今天来正是为了向候爷打听一个人。”
　　“哦，何人？”
　　“古飞。”
　　楚剑歌一下子抬起头看向我，似乎想从我脸上看出点什么，在看到我平静的表情后，又侧过身去看满院的景色。
　　仿佛他不愿谈起这件事情。
　　上茶的丫鬟打破了尴尬的局面，楚剑歌捧着热茶喝了一口，终于幽幽开口道：“想来你们已经猜到了，古飞的身份不简单。”
　　“他应该是北昭一个很重要的人物。”
　　“没错，”楚剑歌放下茶杯看着我一字一字道，“他是北昭的三皇子。”
　　“三皇子，身份果然不一般。”
　　楚剑歌却露出一点略带苍凉的笑意：“皇子如果没有实权，也就是个普通人，甚至连普通人都不如。”
　　古飞是个没实权的皇子吗？
　　楚剑歌似乎看出我心中的疑问：“当然古飞不是，他不仅有实权，某种程度上讲，他还是一个朝局的操纵者。”
　　楚剑歌随手扶弄一下焦尾，带出一串琴音，他讲话的声音也似这琴声般清越：“我今天之所以向欧阳小姐透露这些也是希望你能明白，谈到归顺，在下也是有自己的想法的。”
　　楚剑歌的话已经说的很清楚，如果要在北昭和东鹏中做一个选择，他一定会选北昭。
　　楚剑歌伸手又在焦尾琴上轻抚了两下，道：“我的决定是注定要对不住小姐了，这琴还是请带回去吧。”
　　“这焦尾虽是难得的好琴，在我手里却未免糟蹋，侯爷是爱琴之人，好琴赠于懂琴之人是物得其所，也算是我用它和侯爷交个朋友。”
　　楚剑歌笑了起来，这次的笑容里有让人舒服的暖意：“我以为早在东鹏的时候我们就已经是朋友了。”
　　我浅笑：“是啊，早就是朋友了。”
　　只是立场不同，有着各为其主的无奈啊。如果可以，我并不希望和楚剑歌发生争端，可惜世事不由人。只希望那一天到来的时候，彼此不要闹的太僵，真的还可以是朋友。
　　我们见到楚晟，已经是三天后的事了。
　　相较于我们刚到皇宫时，这次的楚晟完全没有了当时的和气，换上的是一幅怒气冲冲的样子，讲话时看的出是在强压着火气，说要我们和他一起到宫外面走走。
　　他到皇宫外面走走又为何要拉上我和阳明，我匪夷所思，阳明却是气定神闲，那样子好象根本没看到楚晟在发怒。
　　想来让楚晟气成这样的事和阳明也脱不了干系吧。
　　宫外可看的有很多，但看到最多的就是人。
　　楚晟带着我们站在城门楼上。
　　城里城外的人，黑压压的一片片。
　　衣衫褴褛，面有饥色的人到处可见。
　　他们就是楚晟怒火中烧的原因。
　　因为我和阳明一路救济灾民的缘故，越来越多的人听到风声，从四面八方投奔到都城梵临，希望在天子脚下找到一丝生机。如今，整个梵临人满为患，楚晟不得不下令紧闭城门。
　　城门之外，仍有各处涌来的灾民，都盼着能进城，似乎厚厚的城门那边就有救命的粮食。
　　城门里，那些侥幸进来的人，脸上写着的却是更加浓重的失望甚至是绝望，因为他们亲眼看到了这里没有粮，而现在人又被死死困在了城中。
　　楚晟的怒意在看到这难以控制的局面时再也忍不住爆发了，他指着城下的百姓对着我道：“欧阳小姐给寡人设的好局。”
　　我早在看到这些灾民时就明白了一切，面对盛怒的楚晟到也不至于毫无防备：“泞华遭遇天灾，并非我愿，泞华百姓投奔都城也是理所当然，国君又何出此言。”
　　楚晟瞪视着我，半晌，怒极反笑：“若非小姐的圣人之名，这些灾民何至于尽数涌入梵临，往年也不是没有天灾，哪一次又如此时局面一般不可收拾！”
　　我正色道：“国主此言差矣，下面这些人哪一个不是您的子民，如今他们遭了灾，自然要找到这里来寻求庇护，难道身为一国之君要眼睁睁的见死不救吗？”
　　楚晟阴沉着脸：“凭你巧舌如簧，此事也脱不了干系！”
　　阳明进前来，微低着头，不急不缓的声音响起：“当务之急应该是想办法解决粮食的问题。”
　　如果怒火可以烧死人，相信我和阳明早已经被烧的飞灰烟灭了。楚晟此刻看着我们的眼神里已经带着狠毒之色，看来是彻底被激怒了。
　　一旁的侍卫们严整以待，显然是很了解他们的主子露出此等神色时就是要惩治人的时候。
　　反观我们这边，只有我和阳明两个人，虽然人群里也有我们的高手混迹其中，毕竟是远水救不了近火。
　　现在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楚晟神色平静了下来，语气里却更添阴狠：“寡人一声令下就可以毙你二人于这城楼之上。”
　　两侧的侍卫提着明晃晃的刀示威般上前两步，刀剑的寒芒在眼前闪过，冷冷的直逼人心魄。
　　说不怕那是假的，这可是真刀真剑，要是砍下来，绝对的血溅当场。
　　未来还有美好的生活在等着我和萧启烈呢，怎么说也不能把命丢在这里。想到此，我硬是把几乎要弯下去的脊背挺的笔直，露出一个轻浅笑容，强压住声音里的颤抖，直视着楚晟道：“您是君王，为出一口恶气，自然是想要谁的命就可以要谁的命，但这城楼下面，众目睽睽的看着，看着他们深信着仰仗着的国主是如何草菅人命的！这是您想要的结果？”
　　楚晟危险的眯起眼睛：“你威胁寡人？！”
　　还没等我说话，楚晟侧身从侍卫手里截过长剑，直刺向我，堪堪在咽喉三寸处停下剑势：“你现在还觉得寡人不敢杀你吗？”
　　我只觉得整个人被剑的寒意笼罩，几乎要讲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