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生囚禁》风桥叶泊

7、暴怒一吼

　　“小雅，来跟妈说说你跟小北发生什么事了。他怎么差点亲到你，你们怎么闹矛盾的？”一回家卢妈妈就迫不及待地拉着佟菡雅八卦，嘴里还颇为遗憾地念叨着。“今天小北都没有上来坐坐就走了。你可把他气的不轻。我还是第一次见这孩子这么生气。”
　　卢爸爸也竖着耳朵坐旁边，两眼冒着强烈的八卦之光。
　　“就是······”佟菡雅皱着眉头托着下巴，仿佛在考虑措辞。
　　“怎样？”卢爸爸、卢妈妈凑得更近，齐声问道。
　　只见佟菡雅眨眨眼诡异一笑，“就是不告诉你们。”然后啪嗒啪嗒趿拉着拖鞋大摇大摆地走回房间，啪地关上门，把老两口晾在客厅。
　　半晌，卢妈妈牙痒痒地骂一句。“鬼丫头！”说着饶有兴致地问卢爸爸，“老卢，你说小北是不是要主动出击了？”
　　卢爸爸摩挲着下巴，“有道理。”
　　“那小南？”卢妈妈下意识瞥一眼女儿的房门，惆怅地叹息。“小南工作忙，总是行踪不定根本没法照顾小雅。偏小雅喜欢，从小就跟在小南屁股后面，长大了不常见，也是整天南哥哥长南哥哥短的念叨。要说小南也是年轻有为，如今小雅身体健康，如果两人要真想在一起，我们也只有同意的份。”
　　一想到这卢妈妈就肉疼的很，捧在手心的女儿就这样变成人家的，而且还要被冷落。“哎呦呦······这养儿就是养讨债鬼！”卢妈妈捂着心口愁眉苦脸的哀叹。
　　“八字还没一撇呢。咱女儿是咱心尖尖上的宝，可别人不是都像小北这样。小南从小到大对小雅哪次不是冷面冷语，只怕小雅的心思是要落空了。你也不用操着心，我看小北，再努力努力，咱扇扇风点点火，离成功不远啦。”卢爸爸拍拍老婆的肩，伸手环住她的腰。语气是遗憾的，表情是愉悦的。
　　卢爸爸是真心喜欢小北，这孩子身上有他年轻时的那股锲而不舍的劲，这么多年小北对女儿的心他看得真真的。早前，女儿不一定能熬得到结婚生子，心里对小北只有歉疚和感激。现在女儿长命百岁，他理所当然地把小北当成准女婿。
　　卢妈妈心中不悦，扔给卢爸爸一个白眼，不客气地掰开他的手。“小南凭什么不喜欢小雅？我们小雅长得漂亮有文化有修养，音乐绘画书法哪样都能拿得出手。”自己的女儿那就是宝，虽然她不看好小南，但小南不喜欢小雅，那就是错得改。
　　“小南那性子对谁都是冷冰冰的，对咱小雅也这样很正常。”眼见卢妈妈脸色不忿，卢爸爸笑呵呵把手又环上卢妈妈的腰，嘴里话锋一转，“不过，大院里不论男孩女孩都被小南揍过，就咱小雅没被揍，可见小南也觉得我们小雅比大院其他孩子都要乖巧。”
　　“那是。”卢妈妈得意的斜一眼卢爸爸，“我花了多少心血培养小雅，要不是小雅的病，小雅何止是今天的样子。”说做到这卢妈妈脸色一黯，“我这辈子可是叫你给祸害了，早恋辍学未婚生子，把我爸妈气的早早就去了。我真是个不孝女。”
　　“静娴，是我对不起你，对不起爸妈。”卢爸爸瞬时红了眼眶，愧疚地低首将脸埋在妻子的发间。“我这辈子欠你们太多，还也还不完。”
　　“我不要你还，只要你爱我。欠我爸妈的，我们下辈子一起还吧。”卢妈妈握紧他宽大厚实的手掌。她想着，儿女都是上辈子的债主。忽而，她感慨叹息，“小雅是替她外公外婆讨债的，爸妈为我操碎了心，我们为小雅操碎了心。”
