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天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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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否知道，我一直在看着你？我看着你的笑容，看着你的泪水；看着你的愠怒，看着你的失落。我愿意在你笑的时候为你而快乐，愿意在你哭的时候为你而悲伤，但是请让我，留在你的身边！
————题记
“文太…”
北极的季节，因为立海八个人的进驻而变化，原本严酷的冬天却变得四季分明，只是无论是什么样的景色，都不会再有迥异的温度。天际飘落的雪花，落在指尖是沁心的清凉，转瞬即逝，却依旧会染湿衣襟。一片雪原之上，远远望去似是一组建筑，离近了却是组合在一起的一栋房子。
此时已近黄昏。因为雪的关系，北极并没有美丽的夕阳或是晚霞。天黑的很快，房子里也亮起了灯，逐渐照出了人的影子，却意外的显得有几分落寞。
黄昏熹微的阳光投在不远的海滩上。雪花片片，从极空中坠落，将海边透明的冰岸染成白色。纯白纯白的沙滩，却像是被污染了一样，有一块暗色的东西显得非常不协调。
“赤也…已经坐在那里两天两夜了”
把手里的菜盘放在桌子上，透过房子面海的落地窗望去，桑原一脸的担忧，丝毫掩饰不住那种想要流泪的失落。
坐在桌子周围的四个人闻听此言，柳的眉毛皱了起来，柳生抱起了胳膊，仁王低下头伸手挽起了小辫，而真田压了压帽檐，干脆站起来，推开门冲了出去。
“真田，你去哪里？！”
“把赤也叫回来！”
银白色的沙滩，绛色的夜空中飘着一片又一片的雪花。遥远的海岸线，切原抱着膝盖缩在一块冰上，黑色的卷发上落满了雪花，远远的看去好像一尊雕像。海的那一边灰蒙蒙的，什么都看不清；切原的眼睛已经红肿，却仍是目光涣散的望着海的那一边。本就不整齐的衣服早已经被纷纷的雪花浸得湿透，紧紧贴在身上，切原却好像傻了一样，只是蠕动着嘴唇，沙哑的嗓子持续着发出模糊不清的声音：“文太...文太......”
真田一行人很快就奔到了岸边，响亮的脚步声却没惊动切原。
“赤也！回去吃饭！”真田压低了嗓子吼道
切原缓缓回头，眼睛却丝毫没有焦点：“回...家么？”
“...赤也君...走吧，回我们的家”柳生颤抖着推了一下眼镜，弯下腰来伸手，想要把切原拉起来。
“赤也，回家，回我们的家”柳睁开眼睛，索性蹲下身子，伸出手去抚摸切原的脸，“赤也，外面太冷啦！脸都冷了，回家就...”
“哪里有家。”切原稍稍别过脸去，避开柳的抚摸，“文太...他不在了啊！...”
......
“白痴！！”
还没等柳一干人反应过来，真田的铁拳已经落在切原头上。毫无意识地，切原向前扑倒，在倒地的瞬间却在昏暗的光线下看到一线赤光划过面前，落入不远的前方，那处海滩。
“赤也！”
不顾身边众人的尖叫，切原只觉得身子一轻，双手已经伸出，整个身体不由自主的向前冲去，抓住了那个东西，却同时也跌入了海中。岸上众人以仁王的反应最为迅速，在切原刚刚掉入水中的时候就已向海里跃去。
十几分钟后，尽管已经不省人事，切原还是被仁王平安的带了回来。切原也许是在湿衣服里捂了很长时间，再加上无意识的掉到依旧有些凉的海水里，这个时候便开始说胡话。
“趁现在赤也君还昏迷着，先把他带回去吧”柳生脱下外套给同样浑身湿透的仁王穿上，顺便将仁王圈在怀里，“一会他醒了就不好弄...”
“不过不妙，赤也他已经醒了”柳本来想去分开切原紧紧攥着的拳头，却发现根本不可能；看看被真田背在背上的切原已经睁开眼睛，叹了口气，指挥真田先把切原放下来。
“赤...”
