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Chapter 1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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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着几天苹果头姑娘都准时准点的出现在班级门口，赵涵也早就问了那姑娘的来历，路明轩说是爸爸同事的女儿，读初二，这几天家里没人来接所以拜托路明轩送她回家。
一旁的舒宁偷听着在心里默默分析，爸爸同事的女儿就说明不是表堂姐妹没有亲戚关系，一样可以谈恋爱啊。舒宁有些疲惫地趴在桌子上把头埋在手臂里假寐，怀着这样奇怪的想法，他这是怎么了。
晚上回到家，爸爸说要出差三天，看着他一脸歉意的样子，舒宁什么话也没多说。爸爸大概是忘了吧，后天是妈妈的忌日。舒宁趴在床上心里堵得慌，他想哭，可是没有理由让他哭一顿，为什么会那么难过呢。
“路明轩，你今天能不能陪我回家？”快放学时舒宁鼓起勇气轻声问他，他太需要一个人说说话了。
“啊？我晚上要送小晴回家来着，你怎么了？”路明轩有些奇怪地看着他。
舒宁看了看门外，那个叫小晴的姑娘已经等在门口了。他苦笑了一下，没有再说话。路明轩收拾好书包站在他旁边，“舒宁，你没事吧？”
“我没事，你走吧。”舒宁头也不抬的整理书包。
路明轩犹豫了一会儿，把手放在他头上，被他一扭头躲开了。还没等他发问，舒宁背起书包走了。他不知道自己在发什么脾气，甚至他知道自己不是会给人家摆脸色的人，可是今天怎么都忍不住了。
舒宁去了客运中心坐长途车，两个小时后到了外婆家。外婆早早的窝在被窝里看电视，听到有人敲门，打开门也惊了，“宁宁，你怎么这时候来了？”
“外婆我晚上睡这儿行吗？”舒宁有些疲惫。
“行行行，你快进来吧。”
他的房间被外婆收拾得干干净净，他把书包放下，坐在床上发呆。外婆拿着一个大可乐瓶进来，在房间里找出一件旧衣服包在外面，塞进舒宁的被子里。
“你的褥子里没铺电热毯，那东西用着也不好，外婆给你灌了热水瓶子，你睡觉的时候小心点，别烫着了啊。”
舒宁觉得鼻子特酸，他拉着外婆坐在床边，头枕在外婆的腿上。外婆一下一下摸着他的头发，“宁宁是不是想妈妈了？”
心里堵得没办法开口，眼泪就跟开了闸似的往下掉，舒宁只能点了点头。
“我也想，我生了三个女儿，一个个都嫁了。你妈妈多让我操心呐，没多久就离婚了，还一个人去了外面。可是我特开心，你妈妈把你放在我这儿，我看着你长大。”外婆用粗糙的手抹了一把眼泪，“可是小孩子总归是要跟爸妈在一起的吧，等你长大了，你妈肯定会把你接走，这样就又剩我老太婆一个人了。”
舒宁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他什么都不要了，真的，什么都不要了。不想回去上学，路明轩什么的也不想了，就想待在小县城里陪着外婆。
“外婆…外婆我不想回去了…”
“好啊，不回去就跟外婆住一块儿，外婆养你。”外婆含着泪笑了，摸头发的手移到背上轻轻拍着，“我想啊既然离婚了，就回来吧。我们祖孙三代住一块儿，你妈也能在这里找一份工作，虽然不富裕，但肯定饿不死是不是。我也有养老保险，也不吃你们的钱。可是你妈不愿意，她非得去外面闯个名堂出来。”
“要是早知道这样，我肯定不会让她去的，我三个女儿她最小，我最宝贝她，就这么没了……”
舒宁感受到有泪落在他脸上，他哭泣着不敢抬头，外婆苦了一辈子带出来三个女儿，最后什么都没给自己留下。
那天晚上，他和外婆都哭了很久，直到眼睛睁不开干涩得一点水分都没有，耳边是外婆从小唱到大的歌谣，在他为数不多关于妈妈的记忆里，妈妈也唱过，据说是跟外婆学的。
“阿拉囡囡宝宝…好好睡觉觉…妈妈拍一拍…”
第二天舒宁难得睡了自然醒，老式钟指向八点半，外婆在厨房摆了油条和豆浆。他坐下来吃了早饭，等了一会儿外婆就来了，手里还拿着一个布包。
“外婆这是什么？”
