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烬沉灰》陈醋与酱油

2、二

　　夜凉如水，月色沉静。

　　荒无人烟的驿道上，破旧的马车颠簸行驶在坑坑洼洼的泥路上，沐惜言终究被不断摇晃地马车侵扰了睡意，她抚了抚前额疑惑着这木质的能够乘坐几人的大箱子到底是什么东西，她用手摸寻着她的木杖，待触碰到一个熟悉触感的拐杖时，她轻轻地用木杖敲击了一下大木箱。

　　“姑娘，你醒了。”不出所料，是山里救过自己的男子的声音。

　　“我这是坐在什么地方，你要带我去哪里？”此时此刻，她最好奇的还是她坐的这个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外面竟然还有马儿的吁声。

　　顾浅有点摸不着头脑，这姑娘难道没做过马车吗？

　　他接着回答道：“姑娘，真的对不住了，在下这两天务必得赶到坞镇渡口，渡江去往望州城。但姑娘从在林子里开始便沉睡不醒，在下没办法只好自作主张将姑娘带在身边，等到了望州见到了师父，我再求师父派人送你去找你的亲戚。”

　　“望州，是那个与京都朔阳并称大越双珠的望州吗？”

　　顾浅虽然没下过山，但也听说在大越朝有两个极为富饶的地方，北有朔阳，南有望州，都是一派繁华景象。若不是这一次武林大会在望州举办，恐怕师父也不会答应让他下山开开眼界。

　　“对，就是那个望州。北朔阳，南望州，都是大越境内最为富庶的地方。”顾浅略带骄傲的语气告诉女子。

　　惜言思索半刻，略带笑意地对外面的人道：“那真是太巧了，小女子恰好就是去望州探访亲戚。”

　　“是嘛！”顾浅显然因为这句话知道自己带着这姑娘一起去望州的决定是对的，笑道极为开心：“那真是太好了，我们竟然顺路。”

　　“姑娘有曾去过望州吗？”

　　“从未，只有父亲曾去过。”

　　“那姑娘可知亲戚家在望州的哪条街巷？”

　　沐惜言犹豫了一会儿，道：“不知，只知道是在望州城边的峪苍山。”

　　“峪苍山啊，”顾浅好心地帮惜言想那个地方的方位，这才想起自己本来也没下过山，怎么可能知道峪苍山到底在什么地方，只好放弃道：“在下只听师兄们说过峪苍山赫赫有名的不是他的风景，而是山上的一大世家——兰家。”

　　惜言蹙眉略有所思，不发一语，扶着木杖的手指也在打着节奏似的轻轻敲打着木杖。

　　“姑娘，还未请教••••••”顾浅这才想起之前就想问的，这姑娘到底叫什么名字，总不能一路上都叫“姑娘，姑娘”吧。

　　“小女子姓沐，沐惜言。”

　　“在下名号顾浅，乃支霞山风寥派掌教第七弟子。”

　　惜言心不在焉，似乎一直沉浸在顾浅刚才说的那番话中，而顾浅问完名字后很自然地开始和马车里的惜言唠嗑，他看得出来这位姑娘恐怕和他是一样的从未见过外面的世界，但他自认为比这位姑娘好一些，他至少有那些见过世面的师兄教导他，在外面想要的东西都是要用钱换的，大越境内有多少名门世家，江湖上又有多少武林门派。

　　“你是说我现在坐的这个东西叫做马车？”惜言有些惊讶，她从小只听过商队乔叔说过外面的人出行都会乘坐马车，可没想到这马车竟然这么••••••破旧，心里有些小失望。

　　顾浅可不知道沐惜言心里在想些什么，自顾自地开始说起了在山上他是怎么救治惜言的，怎么背着沉睡的惜言根据师兄留下的标识走出山谷，其间有时怎样停下来给惜言止血，走出山谷后又是怎样第一次和租马车的人租到了马车。

　　他越说着越觉得自己实在是太了不起了，离自己成为盖世大侠的梦想似乎又近了一步。

　　百年坞镇最早也只不过是一个渡口，他坐落在横贯大越疆土第一长河——雁江北畔。

　　北方的商贩若想去南方做生意必要经过水路才能到达南方，而那时的坞镇还不是一个小镇，仅仅只是一个渡口，那儿的船夫大多都是靠着将商人渡到对岸来养家糊口。

　　小小的渡口历经百年已成为雁江北畔最大且是唯一的渡口，而坞镇也成为了现在一个繁华的小镇。虽比不上朔阳，但在南方望城武林大会在即，来至渡口小镇的人也越来越多，多家客栈也已出现客满的状况。

　　惜言听见马车外嘈杂的声音感到头痛，没想到外面的世界竟然这么吵闹，完全不像山谷内的那种清静。在外头驾着马车的顾浅也被这大街上的景象吓了一跳，几乎是人挨人人挤人，哪有空地让他这辆马车穿过。

　　“沐姑娘，我看我们还是把马车交给客栈的马夫看管，再去渡口询问明日是否有船能带我们渡岸。”

　　沐惜言也受不了这嘈杂，只好答应了一声：“也好。”

　　顾浅落脚的客栈在小镇的一个偏僻之地，因为小镇中心的一些好一点的客栈恐怕早已被订满，顾浅身上的银两也不多，只能带着沐惜言住在稍微偏一点的客栈。

　　而那客栈的地势真的很偏远，顾浅本想驾车前去却不料这人实在是太多了。又不放心让一个从未出过家门的小姑娘单独留在客栈，所以他又做了一个决定——一路背着这姑娘去渡口。

　　“你不热吗？”背上的女子半嗔半笑道。

　　真是趴着说话不腰疼！

　　得亏顾浅武功底子好，撑的住能背着一个人走几里路，要换了别人早就大汗漓淋了，而顾浅只是脸色稍红，大气粗喘。

　　“马上就到渡口了，小心帽子别掉了下来。”顾浅叮嘱道。

　　顾浅还是有那么一些傲娇情结，他可不想让别人看出他一个大男人身上背着一位妙龄女子，更不用说这女子惊艳的容貌会引起多少人侧目。

　　这个时候聚集在坞镇的大多都是去望城武林大会的江湖豪侠，虽然他一个也不认识，但他将来肯定可以在大会上有幸与他们切磋。他甚至还是能从那些人的穿着服饰和佩带的武器上看出他们皆是出自哪些门派。

　　这些褐色长袍，手持长剑的人想必是灵竹峰的空山派；那些素色长衫，众人身上皆绣有金色长蛇的一定是清云洞的紫毒教：还想有那些腰佩长匕，袖配短箭••••••这些侠士顾浅都能轻易识出他们出自什么门派。

　　看见这些只听过名号未见过其人的武林人士，顾浅心里越发的兴奋了，他觉得他可以预见今年的武林盛会将会散发出怎样的奇光异彩。

　　“你是哪个门派的？”背上女子轻柔地声音萦绕在耳畔，顾浅觉得耳朵有那么一刻酥软了下来，他半低着头想要掩饰自己通红的脸，小声说：“支霞山，风寥派。”

　　“哦，那前面的那些人是你门派里的人吗？”

　　啊？

　　顾浅一下子抬起了头，看见了前面三个与他身穿一样衣着的人正谈论着什么，一看都是熟识的人顾浅顿时放开了嗓子喊：“杜师兄，廖师兄，孟师姐！我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