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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不过黄粱梦一场 ...

  •   我和则言都没有开口提旧事,默契的选择维持和谐的假象,直到那一阵马蹄声的出现。
      则言的武功已经恢复,感官自然比我敏感的多。他镇定自若的开了门出去,我隐约预感到什么,犹豫了一会还是跟着走了出去。刚站到门口,就见一队人马奔来,领头的是一匹精壮的红马,缰绳被猛的一拉,马抬高了前肢长鸣一声之后乖顺立在院子外面,后面的马也停了下来,安静有序的站在原地,扬起的灰尘在空中缓缓落地,而后终于安定。
      红马上的一抹黄色身影自马背跃下,飞奔过来抱住则言的脖子,明朗的少女仰着脸,笑的比春日的阳光还要灿烂,“言哥哥,我终于找到你了。”
      后面来了一个黑衣男子,单膝跪地的姿势恭敬道,“属下护主不力,害得公子这些日子流离在外,实在罪该万死。”他一说完,后面的人全部跪了下来,稳稳当当的单膝着地,连声音都是整齐化一的。
      我倚在门边,越看越糊涂。
      则言抬手把树袋熊一样挂在自己身上的姑娘拉了下来,沉声道,“凝儿,不要胡闹。”少女本来还有些不情愿,见他声音里有冷意,也不敢造次,乖乖下来在他身边站好。
      凝儿,好亲密的称呼,不过,好像又有点耳熟。我默默的想。
      则言没有让他们起身,他安静负手站在那里,淡淡道,“知道什么是护卫吗?你们的脚要走在我前面,剑要拔在我前面,这才是护卫。”
      他的语气像是随口那么一说,却让空气中都泛着寒意。那领头的男子头俯的更低,“属下知罪。”
      少女见气氛微僵,上前挽了则言的手臂,笑道,“言哥哥,你又不是不知道自己的武功,若是这样的要求,这江湖上可没几个人做得到的。”
      则言面色稍缓,微抬了手示意他们起身。
      少女又笑道,“言哥哥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这些日子虽然你不在,但一切按照计划进行一点差错都没有,鱼已经上钩,我是来接你回去收网的。”
      我想起来了,顾回曾经说过,元一山庄的庄主,就叫莫凝。
      “莫凝?”我急于确定她的身份,不自觉喊出声来。
      少女循声回头,“你是谁?你认识我吗?”
      我屏住呼吸,声音里满是怀疑的问,“你就是莫凝,元一山庄的庄主?”
      “是啊,”她答的很干脆,转头看向面色阴晴不定的则言,“言哥哥,她是谁?为什么和你在一起?”
      所以,则言是元一山庄的人。可是现在看莫凝的样子,比起布局谋划胸怀野心,倒更像是个心无城府的小姑娘,单纯的跟在则言身边,处处以他为先。那么,难道则言才是元一山庄幕后的掌权人?!
      我被自己推论出来的结果吓了一跳,则言看着我,他知道我在想什么,他总是知道。
      莫凝不满的打断这样脉脉无言的氛围,“言哥哥,你怎么不回答我的问题,她到底是谁?”
      我移开视线,抢在则言之前开口,“仇人。”他看着我,神情欲言又止,我不再看他,“他杀了我大师兄。”
      少女满不在乎的一笑,手指把玩着肩头的长发,“那又怎样,你想报仇么?”她做了个手势,那些黑衣男子立刻上前将我团团围住。
      “退下!”则言冷声斥道。见他动怒,所有人立刻闻声退后,他大步走上前来拉住我的手把我拖进屋子里,而后“砰”的一声关上门。
      他用了很大的力气,一关上门双手按在我肩头将我固定在墙角,我被困在他构建的狭小空间里,进退两难。
      我挣扎了一会,不再做无用的反抗,抬起头毫不示弱的看着他,神情倔强而淡漠。
      他靠在门上,并不回视我的目光,只是低低的问,“阿问,你非得如此吗?”
      “你好像忘记了,不是我非得如此,而是你把一切变成了如今的境地。”扯掉了和谐的假面具,我的心情非但没有变轻松反而更加沉重。
      他终于抬头看着我,眼中晦暗难明,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最终只是在唇边漾出一抹苦笑。他的手无力的从我手臂上滑落,带动着袖中的伤口若隐若现。
      那伤口……我承认我心软了,在心中无奈的叹了口气,“你给我一个理由,则言,只要你说,我就相信你,不管是什么,只要你说,我就相信。”
      他看着我,眸色愈发深沉,良久,还是垂了眼帘,只是沉默。
      我等,等到心都凉了,终于明白,越过他要开门出去。
      他开口,“阿问,还记得我在则谦的喜宴上说过的话吗,我说让你再等我半年,你答应了。现在还剩下不到三个月,你已经不愿意再等了是吗?”
