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眼爱》云埔

3、第三章 初见

　　第三章
　　扎里希通迪格拉索城只有一条柏油道路，而且并不平坦。
　　连年战火，即使是修了路，也很快被炸成碎渣。故而政府也不愿将仅有的财力浪费在公共建设上，只要确保军用物资畅通，其他都不值一提了。
　　在这么一条偷工减料，又被炸成坑洼的道路上颠簸行驶，简直是遭罪。
　　一路之上，得瓦拉伦咬牙切齿，被颠来倒去的眼冒金星。每次车子一开一停的时候，他就觉得头重脚轻，几欲呕吐。
　　好不容易挨到了迪格拉索城门口，状况才勉强好一些。趁着平坦道上，得瓦拉伦喝了几口水，吞咽了泛在喉咙口的酸味，他将自己简单捯饬了一番后，才装模装样的端起了他高高在上的活佛架子来。
　　车子抵达樊宅大门时候，樊云萨和普措双双站在门口迎接，陪同的还有数位政府高官和军中将领们，显出了对待得瓦拉伦有着足够的尊敬和礼遇。
　　得瓦在巴伦搀扶下缓缓下了车。连续的上上下下颠簸，让他头晕眼花，一时着地还有些找不到北。
　　对面而站的樊云萨和普措各自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得瓦拉伦。
　　樊云萨对得瓦的第一印象是果然如此。
　　他还从没见过哪个活佛转世长的这么阴冷莫测，不像活佛，像是活魔。
　　无风不起浪，这个得瓦拉伦果真不是善茬。
　　另外一边普措到是显得很平静，他看了几眼对方后，收回了视线，垂下眼眉，在心里揣测对方的本事到底有多大？
　　相较于樊云萨等人的不着痕迹的打量，得瓦拉伦目光大刺刺的来回扫视了众人，然后定在了樊云萨脸上，面无表情打了声招呼。
　　“樊将军。抱歉，让您久等了。”
　　樊云萨心里对得瓦拉伦百般抵触，可是面上却不显露，一派热情洋溢的摸样伸手招呼
　　“久闻活佛盛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确实闻名不如见面，一见就知传言非虚，光看这人就够寒颤，和慈眉善目完全不搭边。
　　得瓦拉伦勾起了冷笑，他知道自己相由心生，面相绝不讨喜。凡是对着他睁眼瞎说的人，他向来存了轻蔑之意。
　　他顿失对樊云萨这个小白脸探究意味，将目光又大刺刺射到了一直默不作声的普措身上。
　　普措显得落落大方，他年纪尚轻，还是朝气蓬勃的状态，人长的利落精神，到显得器宇轩昂。
　　端是看外貌，虽说得瓦也生的英俊挺拔，但是绝对没有普措的清新俊逸，这么一比较，普措显然更令人心生崇敬之意。
　　“普措尊者？”
　　普措点了点头，直勾勾对上了得瓦拉伦放肆的目光，直言不讳：“没想到得瓦尊者貌相阴沉，想来是不喜言笑吧。”
　　“这和笑不笑没关系。多笑并非多善。”得瓦拉伦被普措的直言不讳勾起了些许兴趣，他罕见的绽开一丝笑意。
　　“若能多善，必会多喜。”
　　得瓦拉伦没接话，他犯不着和对方站在大门口讨论什么佛语真言。
　　他不向善，也并非信佛，善字和他绝缘，所以就算喜也并非因为善，很有可能会是恶——阴谋得逞的时候，他也会喜，也会笑。
　　得瓦不开口，普措也好脾气的不在说话。
　　一旁冷眼旁观的樊云萨见两人交锋暂时收手，立刻跳出来打了圆场
　　“活佛快请快请——”
　　“叫我得瓦就可以了。樊将军。”
　　我呸。
　　樊云萨笑而不语，走在前面虎虎生威，可惜肠子都快气翻了。
　　得瓦的意思就是天神。
　　活佛和天神，随便哪个称呼，那家伙都占尽了便宜。