“这个...是文太！！文太还在！！！”还未等真田开口训斥，切原小心翼翼的张开一直攥的死死的手掌，很快恢复了往日兴高采烈的样子。
“...那个...‘护身符’么？......”
***
“那个...前辈，丸井前辈的病还没有好么？”
这已经是这一天第十八次被切原这样问了，桑原叹了口气摇摇头，第十八次这样回答：“文太他现在的状况很糟糕”桑原顿了顿，想到这之后有可能发生的事情，又接了一句“很可能会被分队淘汰掉”
切原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那个在自己满胸大志的时候将自己引到特种海战部队的丸井前辈，那个总喜欢戳自己脸的丸井前辈，那个喜欢甜点和蛋糕的丸井前辈，那个总喜欢扬起眉毛夸赞自己天才创意的丸井前辈，那个永远用温柔的眼神望着自己的丸井前辈......
当天晚上，在向各个前辈苦苦央求之后，在昏暗的灯光下，切原坐在丸井的床边，一只手隔着被子轻轻的抚上丸井的手。切原一脸焦急，定定望着丸井因为痛苦而有些扭曲的俏脸，却显得束手无策。丸井是因为急性消化道炎发生溃疡，就医的时候已经有了感染，所以高烧已经一连烧了两天两夜，意识一直有些模糊。
“前辈，快醒来啊”切原望着丸井的睡脸，因为高烧，丸井的脸色非常不好，不仅红，而且红得非常病态，脸颊早就没有了那种润，却显得十分灰暗。就在那一瞬间，切原却忽然有一种想要掉泪的感觉，“前辈...我们都在等着你啊！幸村前辈、真田前辈、柳前辈、柳生前辈和仁王前辈，还有等的最辛苦的桑原前辈...”
切原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低，丸井前辈微弱的呼吸让他觉得一种无力感从心底蔓延开来。切原的身体缓缓弯下来，鼻尖凑得离丸井的脸只有几寸的距离，切原双手撑在丸井的脸侧，低低地垂下头，海带般的卷发已经垂到了丸井的脸上。切原望着那双紧闭着的眼睛，双眼一眯，怯怯地在右边的眼皮上轻轻一吻，哑着嗓子道：“还有...还有我啊......”
切原进入病房的时候已经是周五的晚上八点，正是一周中最严酷的训练之后。眼看着已经是深夜里的两点前后，切原的眼睛里充满了血丝，却仍然坚持着，守护着床上的丸井。陪床的将近六个小时里，切原一遍又一遍的为丸井干涩的唇涂抹着清水，“医生说过，病人是要多喝水的！多喝一点，前辈，你很快就会好的！”切原努力与困意做着斗争，却根本放心不下丸井。想要为丸井测一□□温，环顾四周却根本找不见体温计。切原挠挠一头乱发，最终还是下定决心，将嘴唇凑近丸井的额头。唇上温热的触感，切原感到十分安慰——丸井前辈的烧已经快要退了，很快就能好起来了！可是就在切原将唇离开丸井的额头的时候，丸井忽然剧烈的咳嗽起来，将切原吓了一跳。
“...水......水!”丸井的声带因为长时间的干燥与高烧的煎熬，已经发不出什么声音，切原勉勉强强听清楚，连忙将一杯温水递到丸井唇边；丸井将眼睛艰难的睁开一条缝，挣扎着想要够到那杯水，却根本无济于事，反而将杯子碰翻。
“...前辈...”