　　“是啊，先是为她的身体操心。好不容易身体好了，又为她的婚事操心。”卢爸爸说着，脸上却毫无疲惫，反倒是兴致勃勃。“我还是觉得小北最好，小北是爸妈收养的烈士遗孤，6岁就住在叶家，叶家对他有恩，这孩子心思纯良将来肯定不会对不起小雅。这么多年他对小雅掏心掏肺，谁看了不感动？”
　　“谁看了都感动，但小雅把他当哥哥，那就什么用都不管。这孩子就一门心思认准小南了，就跟我当年认准你，魔障了！”
　　“小南，先不说小南自己愿不愿意，顾家人是绝对不会同意的。前些年顾家和沈家走得挺近的，应该是想和沈家联姻。沈家那个女儿沈洁瑜看着就不是个表里不一的，小南真要是娶她，以后的日子恐怕有得他头疼。”卢爸爸勾起嘴角，颇有点幸灾乐祸的味道。顾家竟然敢嫌弃自己的女儿，吃亏还在后头。以他这么多年复杂丰富的阅历，沈洁瑜那点小伪装根本就不够看。
　　“唉，人走茶凉。我爸妈刚走这些人就没那热乎劲。这几年我们搬出大院，就越发的不搭理。”卢妈妈眉眼透出一股凉意，口气不掩失落。
　　当年爸爸没有家族的支撑，没有强有力的岳家，自己一人一步步走上高位，该吃了多少苦。可惜，他打拼来的一切包括名誉都被她这么个不肖女败了。
　　“当官的不就这个做派，拜高踩低。咱还是老老实实做生意，赚来的钱明明白白，不怕人查，想花钱也不用瞻前顾后，偷偷摸摸。就是可惜小北了，要不是爸妈去的早，小北为了有时间照顾小雅，把那些大案子都推了。以他的才干也不会只在现在这个位子。”卢爸爸皱眉惋惜。小雅这熊孩子到底知不知道小北为她牺牲多少。
　　屋里，佟菡雅耳朵贴着门缝听得格外认真，一时唏嘘叹息，一时啧啧称叹。听墙角这种事卢雅涵估计不会干，但佟菡雅做起来是熟门熟路。
　　原来朱孝北的身世比自己还要悲凉，6岁就失去双亲寄人篱下。那时他还是什么都不懂的孩子，突然来到一个陌生的环境，那种凄惶孤苦只有有过相似境遇的人才能体会。
　　佟菡雅调动大脑中的记忆，在她有记忆的年岁，朱孝北已经是十来岁的单薄少年。少年稚嫩冷漠的面孔只有在看见她时，眸中才会闪现暖色，嘴角也会微微勾起。在他没有看到她时，在她央求顾南时，偶然回眸，都会发现少年的身影寂寞中透出冰冷。
　　那身影中散发的情绪，卢雅涵永远不会明白，可佟菡雅却是再熟悉不过。每次那个男人对别的女孩微笑、献殷勤时，被忽视冷落的她就会有这种情绪，嫉妒、不甘、无奈、怨艾、失落混杂的比鱼胆还难言的苦涩，比厕所角落还潮湿憋闷的阴暗。
　　佟菡雅的心一阵急剧的颤抖，她突然想给这个寂寞的男人一点温暖。
　　“小雅？”朱孝北的声音低沉温柔，语气中带着一丝不确定。显然没想到上午才两人才吵架，佟菡雅现在会打电话给他。
　　“北哥哥。”佟菡雅拿着手机发愣，搜肠刮肚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抓耳捞腮，然后问了句中国的国问。“你吃过了吗？”问完之后，她就懊恼地拿手掌啪啪拍脸。这会还没到11点，午饭太早，早饭太晚！
　　朱孝北在那边显然愣了一下，过了一会才轻笑一声，声音愉悦动人。“巧克力都消化完了？想吃什么，北哥哥买了给你送去。”