“蜡烛香油纸钱，等会儿去看你妈给她烧一点。”
他们的小县城没有陵墓园，村里谁家去了都是修个坟葬在山上的公墓里，舒宁和外婆一起爬上去。妈妈的墓在半山腰上，要是再高一点外婆不一定爬得上去。外婆一边抖着银元宝一边念叨：“阿芬呐，我的墓都还没用上呢，你怎么就先走了…在下面好好的，保佑我们宁宁身体健健康康，考个好学校。这些钱你先花着，要是不够啊就给我拖个梦，我再给你烧一点……”
听着听着，舒宁又有点想哭，他摸了摸墓碑，触及一片冰凉。舒宁闭上眼在心里说：妈，我和外婆都很想你……
下山的路上外婆突然想起来，“宁宁，今天是星期五吧，你跟学校请过假没？”
舒宁从昨晚上跑来就抱着逃课的想法，反正学校不知道外婆家的电话，他也没跟老陈请假。
“请了，我跟老师说过了。”
“诶，那就好。”外婆轻轻叹了一口气，“你爸不来吗？”
舒宁愣了一下，说：“我爸出差了，明天后天才能回来。”
“这样啊……虽然离了婚也算跟我们家没关系了，但是你爸人真的不错。”外婆有些感慨。
下午舒宁跟外婆一块儿和面做饺子，他就爱吃外婆的饺子，煎的煮的都爱吃。面和完还没来得及动手呢，外婆家的电话就响了，舒宁心里咯噔一下走过去接电话，果然是爸爸。
“宁宁，你去外婆那儿了？”
“嗯。”
“去看过妈妈了吗？”
舒宁有些惊讶，原来爸爸没有忘记，“早上去过了。”
“嗯，陈老师刚刚打电话给我问你怎么没去上学，我跟他请了假。爸爸没有排出时间来是我的不对，明天是星期六，你要不在外婆家再住一天，我明天回来去外婆家接你然后去看看妈妈好不好？”
“好。”舒宁听着爸爸的话，觉得心里酸酸的，“爸，对不起。”
“呵呵，没事，跟我说什么对不起啊，下次去的时候跟我说一声，别偷跑了好吗？”
“好。”
“那我先挂了，你多陪陪外婆。”
另一头老陈刚挂了电话，路明轩就在办公室门口敲了敲门。
“陈老师，舒宁今天怎么没来上课？”
“他家里有事，今天请假了。”
“噢，我知道了。”路明轩走出了办公室，昨天舒宁就有些反常，可是他没顾得上问。想到这里他不禁有些烦躁，要是昨天问清楚就好了。
晚上舒宁躺在床上看书，还是前几天问顾泽店长借的书，顾泽给他的书明显挑选过，不是很单一的故事，更多的是对同性恋这件事的分析。舒宁不知道顾泽的意思，但是也大概能猜到七七八八。
被套是外婆仔细洗过的，里面的被芯也在太阳下晒得软和，整个人窝在里面好像能睡很久很久都不会醒。舒宁满足地吸了口气，留下一盏小夜灯便沉沉睡去。
外婆知道舒宁的习惯，他没有主动起来之前外婆都不去叫他，在厨房留了饭之后就去找几个麻将搭子打麻将了。舒宁一心想睡个好觉，每次迷迷糊糊醒来都会逼着自己再睡过去，醒醒睡睡数次，他终于觉得睡饱了，在床上伸了个懒腰骨头都噼啪响。
舒宁拿着一本书趴在床上，把被子的边边角角都塞了个严实，像只小松鼠一样缩着看书，直到傍晚爸爸回来。舒皓刚好赶上晚饭的点，外婆端上满满的一碗鱼头豆腐汤，招呼舒皓一块儿吃饭。
晚上上山不太方便，经过商量舒皓也在外婆这儿留一晚，第二天再回去。外婆家很久都没那么热闹了，她从柜子里拿出一套新被子铺上，晚上舒皓跟舒宁睡一块儿，外婆烧了热水让他们洗澡。
在舒宁的记忆中这是第一次和爸爸睡一块儿，他攥紧被子有些紧张。舒皓关了灯也钻进被子里，“宁宁，为什么前天一声不吭就跑过来了？”
“我……我也不知道，放学时候想来看看，就过来了。”
“嗯，那早点睡，明天我们早点去看妈妈。”
舒宁犹豫了一会儿，问：“爸，你爱妈妈么？”
“我很感激她。”舒皓转了个身面对舒宁，“她赐予了我一个好儿子，同时我也觉得很对不起她，因为我的原因没能跟她走一辈子，没能给她好的生活。”
“你和妈妈离婚，是因为你？”舒宁有些吃惊，“为什么啊？”
舒皓沉默了一会儿，“理由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宁宁。但是你妈妈是个很好的人，我很谢谢她。”
舒宁闭上嘴，过了一会儿他又问：“爸，你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吗？”
“嗯？”舒皓疑惑得看了他一眼，有些调侃得说道：“怎么，有喜欢的人了？”