望着在地上骨碌碌四处滚动的水杯，切原的心好像被什么东西戳得生疼。手忙脚乱的又倒好一杯水，看看平躺在床上，还眯着眼睛不停咳嗽的丸井，却让切原开始琢磨到底如何将水送到丸井口中。切原看看水杯，又看看丸井扭曲的脸颊，深深地叹了口气；切原将丸井的上身轻轻抬起，一手稳住丸井的头，含了一口水在嘴里。
丸井前辈...或许是因为这几夜的深夜里，因为没有人及时的送上温水，所以才会病成这个样子吧...现在与丸井前辈间的距离，这么近，这么近...切原心疼的目光扫过丸井脸上的片片通红，停留在那双半睁半闭的眼睛上。曾经闪烁着这样那样快乐的光芒，如今却...切原心下一横，闭上眼睛，将口中的水一点点喂到丸井嘴里。丸井意识仍旧模糊，感觉到唇间的冰凉，便急切的吮吸起来。甜！好甜！丸井急不可待的吮吸着实让切原愣了一瞬，而舌尖，蔓延上甜蜜的味道。
...是因为喜欢甜的原因？丸井前辈的味道，竟然也是如此甜的，甜到让人沉醉其中，甜到让人不想离开，甜到让人想要完全拥有...切原将一口水喂尽，恋恋不舍的退出来；伸出舌头舔舔嘴角，竟然还有一股甜味。
“一种只有丸井前辈才拥有的味道...”切原坐在床边出了神，而床上的丸井又开始呻吟起来：“水...水...”切原拿过杯子，又将一口水喂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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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之后的丸井已经全无病态，又像生病之前一样那般生龙活虎。
“...赤也，这个给你”丸井轻轻嘟起嘴，将手里的不知什么东西塞进切原怀里，脸颊却有些泛红，“生病的时候照顾我......感·谢·十·分~”
“这个是？”
***
“puri”仁王挠挠头，从柳生怀里挣开溜到切原身边。
一块木头。
一块红色的木头。
一块红色的，正被切原颤抖着捧在手心里的木头。
“这个，沉船的那一天，被我在海里弄断了”切原眼里闪着柔和的光，虔诚的将木头上穿着的绳子挂在脖子上，“一定是你帮我找回来的吧？”翻过那红色的护身符，断面打磨得很光滑，上面还刻着五个字：丸井文太 ①
天边的云海泛起浪花，细细的雪花越来越少——似乎雪要停了。切原将那护身符护在胸口，轻轻叨念着：“一定是这样的吧？文太......”
夜，已经来临。雪原反射着光，却不知道是哪里来的。
“这...应该叫做‘冰荧’吧？...”柳开口，云淡风轻。
海边巨大的冰块，切原跪坐在冰上；冰在发光，映在切原眼中竟是一种纯，一种纯纯的思恋，真像是世界上最美的一种风景......
“走吧，我们回家”真田走上前，弯下腰将手搭上切原的肩膀，声音里有难得的温柔。
“回...家？”切原回头，双眼里有迷茫，有忧伤，更多的却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无助？“让我在这里再留一阵吧！”
“傻小子，文太他...不会在这里的啊”
“但是，我有一种感觉：这里，是离文太最近的地方...”
雪停了，而天空已经黑尽。夜浓如墨，却没有那一轮如水的明月。在那遥远的天际，雪峰巍巍，一动不动，只是傲然俯视着大地，甚至未曾想过要抬头看看。
“比吕，那个”一直没怎么出声的仁王忽然抬起头，伸手指着雪山之巅。
地上的众人顺着仁王手指的方向望去，却不约而同的怔住了。那雪山之巅，早已不再是一片茫茫雪原。
“啊...啊————哎......啊——，啊...啊——————”不知从什么地方传来一阵歌声，一种古老的歌声，似乎具有能够贯穿时空的力量，从远古时代的某一个角落穿越几百年、几千年、几万年、几十万年、几百万年，几千万年甚至是几亿年的时光，将灵魂完全穿透；雪峰之巅，有着异样的光彩正在闪耀。红色、橙色、黄色、绿色、蓝色...
是极光啊！红色的，像夕阳，像神奈川的夕阳，似乎像丸井文太的红发，也像变成红色却依然天真可爱的切原赤也；深沉的绿色，像森林里孕育着的生命，像深不见底的碧潭，是柳生喜欢的苔绿色么？有浅浅的灰色，还镶着一道黑边，像高贵的天鹅绒，像暴雨来临前的夜，像沉稳严肃的真田弦一郎；有火热的红棕色，像极了火焰般燃烧的杰克桑原，更似乎象征着桑原红棕色的南美皮肤；有最纯净的红黄蓝绿，似乎是仅为切原赤也而诞生的；在众多的颜色之中不乏几块空白，实际上却是洁净的白，像柳莲二一样淡雅纯洁的颜色；那白色与蓝色接壤的地方，似乎融合出了仁王雅治一直向往的一种颜色，一种蓝色的薄荷汁融进了脱脂牛奶似的颜色，一种找遍了所有的染色剂，最终以自己的原本的发色作为牺牲来诠释的颜色；而当那蓝色一点一点的变深，即将渐变到黑色的那一刻，真田意外的睁大了眼睛——那一瞬，似乎看见了一抹酔美的水蓝色，就像，幸村精市......