　　佟菡雅听到他的笑声，心中欢快，不自觉也展开笑颜。“我想吃王太婆的毛血旺，火红火红的辣子，透亮透亮的汤底。吃一口，又烫又辣，唏嘘嘘的直吐舌头。哇，光想想就流口水，我好久都没吃了。”
　　“你吃过很多次？”朱孝北的声音带着股冷气，结了冰似的。
　　兀自吸着口水欢快畅想的佟菡雅根本没察觉到他的异样，开心地直点头，“嗯嗯嗯！我去吃过好多次，每次都辣得嘴疼肚子疼，特别过瘾。”
　　“谁带你去的？”朱孝北几乎是咬牙切齿问出这句话。
　　佟菡雅终于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无声地给了自己几个嘴巴，支支吾吾地说。“我···自己偷偷去的。”
　　“你知不知道你心脏不好！你知不知道为了延长你的生命等待合适的心脏，我们付出多大的精力？你知不知道我们每天担惊受怕怕你等不到换心脏的那一天？你竟然去吃辣椒！你知不知道从你查出病的那一天，这么多年我们从来都没吃过辣椒，连背着你都没有吃过！”朱孝北低沉的怒喝声如闷雷，竭力压抑却难掩怒气。
　　“我吃辣椒关你什么事，我就乐意吃了，吃死拉倒！”佟菡雅倔脾气上来，梗着脖子骂回去。
　　佟菡雅长期的被那个男人忽略无视，处于付出那一方，在遇到这么珍爱疼惜这个身子的朱孝北面前，她迫切地希望享受被捧起来被宠溺被包容的待遇。所以她肆无忌惮，把这么多年被压抑的小脾气全使出来。可是，得到的却不是包容而是怒火，这让她在潜意识里嫉妒卢雅涵，也格外气恨朱孝北关心的不是自己而是死去的卢雅涵。
　　“我们那么爱惜你的身体，你倒好······挥霍生命的时候真是毫不顾惜。”朱孝北冷笑，“如果不是那个女犯人佟菡雅刑期提前，以你那时候的情况，根本就等不到她的心脏。在你眼里，你的命用来换一时的口舌之欲也不亏。旁人伤心不伤心你也毫不在乎”
　　一听这话佟菡雅火冒三丈，是啦，你们都想着我快点死，好把心脏给你们的宝贝疙瘩卢雅涵。我对你们的价值就只有那颗心脏！那个男人不怜惜我，让我帮他的女人顶罪。你也那么冷漠，我在你眼里就是一颗活着的适合卢雅涵的心脏！
　　“去你妈的！老娘的命不用你指手画脚！老娘不只要去吃毛血旺，老娘今晚还要去酒吧拼酒。有本事你拦着！”佟菡雅怒声大骂，想想还觉得不够解气又对着话筒吼出一句，“朱孝北，你去死吧！”
　　外面的卢爸爸卢妈妈眼珠子差点掉出来，艰难的咽口吐沫。老两口在各自的眼神中看到似曾相识的惊悚。
　　之前他们被朱孝北引导着还怀疑女儿的怪异是因为像心脏原来的主人，可现在看来明明是跟卢妈妈年轻时候的叛逆一模一样。尤其是最后一句，“朱孝北，你去死吧！”当年，她可没少骂，“卢朝晖，你去死吧！”虎母无犬女啊，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她深刻怀疑，她妈当年也骂过，“叶儒松，你去死吧！”当然这已无从考证。
　　难道女儿迎来了自己迟到的青春叛逆期。
　　“讨债来了，讨债来了······”卢妈妈嘴里直念叨，“小雅这是帮我爸妈讨债来了。”说着便泪湿眼眶，激动得哽咽起来。
　　卢爸爸连忙给她擦眼泪，“别怕，别怕，无欲则刚。咱有钱，可着劲给女儿败也没关系。只要女儿开心就好。咱一定要放宽心，保重身体将来带外孙。再说，你听她那小嗓门中气十足，说明她女儿如今身体非常健康，想做以前没做过的事，没体会过的情绪，那是正常，是好事，好事！”卢爸爸说着说着眼眶也红了，“我盼着女儿生龙活虎好多年，终于盼着了！”