      我的手顿在门栓上,“我做不到了,抱歉,没能遵守当初的诺言。”人为什么总是要对做不到的事情许下承诺呢,明知未来不可预知,为何还要自欺欺人。
      “我不会放手,”他拉住我,轻声道,“不管用什么方法,我都会把你留在身边。”
      我被他这话刺的冷笑一声,重重甩开他的手,“好啊,我倒是想看看你能用什么办法,打断我的手脚?割掉我的舌头?还是把我弄成半死不活的样子永远只能躺在床上哪儿也去不了?”
      他看着我,黑黝黝的眼睛里尽是我看不清的情绪,放在我肩头的手力道渐渐减轻,迟疑一会之后还是缓缓垂了下来,“我知道了,你留在这里,我会离开。”说完他拉开门出去,有护卫牵来一匹马,他跃上马背扬长而去,莫凝见他离开赶紧翻身上马追了过去,转眼间一群人都不见了踪影,只余下飞扬尘土在半空之中飘荡。
      我蹲了下来,把头深深埋进臂弯里。怎么办,我好像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我继续留在村子里生活,住在那个破旧的屋子里。首先,我没有其他地方可以去,其次,我在这里住了那么久,屋子里的陈设布置都是我亲手做的,实在有些不舍。
      只是自从则言走了之后,屋子里就一直有奇怪的事情发生。厨房里的柴火怎么用都用不完,水缸里的水永远都是满满的,连院子里的杂草都被拔的干干净净的。难道我也捡了一只田螺姑娘回来?我左思量右思量,实在想不明白。
      直到第三天,我才发现些许蛛丝马迹。那天晚上,我大半夜的突然被噩梦惊醒,然后就怎么也睡不着了,在床上翻来覆去了好几十遍之后,我终于决定到院子里去散散步,心想走累了说不定就能睡得着了。
      我披上外衣下床,正想开门时就听到屋顶上有人说话的声音,而且还不是一个人,是四个人。
      一个说,“你说公子也真是的,怎么让我们几个做这种事情,每天不是挑水就是劈柴,一点意思都没有。好歹我们也是跟着他出生入死这么多年的影卫,再怎么样生气也不能这样把我们给流放了啊。”
      “你小声一点,别吵了云姑娘睡觉。”另一个声音刻意压低着,却是带了几分训斥的意味,“你们懂什么,看到云姑娘手上的玉镯子了没,那可是去世的老夫人留给未来的少夫人的。”
      “你的意思是公子让我们保护的,是未来的少夫人?”这次又换了一个人。
      “我可没这么说,”那人笑笑,“不过公子对这位云姑娘,倒实在是特别。说他在意吧,他又不把人接回去,就这么放在这个鸟不生蛋的地方,说他不在意吧,又把我们四个派来专门保护她。你们还记得吧,以前就算出大任务的时候,公子也只派两个影卫出去的。”
      “管他呢,总之公子心中自有计较,我们做下属的,只需要听从吩咐就可以了。”
      “不说了不说了,睡觉。”
      然后就再没动静了,我默默转身爬上床躺好,心想则言你这样到底算是怎么一回事。
      不过初春的天气,让人睡在屋顶实在也不太好。我动手在屋子外搭了个简易的帐篷,在里面放了两张床,又重新买了两床被褥放在床上铺好。虽然有些简陋,但总比露天睡在屋顶要强的多,做饭的时候也开始做五人份的饭菜。虽然我什么都没说,他们也从未露过面,不过我知道被褥有在用,做好的饭菜他们也都吃了。
      这样的相处让我并不反感,相反还有些安慰,毕竟一个人生活的确有些寂寞。
      我依旧每天在医馆里工作,看诊病人,帮胡大夫整理病例资料。胡大夫最近想把自己这么多年诊治过的病例加以整理,准备以此为资料写一本书,将他的毕生治疗经验流传下来。我做为他目前唯一留在身边的弟子,自然是这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的不二人选。
      于是我每天完成医馆的工作之后,还要抱着一大堆的病例资料回家整理誊抄,那些几十年前保留下来的资料,纸张都已经发黄,字迹也难以辨认,我只好将装订好的病例本拆开,一页一页弄下来重新用修复药水浸泡,这样泡过之后再把纸张晒干,字迹就显示的清楚多了。
      我把病例资料分成内、外、儿、妇几大类分开整理,就这样,屋子里的资料越来越多,桌上我誊写出来的东西也越堆越高。我把那一堆抱去给胡大夫过目,他看都不看就直接道,“你的用词太不精炼,想办法把它们编成一本再拿给我看。”
      我只好又把那堆笔记抱回去重新再编,这样回头一看,发现在这其中的确还有很多地方可以加以压缩。我绞尽脑汁的精简用词,一个字能让人明白的决不用两个字解释,人体的感觉有时候是很难准确加以形容的,有时候就为了那么一个词,我都得在屋子里来回踱步半天还想不出来,往往不知不觉天就亮了。
      在这样紧张又焦虑的环境中,我在生活快一个月之后,发现自己竟然还活着,这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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