“哎————哎...啊——呀，...呀......呀——啊————哎，...哎——哎——————”远方的古老歌声，如一阵吹皱心湖的风；那是一首无词歌，最简单却最动人的旋律，却似乎在同一个瞬间将人们惊醒。
“今天...似乎是新年啊...”杰克望着那不断变幻的极光，喃喃道。
是新年的礼物么？这似乎是世间最美丽的极光。
“精...市......”真田定定的注视着那极光，声带似乎不受控制的叫出那个名字。
“弦一郎？”
“我...好像看到了精市，就在那极光里面......”
或许是你吧？你正在那极光遥远的另一边，微笑着，看着我们吧？这是你送给我们的新年礼物么？在遥远的天际，仍然不会忘记的回忆，就用这种独一无二的方式，告诉我们你依旧存在......么？
闪烁的极光就这样闪耀着，却渐渐变换了色彩——有一抹红，一抹阳光般的红，带着一些樱花的影子；切原痴痴地望着那抹红，似乎那就是整个世界。
“...真田船长”切原看了良久，终于垂下头，闷闷的说道，“回家吧。回我们的家”
“...”
“赤也...”
“...赤也”
身周的众人也终于收回目光；那极光在闪烁，闪烁在雪峰的冻顶，闪烁在遥远的天际，也闪烁在每个人眼中的那抹水光里。仁王昂起头瞪大眼睛，似乎想要忍耐即将流出的眼泪；柳生见状上前，两眼泪光闪闪的将手搭在仁王肩上；桑原没有掩饰脸上的泪痕，径直走过去将切原赤也揉进怀里，泪水如潮般荡漾在心底；一阵轻风吹起，柳吸吸鼻子，伸出食指蹭掉眼角的一点泪珠；只有真田似乎不为所动，身边的柳却清楚地听到真田急促的呼吸，似乎竭力在调整什么似的。
“回家了”真田似乎平静了下来，沉着声音开口，“回我们的家”
那天际的极光，在那一瞬间照得天地间一片通明，像极了一个人类在心潮涌动之时的那潮汐，暗波不休，无穷无尽......
自那个极光闪耀的深夜之后，已经过了约有一年。极地的人们不再需要时间的概念，而多年来养成的习惯却似乎不那么容易改变。据柳的data记录：来到极地之后，已经过去的347天之中，有出现过极光的日期为，5.21、6.4、9.25、10.19、11.3、12.4；其他匪夷所思的事件：3月5日的夜空似乎呈现的是淡淡的水蓝色，而4月20日则似乎透出了樱花红的颜色；具体原因正在考证之中。（为什么当时我们没有想到向冰柱要求能知道一切秘密呢？...当时我没有进行相关思考的概率是78.34%...）
注：①：丸井文太的名字，用日语写来是“丸井ブン太”，这算是五个文字。
“叮叮当，叮叮当，铃儿响叮当......”
