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6、第 26 章 ...
-
总有什么暗流涌动,戴上了象征幸运的七号之后,虽然开心起来,但总觉得有什么事让人感到非常不踏实,好像踩在一片花田之中,地下却埋伏着不为人知的种种危机。
无论如何去想,但现在总归是美好的。和音记不清喝了多少酒,但许多都被言墨拦下来喝掉了,自己就晕晕乎乎地躺在椅子上。言墨看她的头磕在坚硬的木头椅子的靠背上,好像很不舒服,就拉过她放在自己的腿上,问服务员要了一条毯子给她盖着。
凌晨时分,人群未散。和音一觉睡醒过来,看见王悦雯和阿飞在灌言墨喝酒,旁边三三两两聚集了几个人,其中一个眼熟的就是上一次在酒吧里对和音说话的黄毛,其他几个大约是就是言墨的朋友。和音从言墨的腿上起来,其他几个看见她睡醒了,就停下来叫了她一句三嫂。
和音迷迷糊糊地没有睡醒,她拉了拉言墨的袖口,她说,我去上个厕所,胃里好难受。
言墨问她,要不要我扶你去。和音摇头,她说你在这里吧,我过个两分钟就回来了。
言墨听罢,点点头就松开了她。
胃里一片翻江倒海,酒精作祟,她慢慢走到洗手间对着洗东西的白瓷缸干呕了一阵,因为白天几乎没吃什么东西,所以什么也没吐出来,反而身体更加难受。走出女厕的时候,旁边一个很壮的男子也在边上洗手,视野里能够看见他粗壮的手臂上纹着龙的纹身,然后用英文秀了一串字母,Devil。
和音打开水龙头的时候,那个男子洗好手本来转身要走,他忽然一抬头看见镜子,转头一把拉住了和音。
你他妈,你不是安素素吗,我靠,你几年前不是死了你。
和音的手臂被他抓得生疼,她想挣开那个男人,只是手一甩他却抓得更加紧了。
当时我还记得你搞什么破烂乐团还心心想着你那个主唱大人,场子被人砸了,人被打了抓去之后你还求老子带人跟你去救人,我带了十四个弟兄一起去,有一个在救你他妈那个没用的小情人的时候就被人用钢管砸了头,去医院查了是他娘的脑颅内出血,你呢,你个婊子,不会以为刚爬下我的床大概想着就两清了吧,那天走了之后没过几过月就更老子的死对头什么言墨在一起了。
他一阵喋喋不休,伸手一把抓住和音的下巴,力道大的像是要捏碎她的骨头,他说,我都不知道你这几年躲到哪里去了,但我告诉你这都还没完呢,言墨他跟我第一次打起来的时候为了救两个初中年级的动起手,打碎老子两根肋骨,这笔账我还一直没找他算,当初我就告诉他,今后碰见我见一次打一次,你他妈今天在这里算你倒霉,言墨他......啊!
他话未说完,头一仰,生生地被人迎面打了一拳,和音倏地推开他,看见言墨站在面前看着被他打得鼻血都出来的男人,眼神冰冷,他不看和音,也未伸手去触碰她,和音的心里忽然一阵恐慌,跑过去站在他的身后,听见跟前的男子的身影,在这一瞬忽然变得好陌生。
言墨的眼睛里变得毫无感情,连着自己的语言和嗓音一同,如一场极速的冰冻之后,变成一片深冷漆黑的海洋。
他说,当年安素素为了救人,居然还跟你这种人渣上过床,真是,不可思议。他俯下身,抓住了那人肥胖的下巴,五指收紧,能够看见他手臂上的青筋都爆起来,能够想象到用到了多大的力道。躺在地上的人被他的力道捏的脸部都抽筋。
他挥开言墨的手,手一撑就站了起来。和音环顾一看,周围三三两两就聚集了五六个人把他们两个包围在中间。那男人伸手猛地擦去自己脸上的血,冲周围大喊一声,妈的,给老子打!往死里打!
眼前一片漆黑,他一转身就抱住了和音,在一片叫喊声之中,和音顺着头顶的灯光向上看,照耀在言墨漆黑的发丝上的黑影抡起手里的绿色瓶子狠狠地砸下来,顿时苦涩的酒味四溅,带着腥咸的液体从他的发丝里点点渗透,滴落在和音的脸颊上,冰冷不已。
后面的事情都已经完全乱了套了。酒吧里一片骚动的声音,看不清哪里是哪里,和音被言墨护着从人群中出不去,他将她放在椅子后面当着,人一波一波地涌动过来,好像怎么打不完。他穿一件浅色的衣服,上面都满是污渍和血水,分不清到底是谁的血。远远地看见阿飞带着王悦雯过来,阿飞喝了酒过后,看见不是自己的面孔就抡起拳头猛打,完全红了眼睛。
和音早已经失去原有的理性,在彩色灯光的照耀之中,她看见桌上放着的大瓶的酒,伸手那住了瓶颈在大理石的桌面上猛地一敲,流光了瓶子里所有的酒就向言墨的那个方向跑过去。言墨的脸颊上已经一片青紫,原先的那个人扯着他的领子狠狠的样子不肯放手,扬起手还在往他的身上打,和音拿着破碎的酒瓶,用尽力气向他的小腹插了过去。
杀人啦!!
