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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Chapter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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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3}
战斗的时候,他会把那只叫“鲁姆”的大圈圈召唤出来,然后在圈圈里面玩切割。我往下看,他的嘴角随意翘着,算是笑。闲散又带着嘲讽的态度,让人猜不透他是在战斗还是在找乐子。他熟练地举着大刀一阵猛挥,像切果冻一样,切开满脸惊恐的海军。然后他们的头、四肢、肚子被利落地分开,他们在空中大叫着飞,却滴血不流。
他们惊恐尖叫的同时不忘大骂主人残忍、是海上的垃圾。
我搞不懂这些审美观扭曲的人类。同样是杀人,为什么那帮披着白床单的傻帽杀人技术没脸见人,叫做正义;主人杀得那么有品味有格调有水准,却叫做残忍呢?我更搞不懂的主人这个大笨蛋,别人骂他残忍,他居然还无动于衷。他开心吗?反正我很难过。
我跟骂主人残忍的那些人类想法当然不一样。对我来说,正义只有一个,就是主人。嗯,主人永远是对的。那些违背主人的人,管他是谁,都活该被肢解,然后被吃进鱼肚子里再拉出来拿去做厕纸用完撕掉被马桶卷走又被吃进鱼肚子里。
战斗结束的时候,神奇的蓝色圈圈也跟着不见了。应该是跑回主人手背上的黑标志里修炼,下次要用到他的时候,主人喊一句他就又精神满满地出来了。
“主人!你好厉害!”我大声赞叹,“也给我画一个黑色标志吧,超酷!不过,是你的悬赏金高还是圈圈的悬赏金高啊?应该是你,不然他怎么听你的呢……”
他没理我——身旁有别人的时候,他基本不会理我。大概是在害羞吧——他扶着潜水艇的边缘,问航海士夏其:“一切正常吗?”
刚战斗完的夏其喘着气:“正常,船长。不出意外的话,过两天就能到香槟国了。”
然后是夕阳西下。尘埃在橘红的光柱里跳舞。云朵红得像喝醉的耳朵,慢吞吞地在天上游。大家纷纷进船舱准备晚餐。主人走在后面。
潜水艇学着云的醉态,随海波轻微摇摆。
我喜欢跟着主人一起看大家轻微摇晃的背影。啊肥(我给那只熊起的绰号)像一头融化中的雪人,迈着小粗腿,最先跑进船舱。企鹅和夏其一起进门,同时被挤在门框中,然后对吵“是我先看到门框的!”“是我的腿先迈进来的……笨蛋”黄昏像一层闪着温软薄光的保鲜膜,笼着一切,不会老去。
“欧!饿死我了!终于可以开饭了!”我下意识地替主人说出他不好意思说的话——主人总是这么别扭,冷、热、痛、饿、渴这些不爽的感觉就算到了忍耐的极限,他也只是皱皱眉头,怎么都不愿意叫出来。说他嘴巴是烂的吧,可在嘲讽挑衅或者是谈判这些领域,又从不见他的嘴甘于下风。于是我从中悟出一条真理——主人的嘴平常就该好好保养,要在关键时刻用,而不是浪费在抱怨这种小事上。所以这类“饿死了冷死了”的粗话就由我替他说吧。
主人推开“船长的餐椅”(他的餐椅屁垫被啊肥画了一个皇冠,并起名叫‘船长的餐椅’)坐下,船员们忙碌地摆好红红绿绿的肉和菜。
对着满桌盛宴,要是我有口水,早把主人的头发浸湿了。我有气无力地说:“主人,我也好想吃。”把“吃”字拖得老长。自从被主人做成帽子,我就连草根也没再啃过。每次看着船员大口吃肉我都忍不住想吃了自己,然后才发现不行,因为我只有毛。
企鹅痛快地咬着鱼肉,一边开口,“我听说香槟国那边有一种大型娱乐,叫斗兽场什么的,是真的吗——啊啊,该死!被鱼骨头扎到了……啊啊……痛痛痛……好痛!”
“活该,叫你吃那么爽!臭企鹅!”我开心地笑。
啊肥“咦”了一声:“谁看见我的雪糕了?”