一年过去，又是一年平安夜；切原赤也窝在房顶上，摇晃着脑袋轻轻唱着一支圣诞歌。真田正被柳拉着准备晚上的小小party；趁着真田忙不过来，柳将一堆乱七八糟的饰品往真田身上一抛，看着真田手忙脚乱地整理站在一边拿着笔记得风快。桑原也是难得的好心情，正哼着许久未闻的南美小调在厨房里挥舞着锅铲。
平安夜的夕阳，照耀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显得格外艳丽迷人，将沙滩银白的颜色染成赤金，顺便投下两个消瘦的淡影。风儿滑过耳畔，反而显得很静。
柳生陪着仁王，在细细的金沙滩上散步。回头看踏过的岸，沙子上静静陈着两行平行的脚印。印记无声，人无意；海浪声声，心噤声。
“...雅治”柳生早已憋得难受，终于急得伸出手拉住前面一个劲闷头走的仁王。
仁王不做声，停下脚步，垂下头呆呆的杵在原地。
“雅治”柳生的声音变得温柔，将头颈靠近仁王的肩膀，轻轻地在耳后吹气，“我想吻你”
“...比吕士”仁王终于转过身来，却还是低着头，不去看柳生的眼睛，作出简单的让步，“适可而止，不要留下痕迹。”
“雅治”柳生心里一阵不快，伸手抬起仁王的脸，强迫他看着自己，“你知道，已经一年没有过了......我想要你”
“柳生，这样不合适”仁王的语气冷下来，就连称呼也换了，“为他们想想。这十几年来，我们这些人在一起少说也有十年；而真田最终有了幸村，切原有了丸井，而我...也有了你。
“一年之前，整整一年，幸村走了，丸井去了，暂且不论赤也有很多很多事可以分分心，可以暂时的忘却这样的痛苦，可是真田呢？
“从认识他开始，我就意识到他是一个多么认真的人，非常坚持，非常专一，就连被问到喜欢的类型的时候也是一句‘太松懈了！’。而这样的真田，既然有了幸村，就绝对不可能，也不能再去拥有其他人。
“而一年前的那一天，当幸村走的时候，我第一次见到他真田弦一郎失控的样子；失去幸村，对他来讲并不亚于失去整个世界，但是他明白他不能崩溃，因为他还要面对我们。
“但柳生比吕士你明不明白？真田放弃了可以让自己流露感情、可以依赖的东西，他所受的痛苦又何止是恋人不在身边那么简单？！”仁王话毕，伸手握住柳生的手指，“最终，只有我们两个还在一起，而若是像从前一样你侬我侬，他们心上的伤口会更痛”
仁王说到后来，声音愈发的低沉：“况且，说到爱人，真田一直细心关照着幸村落下的病根，他又是禁欲之人，怎么可能会做那种出格的事情？而赤也和文太连一个确立关系的吻都未真正有过，也只有我和你...真正做过，真正的有理由把彼此捆在身边；但他们不一样，只要说一句分手，也没有那种沉甸甸的责任需要去负，所以即便是沉浸在两人的快乐之中，也只是不想逃脱，不愿去考虑提心吊胆的事情罢了。”
仁王的手顺着略略弓起的背无力地垂下，绕到柳生腰间环住，将头埋进柳生怀里：“毕竟...最苦不过相思，而......”
“...最痛不过爱，而对方却已永远不再。”柳生接下仁王的话，一样抱住仁王，任残阳如血，丝丝弥在天际，将仅剩的热度投放在自己怀里，对自己来说正如太阳般重要的人身上。
紧紧抱住柳生的一刹那，仁王甚至感觉心底压抑了很久的悲凉想要夺眶而出，于是在柳生的颈窝里蹭蹭，将脸别过去，从怀抱里露出一点脸来向外看。然而，就这一瞥，仁王却看到了这一辈子都不敢相信的景象。
海边嶙峋的怪石，有一片正好挡住了射来的阳光，而剩余的照在海面上，被一处一圈套一圈的涟漪反射成一圈套一圈的光晕。那涟漪，犹如世间最绚烂的花朵，金光灿灿之中有一点被晕染的樱花红，那却似乎是涟漪荡漾的根本原因；那涟漪绽放在岸边的一处土崖边，那崖上却有一抹水蓝，在夕阳的浸染中，轮廓分明。
那是......丸井文太和幸村精市！！
仁王吓得一激灵，连忙揪住了柳生的衣领，压低声音一番嘱咐：“......回去，叫真田”