血红飞溅。
一片鲜艳的红色,充斥着整个眼睛和世界,仿佛在一瞬间染上了最夺目的颜色。她看见自己行凶的双手拿着玻璃瓶从他的腹部抽出,他捂住伤口,但是血液还是源源不断地大片大片从身体里喷涌出来,这么多的血,混合着一片破碎掉的玻璃渣子,在跳跃的音乐与人群之中变得格外刺眼。
和音一松手,手上的酒瓶马上掉在地上摔的支离破碎。
门外传来醒刺耳的鸣笛身影,她看见言墨推着阿飞和悦雯向外走,嗓音不甚清晰,但能够漠漠糊糊地听见在音乐声中,他说你们快点走,这边的人没有看见你们的脸,只要我们不供出来,你们就没事。回去马上告诉我爸,让他过来处理事情。
仿佛还想再说什么,但是已经来不及了,悦雯软软的脚都站不住,阿飞定定地看了一眼言墨,抱起悦雯就向后门走去。前一脚刚走,后面的晋察马上持枪带着手铐冲了进来,闹事的人散开了一大半,纷纷都在向四周逃窜,仿佛在浑水之中要抓浑身滑溜的鱼一样。
沙丁鱼一样的人群看见穿制服的警察就马上逃开,和音跪坐在地上,愣愣地看着站在跟前的言墨,满手满衣服都是那男子身上流出来的血。
咔嚓一声,她看见言墨被人按住了脑袋,随机自己的手也被紧紧地,拷上了冰冷的锁链。
急救与汽车的鸣笛之声,像某种巨大的哀鸣,笼罩在城市之中,长久地挥之不去,响彻寒夜。
十二月二十一。冬至。
告诉我你的名字。
宋和音。宋庆龄的宋,和谐的和,音符的音。
家庭住址。
S市锦和花园九栋1201。
学校,班主任。
R中。王雪梅。
监护人。
......许昔年。
和音看见前面那个蓝衣服理着平头的警察拿过来一盒红色的印泥,他说,盖个手印。和音的神情恹恹,她伸手按压了一下红色的印泥按在他推过来的纸上,她掌心的血色还没有退去,在纸上摩擦了一下,就留下点点斑驳的血迹。
那人拿着纸嫌恶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收起手里的纸张,对她说,等你的律师来之前还不能先放你出去,不过会尽快通知你的监护人。在七十二小时之内开庭见法官。你打算杀的那个人,现在正在医院紧急手术,若是他醒来过后起诉你,你和你另外的一个同伴,都会非常麻烦。
告诉我,除了你们两个之外,还有没有其他共同犯案的同伙。那一下是谁捅的。
和音长久地不说话,神情已经完全麻木,她盯着他看了好久,才缓缓开口,声音嘶哑的不成样子。
我捅的。就只有我们两个犯案而已,没有同伙。
你必须确保对我说的是实话,必须句句属实。
句句属实,毫无作假。
对面的人收起了手里的文件,一张毫无表情的脸,走过的时候扫了一眼坐在椅子上浑身都是血的和音,神情蔑视。
不知道昔年收到了这样的消息的时候,会带着什么样的神情与心情,还有虞珊,刚刚新婚的女子在不到一个月之内就接到了这样的噩耗,会有什么样的想法。某知名企业的年轻总裁领养的女儿是杀人犯。出了这样的一则消息之后,必定会引起整个市的轰动,对许昔年与虞珊的压力必定大到无以复加。
更何况自己还被关在警察局里出不来。他必定要保她出去。
用酒瓶扎的那一下非常深,和音确信自己已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扎到了根部,直到现在为止,她的双手还在微微颤抖,满手粘稠的血液。
两天过后,和音被请出去,看见一个穿西装打领带的男子,拿着手里的公文包笔直地站在门口,带着一副眼镜,申请温和,但一双眼睛亮的出奇。
他看见和音走过来,脸色憔悴地坐在跟前,就放低了自己的声音,他说,在这十五天里面他是不允许过来看望的。当日许总裁听见这个消息之后非常震惊,但是同样也非常担心你,于是当晚就联系了我。我是他的专门律师唐少谦。
和音苍白着一张脸不想开口说话,唇色也非常难看,唐少谦看了她良久,意味深长地啊...了一下,他说,他让我带了东西给你。
他从椅子边拿起来一个纸袋,和音还是没有动,看着他缓缓打开袋子,从里面拿出来一个塑料的小碗,用透明的盖子盖着,腾腾地冒着热。
