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火——致青春》陆雪

54、 （五十二）人间烟火

　　六月的七八九号对国人来说有着特殊的意义，在这一天无数的考生将接受高考的残酷筛选，无数的家长满怀期盼又惴惴不安地进行着等待……

　　高一高二的学生五号下午第四课将教室进行清空式的彻底打扫后欢天喜地地放假了，丝毫不介意这种欢乐是建立在别人神圣而庄严的痛苦之上。

　　而许虹却意外地获得了四天假期……

　　七号早上，许虹被手机短消息的提示音闹醒，半梦半醒间想起今天是高考的第一天，不知为何她变得了无睡意。

　　待她梳洗好出家门时八点不到，步行至学校后门，她看到一列列车队满载着赴考的学生呼啸着从身旁走过，她站立道旁静静地目送。忽然一列车窗旁有个男孩笑得很灿烂地和她打招呼，她微笑着回应。这个男孩在高二升高三暑假时曾请她补过作文，后来在高一二楼办公室经常见到他补数学、英语的身影，终于要解放了吗？许虹觉得那个男孩是真心在高兴。

　　她想起昨晚在校园踱步经过实验楼时，从二楼厕所传来的不知名的男生发泄般的声声嘶吼“我要高考！”“我要高考！”那仿佛还处在变声期的“公鸭嗓”硬是打破了整个实验楼灯火通明奋战背后的紧张与肃穆。

　　许虹努力在一辆辆大巴车里寻找着熟悉的身影，车窗内不少考生仍捧着讲义在翻看着，在这些或专注或紧张或默然的人群里她看到了好几位送考的同事，去年这个时候她也在送考之列，那时候真正是大雨滂沱，作为班主任她也曾全身心地心系自己的学生，一路走来，已是一年了哩。

　　在她准备重新起步去菜场时，又一部汽车呼啸而来，她看到车前列坐着的数学周老师，反应过来这是补习班的车，挥手致意间，坐在后排的几个学生挤到窗前冲她微笑着示意，终于看到这几个熟悉面孔，许虹忽的明白了今天她没睡懒觉的原因。

　　十几辆大巴车雄赳赳气昂昂地走远，满载着奔赴战场的勇士们。这时候开道的警车才姗姗来迟，成了压阵的兵。

　　物化考生在本校考，刚才奔赴“一中”考场的是物生、物地和文科的考生。许虹朝学校看了一眼，“闲人免进”的警戒线已经拉好，既然今年学校照顾她“家有考生”，那她就做个闲人暂且去菜场闲逛去吧。

　　许虹捧着手机从绿化带旁的人行道走着，不时看两眼下载的长篇小说，直至来到了菜场。今天的菜场很是热闹，或者说许虹极少看到清晨的菜场，她在菜场门口广场上向做篾席的匠人询价，又看了会磨刀匠磨刀，在卖绿色植物与鲜花的摊前停留，那一把把绿叶间点缀着珍珠大小的茉莉花吸引了她的注意。

　　往菜场里面走，人间烟火气更加浓郁，许是高考的缘故，卖河虾的摊前生意红火，几天前45一斤的“子虾”卖到了50多。许虹没有凑这个热闹，离女儿考高中还有8天，她准备买些鱼回家，据说吃鱼对智力有好处，（当然虾也不错）。许虹在路边停了下来，凭不多的经验，她看出小贩木盆里的“昂公”鱼应该是野生的，将剩余的五条全部收入囊中，中午就做份“昂公豆腐汤”吧。她继续在菜场逡巡，感受着摩肩接踵间的闲适与热闹，直到两手沉甸甸地拎满东西不再方便拿手机看书。

　　回去途中她从“土地庙”旁抄小路，她知道那儿还有不少散户在摆摊卖菜。

　　甫进弄堂，她就被眼前壮观的一幕惊住了，原先不起眼的小小“土地庙”四周插满了拇指粗的“高香”，袅袅青烟直冲云霄，不少考生家长正在庙里虔诚焚香叩拜。庙墙上大红告示写着：恭请观音大士、文昌帝君为广大考生祈福！不知何时粉刷一新的“土地庙”在这些金黄、明红、一人高的香烛簇拥下，顿时宝相庄严、令人肃然起敬！

　　许虹正在出神地望着这一幕，身旁走来一位年轻女子，掏出手机说：“我得赶紧把它拍下来。”这是住在楼下的熟人、一个微博控。许虹看着她忙碌，知道不久这幅画面就会传到网上；但她没敢掏出手机拍摄，也许是出于对眼前所见的感同身受与敬畏！

　　四周小贩仍在忙着做生意，甚至不远的小树林里卖活鸡的小贩并没有停止宰杀。但这一切并不能阻碍“土地庙”热烈升腾的祈祷，那弥漫的青烟烛光中是数以千万计的家长最虔诚、热烈的愿景。也许这就是最强大的“人间烟火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