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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冰山女祭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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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到如今,我不怨也不恨。谢谢你们曾经给我的拥有。十几年的时光在我们每个人的心中都划上了一道无法抹平的伤痕。我们之间就像隔了一道千年不化的冰河,永远不会再有消融的那一天。
相见不如不见。
既然再也回不去了,所以我选择了离开。
天地寂静,没有一丝风。碧绿的叶子因忍受不了饥渴的煎熬开始褪去它翠绿的外衣,泛起卷曲。草木在炙热的阳光的灼烤下也无精打采地颓下了头。然而在这静寂无声的四周的一角却有一个偌大的庄园,园内繁花锦簇,种类多样,颜色新奇,生机勃勃,与园外的的死寂之声形成鲜明的对比。这本是一幅赏心悦目的美丽画面。不料,走近的人只有一种莫名的恐惧感,心中不知怎地像是有一块寒冰悬着,全身冰凉。踮着脚尖小心翼翼地在庄园内走着,生怕惊扰了园子前方这屋内的主人。
走在花瓣落满的石子路上,两排用笆篱围起来的各色的花妖艳地像是一张张滴血的邪恶的笑脸让他感到有一股寒气席卷而来,全身瑟瑟发抖,压在胸口甚至呼吸都有些困难。颤抖着双腿向着前方的屋子走去,走到园内的中间时,蓦地一片粉色花瓣从屋子的门缝里飞旋而出,轻轻地划破了那个人白嫩嫩的脖子,渗出一丝血来。
“大祭司饶命啊,饶命啊!”被刚才的情景吓得三魂没了七魄,他的脸色霎时变得惨白,双腿一下子软绵绵地瘫倒在地,发抖得双手伏地,额头贴在地上不敢抬头直视那面屋子,哆嗦着嘴唇连连求饶。
屋子的门吱的一声被轻轻打开了,从屋内的昏暗中走出一袭素衣的年轻女子迈出门槛,然后静立在阳光的沐浴中。那女子碧簪缠发,脸罩轻纱,看不清容貌,深邃的眼睛发出凛冽的寒光,让人敬畏。细长的身影在阳光的映射下显得单薄寂寥。
“所为何事?”女子仿佛没有听见他的求饶声似的立在门旁,微斜着身子,望着那一簇伸出笆墙的樱花枝梢,淡淡地问。
“回大祭司,城,城主请您到朝堂议事。”听到女子的问话,他一直磕着的头稍微停了下来,低着头答道。由于刚才的一吓,说话的声音竟然颤抖起来。
“回去告诉城主,我这就过去。”女子望着那一簇樱花沉默了一会儿,目光百转千回,静静地回答。
伏在地上的奴才听到这句话颤颤巍巍地从地上爬起来,飞也似地逃离了这鬼一样的庄园。
面纱下的女子轻轻冷笑,嘴角划出一道美丽的弧度。待到园内四周都静寂下来,她抬头,看向门边樱花树上阳光普照的最高层。樱花树的最高枝条上停驻着一只青色的鸟,正吸收着阳光的温暖,活蹦乱跳的。女子冷笑,看来冠丝鸟汇报的没有错,他们果真是冲着我来了。她抬起手来去抚弄着伸到眼前的樱花枝条又沉默了一会儿,不过,没关系,我看他们能奈我何。
正想间,一团纸条毫无征兆地突然飞过来,女子目光瞬时变得犀利,左手凌厉地一探,那团纸条不紧不慢地被握在了手中,可惜,没看清来得是何人,也不知道纸条来自哪个方向。
展开纸条,只见白色的纸条上赫然呈现几个黑字。墨迹还未干,像是刚写上去不久。纸条上写着:子时,望风楼见。
宝突城的议事堂上,最上方坐着的是宝突城城主。城主脸挂笑容,耐心地看着朝堂上喧闹的大臣们议论纷纷却毫不生气,静默不语。
“大祭司怎么还不来?”大概是等得不耐烦了,有人脱口道。
“怕是不敢来了吧!”一个人刚开头就又有人顺口接到,轻蔑地说,似是嘲讽。
“既然大家都来了,又怎么能少得了我管翎!”大臣的话音刚落,远远地一个轻柔的女音飘进来。群臣错愕,齐齐地向门口望去。不知何时,门口已经站了一个罩面的素衣女子。
女子走进来,向坐在堂上的城主微微一屈身颔首,算是行礼。虽然她管翎向来不把城主放在眼里,更不用说堂下的百官群臣了。然而纵使再怎么孤傲的她在这种场合,当着众多群臣的面,也得行君臣之礼,以示上下等级有别。算是给堂上城主的一个面子,也算是给自己找一条后路堵住大臣们的口舌。
管翎行完礼,抬起头,望了一眼坐在堂上的那个人。他还是那一贯的微笑,笑着看着她,朝她微微点点头。他的笑似乎看起来很明净,很温馨。管翎却只感到了藏在他微笑里的一丝狡黠,暗藏着某种玄机,让人恐惧。女子一动不动的目光紧紧盯着他,似乎要看穿他,心里暗暗发下狠誓:木里涅,你敢对我无情,休怪我对你不义。
“大祭司,如今群臣们一起到我这里来上奏,说是对你很不满。这个,你怎么解释?”
女子不抬头,眼睛盯着地面,嘴角弯成一个弧度,神态自若地淡淡道:“管翎乃一区区女流之辈,长期入住西苑,从不过问朝堂政事,安享一方安宁,不知为何会招大臣们不满?”
