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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后来 末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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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茴清,你看这一大片艾草长的多好。”
身着一席白色长袍的男子转头看着身边的女人如此问道。
茴清轻轻应了声,伸手搀住男子向一旁的瓦房走去,嘴中还抱怨道:“起风了不知道回房歇歇嘛?你这双腿可是我花大价钱才让它能走的,自己也不知道好好保养。”
“好好,我知道了。再这么啰嗦可就真的要变成老太婆了。”男子轻轻笑笑,抬手拂去茴清头上的落叶。一举一动中都透出温柔。
茴清微微红了脸,没有再言语。
“看这天估计是要下雨了,我去给你拿条毯子来。免得你腿疼的厉害。”茴清望了望窗外乌云密布的天关上窗,把毯子轻柔的覆在男子腿上还抱了个汤婆子塞在毯子下。
果真如茴清所说不一会就降下了倾盆大雨,雨点打在窗纸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咚咚”听到响声,茴清起身去开门,便听见门外的说:“大婶打扰了,请问我们可以进来避避雨吗?”茴清笑着说“外面雨下这么大快进来避避吧。”继而便走向厨房边对男子说“我去给他们准备碗姜茶,你先招呼着啊!看他们身上都湿透了,不喝碗姜茶去去寒怕是要得风寒呐。”
听着茴清絮絮叨叨的声音隐在了厨房里,男子抬起头对身前的笑了笑。指了指火盆旁的两张椅子。“你们别见怪,她就是这样的人。坐吧,烤烤火。”
“多谢大叔了。”稍显年轻的少年吐吐舌头拉起身边人的手一起坐了下来。在一旁观察他们的男子看到这个细微的动作,眉头微不可察的跳了跳。
“不知二位怎么称呼?”男子抿了口热茶随口问道。
“我叫颜世,他是我的……朋友丁耀元。我们路过此地一时贪玩没赶到城中避雨。”颜世活泼的说着。在一旁拨着颜世湿漉漉的头发的丁耀元无奈的摇摇头。这小孩就是太没心机。人家问他一个姓名,他却把什么都一股脑说出来了。又皱起眉看了看怡然自得的喝茶的男子。责任给他的感觉总有些熟悉,特别是他那张脸还有腿,让他不由得想起以前的一个人。
“不知兄台高姓大名啊?”
抬眼看丁耀元,“不敢,鄙人姓孔名亦羽。”
正好这时茴清端了两碗冒着热气的姜茶递给颜世和丁耀元。双手在围布上搓了搓。“二位喝吧,会暖和些的。”
“谢谢大婶。”颜世端着碗对茴清笑得眉眼弯弯让茴清越看这孩子越喜欢。
丁耀元瞥到孔亦羽覆盖在毛毯下的腿装似好奇的问:“不知孔兄的腿是……”
用手摸摸膝盖处,自嘲的笑了下。“年轻时太过天真被人打折,虽然后来治得能走可一遇这种天就疼,老毛病了。”
颜世拿眼睛瞪丁耀元,像是责怪他怎么这样戳人家的痛处。为了活跃气氛颜世嗅嗅四周说道:“大叔也喜欢艾草啊。我有位故人也和你一样。明明是苦,他偏生说喜欢。而且大叔给我的感觉也和他很像呢。”
孔亦羽摩挲茶杯口的手顿了顿,抬头淡淡一笑。“是么。那你那位故人也许适合我一样的苦命之人。因为经历过的苦多了,这艾草的味道就自然觉着香了。”
颜世张着嘴愣了会低下了头“当初他也是这么说的呢。对了,不知大叔的生活过的可好”
“不能算好也不能算差吧,只是平淡安定。我给村子里的孩子们教书,拿粮食当做学费。待艾草成熟时就拿去镇子上卖钱。总是不至于饿肚子的。”
“这样啊。很美好了。”颜世一直低着头看碗底的青色花纹,闷闷的。
“那,不知你和这位丁兄过得怎么样呢?”
“就是去四处游山玩水的,若是没钱了就在那里停下来,等赚到足够路费就继续上路。虽然一路颠沛流离,却也不觉得苦。”说罢,颜世抬头偷偷看了眼身旁的丁耀元。
注意到颜世这个小细节的孔亦羽抬起手佯装喝茶来掩饰他嘴角的那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在他们二人的一问一答中茴清和丁耀元都感到完全没有自己插嘴的余地。在他们之间有一种微妙的气场。就是明明给人感觉他们就像是相识已久的老友在正常的嘘寒问暖,却又觉得有那种属于陌生人之间的疏离。
也许这是上天特意安排给他们的一见面?让他们知道对方的境况然后永生都不复相见。
就是这样的一种想法,真奇怪。
孔亦羽略略抬起眼皮,看了眼窗外放晴的天。“天已放晴,两位的衣服也干得差不多了吧。”
丁耀元知道这是人家在下逐客令了便拉起一旁还在发呆的颜世,向孔亦羽点了点头:“多谢孔兄的暂留。告辞。”
“嗯,走好。”
被丁耀元拉出去好久,颜世才回过神来,靠在路边的树上望着远处被大雨冲洗的格外生机的青山说:“父亲临走前告诉我,我是他买回来的孩子,我的亲生父亲只给我留下一块玉佩和一个名字就消失得如同从没出现过一样。原来那个人身上也有像这个式样的玉佩,现在孔亦羽的身上也有一个一摸一样的。你应该知道我想表达什么的吧?”
丁耀元抬起手迟疑了片刻终是落在了颜世的发顶。“我懂。你也不要多想了过去的便也都是往事了,不可能回头的。”
“好,听你的。知道他现在过的安定就好了。我也有自己的人生要过。没有认出我是最好。”
与此同时茴清激动的在瓦房里走来走去去还不停的在围布上搓着手。
“那个叫颜世的孩子就是我的骨肉对吧!”
“是没错,但你不要试图去把他找回来,他有他自己的人生要走。”
听到孔亦羽平淡无感情的声音,茴清先是用手指着孔亦羽气得半天说不出一句话。看清他紧紧攥着爆出经络的手,茴清突然像是被戳泄气得气球轻叹着气,慢慢拉开孔亦羽攥紧的拳头:“罢了罢了,你说得也对。自我替自己赎身从妓院出来照顾你起我就明白了。只是你自己可要看清了心,别留下遗憾。”
“不会的茴清。现在我不会恨他更不会对他还留有什么感情。我自己都不知道当初对他的是混杂了依赖的亲情还是真的有爱上他。不过现在不都已经过去了吗。”
“孽啊。”
孽?孔亦羽抬头望向窗外,明媚的阳光把他的肌肤映照的格外苍白。抓紧了又再犯痛的膝盖。喃喃说道:“我离开的那日似乎也是这样的明朗天空吧。”
现在人人都称他为孔亦羽,却不曾知晓他的另一个名字和与那个名字有关的一切过往。
他以为他不知道,他亦同样以为他不知道。
原来人人都是生活在谎言堆砌起来的世界里,却没有人胆敢戳破那张窗户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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