　　“好事！好事！咱女儿有知识有才艺，现在还有了脾气！好事，好事！”卢妈妈破涕为笑。只是她没再说自己的女儿有素质有修养。那些东西都是做给别人看的，有也行，无也可。咱有钱有准女婿，再无所求，老公说得对无欲则刚。
　　佟菡雅气呼呼扔了手机倒在床上，抡起两拳头捶枕头。“什么寂寞的男人？狗屁，朱孝北，我就不该同情你！你就是个讨厌鬼，烦人精，凶八婆。活该卢雅涵不喜欢你，你就是最惨男配角！”骂着骂着，她伤心地大哭起来。“我是最惨女配角，魏寒禧那个混蛋不喜欢我，你们也不喜欢我。明明都换了个这么好看的身体·····”
　　“小雅！小雅！”卢爸爸卢妈妈听到女儿的哭声，特意离得远远地大声呼喊。
　　佟菡雅刷地把鼻涕眼泪一擦，鼻音隆重的应一声。“哎，干嘛？”
　　“小雅，我们出去吃饭，今天我们破戒吃辣，吃毛血旺！”卢爸爸欢快轻松地声音传来。
　　佟菡雅双臂一撑，从床上蹿起来，三步并作两步从房间里跑出去。“真的？我们去吃毛血旺。”双眼亮晶晶，眉飞色舞的，哪里还有不快！
　　“真的！我们去吃最辣的火锅，吃最辣的烧烤。对了，有一家辣椒炒海瓜子，非常非常好吃非常非常辣。我和你爸谈恋爱那会就爱逃课跑去吃。咱今天非要去胡吃海塞一通！”卢妈妈脸色通红，神采奕奕，整个人面貌一新浑身散发出少女的活力。
　　佟菡雅再看看卢爸爸，人到中年的他也是一脸愉悦向往。
　　“好！还是爸爸妈妈最好！”说着，她一手挽一个，欢快地向前冲。“向辣椒出发！”
　　走在路上，卢爸爸冲佟菡雅不注意冲卢妈妈使眼色，嘴里无声地问。“要不要打电话给小北？”
　　卢妈妈犹豫一会，“小雅会不会不高兴？”
　　卢爸爸偷偷瞟一眼小脸放光，眼睛还红红的女儿，遗憾地作罢。
　　一家三口围着红通通的火锅吃的满脸通红的时候，佟菡雅到底良心发现般小声问，“爸爸、妈妈，朱孝北爱吃辣椒吗？”
　　卢爸爸心中一动，装作不在意地在锅里涮羊肉，嘴里随便说道。“小北那孩子最爱吃辣椒了，在警校集训那会每次从家走都要带几瓶老干妈。”说着，把涮好的羊肉放在佟菡雅碗里。
　　“爸爸、妈妈，你们都爱吃辣椒？”佟菡雅低着头闷闷地摆弄碗里的羊肉。
　　“我和你爸是无辣不欢，当年我们初吻也是在吃完辣椒后。”卢妈妈含情脉脉看一眼卢爸爸，脸比锅里的汤底还红。
　　卢爸爸不好意思地清清嗓子，难为情地瞪一眼卢妈妈。“老夫老妻了说这个干什么。”只是那手却偷偷伸到桌子底下握住卢妈妈的手。
　　卢妈妈被他下了面子，哼一声，甩开他的手。
　　卢爸爸手一滑，似是无意，落在卢妈妈的大腿上。然后眼底含情柔柔地看了妻子一眼。
　　在长期被魏寒禧那个男人当电灯泡的情况下，佟菡雅很快发现两人的异样。身为一个专业的被魏寒禧专门指导过的电灯泡，佟菡雅很识相地为自己找个退路。
　　“我打电话叫朱孝北。我和朱孝北约好出去玩的，刚刚生气给忘了。爸爸、妈妈，吃完饭你们去约会吧。因为小雅，你们肯定很久没有约会。”说着佟菡雅调皮地眨眨眼睛。
　　卢妈妈羞恼得瞪卢爸爸，卢爸爸则笑哈哈满口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