他打开那碗粥,里面的香气顿时就散发着充盈了小小的房间。他说,过来之前他给我打了电话,告诉我你喜欢徐记粥铺煮出来的海鲜粥,让我给你带一碗。他让我看着你吃完,然后告诉你,尽管放心,他会尽全力保你。
和音拿着那碗粥的勺子,刚刚将一口粥送进嘴里的时候,唐少谦就看见在她刘海的遮掩之下,一大颗很大的眼泪翻涌出来,掉进了滚烫的粥里。
十二月四号,法院开堂来判决和音和言墨。
言墨头部被人用玻璃瓶敲打过后住院几天后就转入普通病房,并没有太大的问题。在开庭的那一天他的脸上还是有没有退去的伤口。在另一边,唐少谦和言墨的律师分开坐在两边。陪审团的另外一边,许昔年和虞珊,还有和音见过的那一位,言墨的母亲也过来,她的身边还有一位穿西装的男子,神情清冷严肃,与言墨的眉宇如出一辙。只是不知为何,有莫名的熟悉感。
昔年的目光一直看着前方,和音远远地看着他,不知道他的焦点到底在那里。
开庭过后,轮到和音发言。在此之前,唐少谦与和音协商过,在法庭之上首先承认自己的罪状,因为受害人还未醒过来,但是家属那一边被许昔年和言母双方共同压制着还未发起诉讼,所以开庭之后切记不要胡言乱语,只是按照流程来说话便是。
在一片寂静之中,和音的声音微微颤抖,她听见自己声音的回音在整个大堂里响起,带着轻微的回音被送回到自己的耳膜之中,无比清晰。
片刻之后,言墨被要求开口发言。
那一刻,和音紧紧握着胸前他在那时候跳舞时刻给她佩戴上的七字符号,仿若一种信仰,亦或者是希翼,期望。
言墨没有望向她,没有望向任何人,他的目光仿佛没有焦点,但是在一瞬间好像又是紧紧地看着某一处。和音站在那里,看着他亲启双唇,手心忽然变得一片潮湿冰凉。
他说,事故由当事人宋和音而起,被害人陈成原先与和宋音相似的一位故人有过过节,所以与宋和音在见面之初起了过节,在冲突之后我维护宋和音而被人用玻璃瓶敲了头,之后的各种打斗都属于正当防卫。而真正造成陈成重伤的当事人,是旁边的这位宋和音,所以与我没有太大的相关。
和音,我想要给你快乐。
和音,用心喜欢上我,真心实意地,与我在一起,好不好。
我这个吊坠,只给你,一个人。
和音的五指紧紧地嵌在肉里,听着他一字一句清晰得说完。毫无模糊的语句和言辞,真实性不能再足够。犹然记起昨日,他耳鬓厮磨时刻说的言语字字掏心肺腑,只是恍然如同昨日一般。站在身边的这个人,他的神情坚定得接近残酷,字字锥心,痛彻心扉。
和音听见法庭之上,法官洪亮地问她话,宋和音,言墨所述是否属实。
和音紧紧地咬着自己的下唇迟迟未开口,仿佛有丝丝血液渗出,她能够尝到自己的血液的味道,与眼泪一样,苦涩无比。她抬起头,对面唐少谦也丝毫没有意料到这样的局面,与和音攀谈良久,他认定言墨是一个痴心并且负责人的主儿,只是出乎意料的是,就连宋和音都没有想到,他会将自己的责任推卸的如此一干二净。为了还自己一个自由之身,反咬一口。
宋和音,言墨所述是否......
这时候言墨转过头,不知为何带着些复杂的情绪,他仿佛笑着,但好像又在压抑某种悲伤的情绪,他看着宋和音的眼睛,没有逃脱,也没有覆盖着任何情绪,就只是淡淡地看着她。
下一秒,她打断法官再一次的寻问,单说了八个字。
分毫不差,完全属实。
言墨的眼睛里,忽然在一瞬间滚下来一颗很大的眼泪。
背叛,离别,轻视,鄙夷,抛弃......这一些都是她从小到大伴随她伤害她但是也同样伤害过她的种种利刃,她用心包裹一颗小心翼翼的心,用坚硬的外壳武装起来全身盔甲,保护柔软的肉身。
好不容易有了自己所爱,好不容易才打开心扉,我心甘情愿卸甲还君吾本色,到最终仍旧落到如此田地。
言墨,我本打算在时间之中渐渐淡忘许昔年,用我的真心换取你一颗真心。
你怎可以,这样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