“把你们刚才的话再说一遍给大祭司听。”堂上的城主淡然一笑,把目光从管翎的身上转移到大臣的身上。刚才还在议论纷纷的大臣们顿时一片寂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始终没有一个人站出来说话。
“各位大臣们,有什么话尽管直说,管翎也是讲理之人,如果我真是有什么过错,也是自当受罚。”良久不见有人出来说话,管翎心中冷笑,她还是刚才的姿势,一动不动的望着地面,嘴角有一抹美丽的冰冷的弧度。
终于,为首的一位大臣再也看不惯管翎心高气傲的样子,对她冷哼一声,拂袖上前一步说:“老臣为官多年,屡屡听闻人民哀怨疾苦。大祭司身为本朝祭司,理应体恤百姓,解决困扰。然而自我朝成立以来,大祭司就不问世事,常年在西苑从不许旁人靠近,不知道大祭司都在干些什么?而且我听闻,大祭司沉默寡言,不苟言笑,情绪很是多变,从不许别人近身。城主派去侍奉大祭司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结果都是死的死,失踪的失踪。现在更是无人敢再靠近西苑,不知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底下群臣一片寂静,都为这位大臣捏了一把汗。待到他把话说完,紧张的气氛就更加浓烈了,城主木里涅的目光又重新定格在这个面纱女子的身上,面带微笑。
无论何时,女子都是处变不惊,仍旧保持着那个姿势,眼睛没有一刻的移动,淡淡道:“我性格向来如此,喜好安静。如果这也有错的话,那是不是全城的人都应该定罪。而且,在此以前,我已经说过,西苑不准任何人前去打扰,我不喜欢有太多的人。至于那些奴婢们,做错事,罚罚她们也是应该。”
“奴婢就不是人了么,他们的父母把她们送入宫廷只为图个温饱,如若不然,谁愿意这样做,还枉送了她们的性命。试问大祭司可有父母?”
这位大臣的最后一句话勾起了管翎心中愤怒的**,双目像结了一层霜,目光中不断地闪现出一股凌厉的寒气,直视那位大臣。她仿佛一直在压制自己的情绪,让它还没到达爆发的底线。那人毫无畏惧之色,轻蔑地瞥了一眼,转过头去。
“城主,此女子手中不知沾了多少生灵的血。身为本朝祭司,理应善民亲民,匡我社稷,怎奈何此女傲视国纲,无视臣民,长此以往,城必衰矣。”那人拱手上奏,不惧管翎冷利的目光,似欲将她除之而后快。
“钱文大人,我奉劝你最好将你刚才的话收回,”女子的目光又重新望向地面,轻轻地说:”说到血,难道各位大臣们就敢问心无愧地说,手上没有沾过一滴血吗。在宝突城成立时,各位大臣们又是怎样地践踏那些无辜的生命呢?”管翎将微冷的目光微微抬起,望了一眼坐在堂上那个慈眉善目的城主。她知道,此时的形势对她很不利,她一个人要与众群臣对抗很是不易,胸口已经开始剧烈地起伏,她的情绪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她冷冷地看着微笑着的城主更是恨意四起:木里涅,大不了鱼死网破!
底下的众人被堵得一阵语塞,管翎低头淡淡地说道:如果没有什么事,管翎先行告退。”她说得很轻,但声音却绵远而悠长。
宝突城的月色清凉如水,十几年如一日,像是在谱写一曲悲恸的离歌。幽远僻静的小路上,静静地走着一个年轻的素衣女子。她正在前往望风亭赴那场约会。女子的目光还是一如往日的清凉,望着前面夜中越来越近的亭子。脚步不紧不慢地一步一步向前走动,白色的裙尾掠过脚步后面的石子,紧跟着步子移动,全身不失一股傲气。周围寂静无声,只有漆黑的夜色将一切笼罩,笼罩着这片小路,那一袭白衣在夜中衬托的更加明显。接着,白色的裙尾随着步子一起停在了不远处。眼前已经是望风亭,透过茫茫的夜色,清晰可见亭子中一个负手而立望着漆黑夜色的背影。女子没有说话,目光依旧是冷冷的。觉察到女子的存在,又望了一眼看不到尽头的夜色,男子轻轻地叹了口气,转过身来,与女子相视而立。
“为什么叹气?”女子轻轻地问。
“这夜,很美,却永远也望不到尽头,亦如人的心。”男子看着眼前的女子,静静地答道。月色下,女子虽脸罩轻纱,他却依然可以感到薄纱下那张清秀的脸,在凉如水的银色月光映照下愈发地清新脱俗。可是为什么,这样一张面孔下,为什么会……
女子淡淡一笑,目光依旧迎着男子的目光,轻轻地问:“你想说什么。”
“小权死了,”望风亭内刮起了一阵凉风,男子的身影在这凉风的吹拂下略显寂静,却丝毫不影响两人直视彼此的目光,”死在你的西苑中。”男子望着眼前这个女子,渴望着女子能给他一个不一样的答案。然而女子静默不语,深邃如古井般的目光中没有任何波澜的变化。
“为什么,为什么你连一个十四岁的的孩子也不放过?”看着女子冷若冰霜的面容,没有得到任何回答,男子彻底失望了。
终于,女子避开了他的目光,看向一旁,淡淡地答道:“我累了,不想再陪你们玩下去了,”女子又抬头望了一眼男子然后将目光移开,”这从一开始就是一场游戏,不是么?”
“你们煞费苦心,做了这么多,不就是为了这个么!”女子依旧冷霜如水,斜侧着身子,白色的衣袖随手一扬,一个青色的小瓶从袖中飞向空中,冷冷道,”我只不过让这一切尽早结束而已。”
飞向空中的瓶子即将落下,男子伸手稳稳地接住了半空中的瓶子。他紧紧地看着手中紧握的瓶子,不得不承认,他的确有一半的目的是为了得到这个瓶子只为了去救他的朋友柯察。可是,还有一半的目的是,是为了……男子不愿再想,闭上了眼睛,手中将瓶子捏得紧紧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