“...丸井君......还有幸村君”柳生疯狂的喘着气，完全失去了平日里的绅士风范，“他们回来了！！”
“啪！”
桑原手里的杯子掉在地上，摔得粉碎；柳的眼睛在那一瞬间睁开；真田一撑桌子从椅子里站起，而那被真田推开的椅子不受控制的倒下去，发出一声巨响。夕阳的光彩透过柳生氤氲上水气的眼镜片闪耀着传说般的光彩，房间里的人们定定的望着忽然间冲进来的柳生，更因为柳生带进来的消息而彻底震惊。
“怎么了怎么了？”切原听到客厅里的响动从屋顶阁楼里冲下来，却意外地看到如石像般一动不动的众人。
“走！”真田压了压帽檐，率先冲出门口，“去看看！”
还未等切原开口询问，桑原和柳跟在真田身后也冲了出去；切原扶住身边摇摇晃晃的柳生，急急的问道：“柳生前辈，出什么事了？”
“幸村精市和丸井文太，他们又回来了。”柳生调匀呼吸，接着冲向门外的沙滩，只留下切原一个，在屋内的夕阳之中发愣。
文太？
切原听到这两个字，似乎被雷电劈中，动弹不得。
文太。
切原终于回过神来，心头一颤，千百种感情，就在那一瞬间又涌满心间。
文太，你回来了？过了整整一年，你回来了！回到这个世界，回到这个地方，回到我们中间...回到我身边！那一天望着天际的那片极光，我似乎看到了你的影子，那一刻，因为心疼，因为思念，我几乎想要落泪；这一年望着天际的那片极光，我一直把那当做是你的影子，这一年，我迷惘，因为不知道为什么，只是想一直一直的望着你......而现在我似乎明白了，我想对你说：“我爱你！”
平静的海面涌着一圈圈的波澜，仁王隐身在一块巨岩的阴影中，勉强在刺眼的夕阳中睁大眼睛，密切的注视着那土崖边的一举一动。海鸟在空中盘旋，一声声的啼叫着，仁王急切的等待着大家的到来，却又不希望他们发出太大的声音惊走那两人。眼见柳生带着一行人风风火火的向这里奔来，仁王慌忙冲上去叫他们噤声。
一块巨岩之后，五个人挤作一堆，屏着气息向外张望，看见刺眼的阳光，看见平静的海面，看见空中的海鸟，看见迂回的海岸；看见水中的一点樱花红，看见崖上的一抹海水蓝......
“文太？！”
众人一惊，连忙转头去看，便见切原正大声呼喊着向这边冲过来；仁王暗叫不好，再回头看时，水中那点樱花红早已不见踪影。而闯下大祸的切原则根本没有意识到是自己亲手摧毁了小别相见的唯一机会，正被冲上去的柳和桑原按在地上一通“关照”。
真田暗暗埋怨自己太松懈，连忙从巨岩之后转出去——空空的海岸线上却一如往常，只有刺眼的阳光、平静的海面、空中的海鸟、迂回的海岸......太松懈了！真是太松懈了！！真田一拳砸在岩壁上，本就不白皙的脸颊因为夕阳的光晕更笼上了一层阴影。
那一年的那一天，我在回眸时看见了你；那一日的那一晚，我在夜色下凝视，看见了你的微笑。那一天的那一刻，我在咫尺之外千里之间，眼睁睁的看着你的微笑沉入大海；这一刻的上一秒，我在目光游离的瞬间却将本已找回的你又弄丢了......今天的夕阳好刺眼；那天的大海好广阔；那夜的星星很耀眼；那年的平安夜下着雪......
“呐，真田，你怎么了？”
忽然间像春风拂过心间，一种舒心的感觉溢满心房。一阵悦耳的声音，绽放在耳畔，是那样熟悉，是那样美妙。围攻切原的几人也是一怔，倏然回过头来。
真田浑身一震，急急的抬起头来：面前的脸庞很熟悉，带着不温不火的笑容，眼睛里却闪动着坚毅如山的光芒。海蓝色的鬈发因为风的吹动而飘起，一条雪白的发带衬在额间，却不随着发丝的飞舞而动。夕阳的光芒从那人背后投来，让众人不禁眯了眼睛，好像那光正是从这人身上发出，简直像是...真正的神一样。
“幸村...精市......”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天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