夏其往腮帮子里塞鱼丸:“这鱼丸做得好吃。”一边发挥贤妻良母的品德,“贝波,吃饭还想着雪糕,而且边吃饭边吃雪糕你确定没问题?”
“对不起。”啊肥低头,“不过夏天太热了。”
过了一会儿,夏其像是突然想到什么,夹鱼丸的筷子停在空中,他张大眼睛,“等一下,贝波。”
“怎么啦?”正苦想着“雪糕到底被放哪去了”的啊肥抬起眼睛。
夏其咽了口口水,语气变得惊悚:“难难道放在厨房的那个大碗里装的白色物体,就就就是你的香草雪糕?”
企鹅把食指伸进嘴巴里,“痛…可恶,我不信这鱼骨头拔不出来…”
“哦,对!”啊肥像拣到松果的松鼠,瞬间兴奋起来,“我想到了,我就是把冰淇淋放在厨房那里了。”他站起来,“太好了我去拿!”
“不…不用去了。”鱼丸滚到了地上。夏其的表情像一条搁浅的鱼,或者是得知自己的孩子被拿去下面条的面粉。这时候的背景音乐应该是相当悲壮的。他拍胸作呕吐状,嘴唇哆嗦,“我把它当成羊奶,加热喝了……怪不得味道那么…那么…那么…那么像企鹅的口臭。”
“啧啧啧啧,可怜的夏其。”我说,“居然吃了贝波做的冰淇淋。”要知道自从啊肥发明了贝波式冰淇淋,我们船上就省了买耗子药的钱。
主人没理会他们的聒噪,没事人一样继续吃肉。头皮有规律地起伏着,传来清脆的咀嚼声。
企鹅对于夏其说他口臭很是不爽,狠狠地咳嗽了一番,硬是把鱼骨头咳了出来。开始活力充沛地骂夏其,“关我什么事!明明是你口臭。夏其你这家伙,上次就因为你,毁了我一整盒巧克力!那可是从城堡里顺出来的高档货!”
“什么巧克力?”啊肥插嘴(这家伙一听到巧克力精神就来了)。
“这个口臭的笨蛋把我珍藏的一盒巧克力开封,每一颗都尝了一口又放回去!害我不得不捏着鼻子把整盒都丢掉…三十六颗巧克力啊!三十六颗…”我听见企鹅磨牙的声音,他继续细数夏其罪状,“而且这家伙还脚臭。前几天我蹲下来捡东西,差点没被你这家伙的拖鞋臭晕…”
“够了。”主人喝完汤,放下舀汤用的勺子,“吃饭别讨论这种问题。”
企鹅不再说话,丢给夏其一个白眼。不过夏其已经没心思跟企鹅斗了,他一心想着自己还剩多长寿命这个严肃问题,嘴角抽动着,断断续续地开口:
“我居然…喝了贝波的,热冰淇淋…我现在感觉视野好清晰…企鹅那张丑到畸形的脸也丑得比以往更逼真…不会是回光返照吧…该死的,那种强性炸药,你怎么能乱放啊,贝波…我的肚子…肚子…”然后是一阵呻吟。
“对不起。”啊肥诚恳地道歉。
“你…”夏其像一滩水一样靠在椅子上,颤颤巍巍地伸出手,“大家…救救我…如果…来不及…你们记得——喂,怎么没人理我!”
企鹅嗤笑一声。挑鱼刺,“说起来,船长。”他抬起头问主人,“香槟国是个什么样的国家?”