“没有，我就是想问问。”舒宁有些心虚得别过头。
“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啊……”舒皓想了一会儿，说：“这我还真没法说，喜欢是一件让人开心的事情，你看着他就会觉得开心，跟他在一块儿你觉得做什么都有动力。正确的喜欢一个人，应该是两个人共同进步或者他能促使你积极向上，比如你这个年纪要是喜欢一个人，就应该一起努力向上，这样才是有意义的喜欢。”
舒宁听不太懂爸爸的意思，但他听明白一点：喜欢是让人快乐的。
“宁宁跟别的男孩子不太一样呢。”舒皓冲他笑了笑，“一般男孩子很少会跟爸爸说这个，宁宁能跟我谈心，爸爸很高兴。”
舒宁愣了一下，这个年纪的人的确不太可能跟爸妈说这种话，可是舒皓不一样啊。舒宁看着他，这一年的相处，他觉得爸爸是个懂很多也很理解他的人，所以舒宁才会敢和爸爸说这些。
第二天一早他和爸爸上了山，爸爸带了一束很美的花，在妈妈的墓前静静地站了很久。下山之后跟外婆道别，他看到爸爸给了外婆一些钱，两个人推来搡去了好久，外婆还是收下了。车开了一个多小时才回到家，舒宁难得和舒皓一块儿窝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碟，一下午的时间就这么晃过去了。
晚上舒宁睡觉的时候才想起来，自己从星期四以后就没做过作业，想到明天又要去上学心里就觉得不痛快。他不打算起来补作业，明天再说吧。
大概是双休日休息调整得太好，舒宁华丽丽地迟到了。等他到学校的时候早自修都已经上了，上了初三之后老陈几乎每时每刻都盯着他们，舒宁在门口喊了一声：“报告。”
老陈看了他一样，示意他坐回去。舒宁盯着几十道目光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顿时觉得冷汗都下来了。
“诶，你前两天干嘛去了？”
“家里有事。”舒宁不愿多说，拿出书本装作认真读书的样子。
早自修一下，张蒙蒙就走过来，“舒宁，你的作业还没交。”
“没做。”
“啊？”张蒙蒙有些惊讶的看着他。
舒宁冲她笑了笑，“我没做，一本都没做。你就这样跟老师说吧，我作业不交了。”
等张蒙蒙走后，赵涵戳了戳舒宁，“诶，胆子够大的啊。” “本来就没做，交不出来有什么办法。”
路明轩皱着眉走到舒宁旁边，“你怎么了？”
“我没事啊。”舒宁的心里咯噔一下，装作轻松的跟他说话。
“星期五的时候去哪儿了？”
“家里有事情，请假了。”
“小兔……”
听到这个称呼，舒宁明显愣了，过了一会儿抬头冲他笑了笑，不再说话。
不交作业的后果就是晚上放学后直接被老陈请进了办公室，舒宁收拾好书包走到办公室，老陈指了指他对面的椅子，说：“坐吧。”
舒宁把书包放在地上，坐下来。
“说说吧。”
听到老陈明显放温柔的声音，舒宁觉得有些动容，他开始慢慢把自己发生过的事情说出来，说到妈妈的离去，说到外婆。全部倾诉完毕之后，他突然觉得好轻松。
老陈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只在舒宁说完之后递给他一杯热水，“以后有什么事情，不开心的或者想不通的，都可以找我来说。”
听到这话，舒宁想起了说过类似的话的顾泽，他会心一笑，说：“谢谢陈老师。”
能遇到这样愿意听他说帮他分担的良师益友，实属难得。他从办公室出来，走在漆黑的校园路上，走到校门口一抬头，路明轩倚靠着马路边的一棵树，寒风吹得他头发有些零乱，单肩背着书包，眼神平静。
在很久很久之后舒宁总能想起这一幕，人家说凡事都有第一映像。你在脑海里想起一个人，出现的关于那个人的第一个画面就是你对他最深的映像。
舒宁对路明轩的第一映像就是这样，在经历过莫名其妙的冷战和复杂的情绪之后，这个人用最帅气的姿势，给了自己一个最安稳的未来。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Chapter 1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