　　阴险狡诈之徒。
　　樊云萨带着得瓦拉伦一路穿花佛柳，走到了院落。
　　樊家大宅是四面连接，高有六层的洋房，除了主楼之外，另外左右各有两幢辅楼。造的并非有多么富丽堂皇，但是在这个战争年代，有处高门大宅栖身安家俨然算是不可求的美事了。
　　花园不算大，里面栽种了些不知名草木，枝繁叶茂，到是为炎炎酷暑添了几许凉意。
　　樊云萨无意与得瓦拉伦寒暄，得瓦对樊云萨也是兴趣缺缺。
　　两人笑模笑样一番后，干脆分道扬镳。
　　樊云萨给得瓦拉伦安排了一整层楼面，东南向背荫靠树，偶有阵阵微风送来，稍许散去屋内闷热空气。
　　巴伦忙前忙后，差人将所带东西规整放好，收拾房屋。然后攧手攧脚走到得瓦拉伦身边，轻声道：“少爷，这几间屋子不错。挺凉爽的。”
　　得瓦坐在沙发上，神情疲惫，早没了之前在人前的劲头。
　　他毫不在意的挥了挥手，手撑着下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巴伦站在边上，大气不喘，深怕惊动了得瓦拉伦。
　　得瓦拉伦偏向阴沉，由于五官深刻，所以不笑的时候，线条拉伸，深邃的阴影将他整个面容都笼罩在朦胧间，眉目是一成不变的森寒。
　　其实得瓦拉伦年纪并不大，也就二十五六岁罢了。
　　可浑身上下毫无青春气息，混沌污浊，没有一点清澈的样子。
　　做了二十多年的奴仆，巴伦知道自己少爷的底细。
　　活佛之名，纯粹是沽名钓誉。
　　得瓦拉伦为人贪婪，阴险，记仇，有恶魔之心。
　　若是说他对扎里希人民有救命之恩，那纯粹是为了更好的行恶魔之行。
　　救一个，害死一万个。
　　因为得瓦拉伦太有本事，所以世人即使看透，也故作懵懂。
　　只心存侥幸，得瓦欲救之人是自己，欲害之人是别人。
　　时间悄然而逝，得瓦拉伦懒洋洋坐在沙发上发呆，边上站着的巴伦屏息站立，半点不敢马虎。
　　“巴伦。晚宴是几点开始。”
　　听闻得瓦拉伦发话，巴伦精神一抖，干脆利落回话：“是晚时七点。少爷”
　　得瓦拉伦皱了皱眉，想着此时离晚宴时间尚早。
　　干坐发呆，还不如睡上一觉，养足了精神，晚上他想在瞧一瞧那个普措大喇嘛。
　　“睡觉——”
　　大手一挥，得瓦拉伦很干脆下了吩咐。
　　得瓦拉伦那头打算歇一歇时候，樊云萨已经拽着普措并排躺在软榻上抽起了大烟。
　　几年的军中生涯，樊云萨俨然脱胎换骨，军中陋习发挥的淋漓尽致。
　　普措躺在另一侧，并没有跟着樊云萨抽着大烟。
　　他是和尚，清规戒律，他虽然守的并非严谨，却也从不犯大错。
　　“我说那得瓦拉伦不简单吧。”
　　普措点了点头。
　　“确实挺有能耐。我看不透那人。”
　　“别——我说你还是别看透他的好。今个儿晚上一过，明个儿我就找借口送他走人。”
　　“这不太好吧。他千里迢迢跑来为你妹妹祈福。仪式刚结束，你就轰人家走，传出去不利你在这里。”
　　“不利就不利。我也不打算待在这鬼地方一辈子。我和你说啊——我打算着还是要回去的。”说起了回去，樊云萨有几分激动，面上显出豪迈之情。
　　普措不搭腔，并没有把樊云萨的话放在心上。
　　旁人不知道樊云萨为何从东方而来，他却一清二楚。
　　东面正打的不可开交，日本人发动了战争，东三省沦陷了。樊云萨就是被日本人打的无立足之地，才一路翻山越岭，跑到印度来的，跑的犹如丧家之犬一般。
　　在回去？打回去？
　　还打的回去吗？

作者有话说

　　感谢各位对我的鼓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