“崇尚武力的帝国。”因为吃饭专心、不说话。主人始终保持着红心海贼团吃饭速度第一的记录。他像以往一样领先吃完,拿出餐巾纸擦嘴,一边起身走到厨房倒水喝。
厨房里,我像以往一样一找到空子就和主人套近乎——“主人,你上衣的那两根带子,垂着像面条。为什么不绑起来呢?嗯,我就觉得绑成蝴蝶结比较适合你。”打扮得甜美一点,应该就不会再有人说你残忍了吧。
“……”主人握着玻璃杯的指尖白了一下。
他喝完水,回到“船长的餐椅”坐下,一只手挂在椅背上,很懒散的样子。
于是企鹅停止挑鱼刺,夏其停止鱼干挺尸,贝波停止吃虾。
大家都停下手头的事,听主人说话。
月亮慢慢露出脸来。她比昨天小了一点,但依然没有五官。她面无表情地呼吸,吐出的光微弱地洒在主人脸上,散淡又清凉。
主人天生就应该站在顶端,应该让人敬服,应该是王——每到这时候我都会更坚定自己的这个想法——这时候,大家都停止嘈杂,全心全意地等他说话。这时候的他,肩负了信赖和敬仰。多像是给孩子们讲故事的奶奶,或者是给小鸟们投食的母乌鸦。
——小的们心甘情愿地跟着他走,不管前面是什么,有他在就不会害怕。
“香槟国以一种日常娱乐著称,叫斗兽。”
“把人和兽放在一个局限空间里,撕斗,斗到一方死亡为止。或是让人和人决斗到死。”“观众则是低至平民高到国王的香槟国人,按不同的身份坐在不同位置,观看打斗过程,并设有对应的赌局。”
“果然和传说中一样。”企鹅挑完最后一根鱼刺,把鱼肉塞进嘴里,嚼都不嚼就咽下去。然后我和企鹅同时说:“真残忍。”
“我居然喝了一只熊挖来的冻泥巴(QAQ)”夏其没有丝毫兴趣关心香槟国,哭丧着脸吞下最后一颗鱼丸,露出“真好吃”的表情,下一秒又继续哭丧着脸,“我还能活多久啊,妈妈…我答应活着回镇子里见我妈妈的啊(QAQ)”
“对不起。”啊肥快活地嚼着带壳虾,“卡擦卡擦”——清脆的咀嚼声像谁用筷子敲碗,给他的道歉增添了几分无辜,“不过那不是挖出来的泥巴,是我亲手做的。”
“(TAT)那岂不是更惨!老天待我不公,我还是处男啊……”
吃完饭,浴室。
企鹅的声音:“喂,那是我的洗脸毛巾,你这家伙居然拿来擦脚!”
夏其的声音:“看在我今晚帮你洗了碗的份上,借用一下有什么关系……”
“这毛巾我不要了——喂,别丢给我,我不要了,靠……(吸)”——企鹅被臭得倒抽了一口冷气。
船长室。
“船长,我要进你的房间吃冰淇淋了。”啊肥一手一根牛奶冰棒,一手一杯双球巧克力冰淇淋。嘴唇边的白毛沾着花生屑,立正站在门口。
“不行!”我大喊,不过没用。主人点了点头,表示允许啊肥进来。啊肥踏着木板地吧唧吧唧地进了船长室,“啊哈!果然是船长这里最凉爽。”
爽你个头。臭熊。就知道勾引我的主人。我趴在主人脑袋上,愤愤不平喊“鲁姆”。
不断重复了很多遍,我自己都分不清喊的是“鲁姆”还是“姆鲁”,可还是只有啊肥吃冰淇淋,发出的类似喝粥的咕噜声回答我。
过了很久,安静看报纸的主人实在被我烦透了,破例在啊肥面前对我说了话:“你在干什么?”
正在舔冰棒的啊肥以为主人在跟他说话,歪过脑袋,眨眨眼睛看主人,露出发白的舌头回答:“我在吃雪糕。”
“知道。”没问你。
我回答主人:“我试一下能不能把那个蓝色圈圈召唤出来,然后把这只臭熊的头割下来让他见鬼去吧哼!”
主人没有表情——我又把主人惹毛了。
后来?没有后来了…
后来主人把我丢进厚木板做的衣柜里,让我面壁喊一万遍鲁姆才能出来。
我不知道一万遍是多少遍,应该是很多很多吧,听主人的没错。
于是我学着鱼吐泡泡,一遍又一遍地重复“鲁姆”。
主人再次打开衣柜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
他的身子挡住了大部分涌进来的阳光。我还在对着墙重复“鲁姆”。
我问他:“(鲁姆,)主人,够一万次了吗,(鲁姆?)可是我还是没能召唤出圆圈,(鲁姆,)是不是因为,(鲁姆,)我没有你那个黑色的标志呀(鲁姆?)”
他把我戴回头上,“那个词读room”——我又被他原谅了。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