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在飘》厘厘

11、第十一章

　　聂海诚阴沉着脸发动了车子。
　　怎么会这样呢？在聂海诚看来，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穆青青跟他在一起为的就是钱，而他提供给穆青青的工作不知道要比她现在做的好多少倍，她为什么拒绝？这样的条件怎么还能有拒绝的理由呢？
　　聂海诚为自己计划的落空感到失落，也为自己这样身份的人竟被一个黄毛丫头拒绝感到气愤，他完全猜不到穆青青的想法。
　　他当然不知道，穆青青也有自己的计划，他更不知道的是，他的那句维护自己骄傲的话深深的伤害了穆青青的心。

　　在聂海诚离去多时后穆青青才渐渐缓过神来，她不知道自己的决定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就只是自己一个人抱着枕头蜷缩在床上，脑海里反反复复回荡着聂海诚的话——那当然，要不然就凭你？我都不会见你第二次。

　　到了第二天上班穆青青仍然没有从负面情绪中走出来，她自顾自的收拾着房间，不与任何人说话。
　　临近中午的时候李想绷着脸出现在保洁组，身旁还跟着一个打扮时尚的大眼睛女孩，从李想的面部表情来分析，不是什么好兆头。
　　“4302号房是谁收拾的？”李想的语气就像在追查凶手。
　　“是我，怎么了？”穆青青凑上前来。
　　“收拾房间的时候有没有发现一块卡地亚的手表？”
　　“没有啊。”
　　“怎么会没有？卡地亚的哎！我就放在茶几上了，等我发现找不到回来取的时候房间你们已经收拾好了。”女孩气势汹汹的质问穆青青。
　　“真的没有，如果发现了我会转交给领导的。”
　　“哼，那么贵重的东西你怕是会自己留着吧？”女孩咄咄逼人。
　　“你，你怎么能这样侮辱别人？”
　　“我只是在说事实，我的那块表够你工作多少个月啊！”女孩翻着白眼。
　　“我承认我是没有钱，做的工作也很低级，但最起码的道德底线我还是有的，没见过就是没见过。”
　　“我才不要听你那些道德底线，没有就赔给我。”
　　见争执变得越来越没有意义了李想好说歹说带走了女孩，不一会李想表情严肃的回来了。
　　“穆青青，你可以回家了。”
　　“解雇我吗？”
　　“是的，通过观察我们发现你并不适合这份工作，这是你这几天的工资。”李想递过一个薄薄的牛皮纸袋。
　　“凭什么？”穆青青眼眶湿润。
　　“就是，凭什么？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们青青拿了？这也太欺负人了。”李姐过来帮忙。
　　“就是，多好的女孩啊，为了这份工作累死累活的你们说开就给开了？”其他姐姐也站过来帮忙。
　　“这是上面的决定。”
　　“什么上面啊？我们的上面不就是你吗？这不就是你的决定吗？平时你就针对青青谁看不出来呢？”马姐激动的争辩。
　　“是我的决定。”
　　众人回头，只见蒋毅然笔挺的站到了李想身边。
　　“与李经理无关，是我的决定，他就是个执行者，你们不要为难他，客人的问题我们已经妥善解决了，今天这件事，你不管拿没拿客人的东西都不应该与客人发生语言摩擦，这也是最起码的员工素质，所以我觉得你不适合这份工作。”
　　“难道就一声不吭等着被人冤枉吗？”丽丽姐质问蒋毅然。
　　“我现在要说的就是这份工作不适合穆青青，希望她今后能有更好的发展，至于其他人，如果有不同意见可以跟她一起离开。”
　　蒋毅然的话一出口周围都安静了。
　　穆青青抬眼看着眼前这个近在咫尺的蒋家人，她曾以为已经无限接近了的蒋家人，就在今天，一切努力都破碎了，一切憧憬都化为了泡影。
　　最终，穆青青什么都没有说，她在蒋毅然冷峻目光的注视下拽掉捆绑在身上的工作服，接过李想手中的牛皮纸袋头也不回的走了。

　　穆青青失业了。
　　她没有回家，而是搭上公交车去了曹睿的公司。

　　念书期间曹睿就自己办了一间广告设计公司，专门为一些企业设计标识、宣传单、宣传片等等，公司从最初的小车库搬到了现在一百多平米的写字间，员工也从三四个人增至如今的十多人，生意越来越好，曹睿也越来越忙碌，他经常工作到深夜，在员工下班后他会自己沏上一杯咖啡，坐在电脑前思考，这样的生活节奏让他失去很多宝贵的东西，该与朋友把酒言欢或是该与父母促膝长谈的时间都被他用在事业上了，只是他偶尔的会想起穆青青。
　　这一天便是如此，空空的写字间里只有他一个人的电脑还亮着，咖啡的清香弥漫在电脑前，他翻看着网页新闻，一张女孩的照片吸引了他的注意，那女孩手里拿着一束彩色气球对拍照的人灿烂的笑着，那张脸让他想到了穆青青，就在此时，穆青青的电话刚好打了过来。
　　“你什么时候下班？”
　　“我已经下班了，怎么了？”曹睿听出了穆青青的沮丧。
　　“我在你公司楼下站好久了，怕耽误你的工作所以现在才给你打电话，我失业了。”
　　“等我，我马上下楼。”

　　当曹睿看到坐在花坛旁边目光呆滞的穆青青时他心头突然微微的那么痛了一下。他什么也没问，直接叫了辆出租车带穆青青去了她最爱的那家餐厅。

　　“不就是个工作嘛，没了就没了，干嘛让自己这么不开心呢？”曹睿忙着给穆青青夹菜。
　　“那可不止是一份工作啊。”
　　“那还是什么呢？”
　　发现自己差点说漏嘴的穆青青忙转移话题：“你点这么多菜干嘛？”
　　“都是你爱吃的，女孩子心情不好的时候不就爱往胃里塞东西吗，你试试看，心情会不会好点？”
　　“服务员，来两瓶啤酒！”穆青青挥手叫道。
　　“我还没见过你喝酒呢。”
　　“这是第一次，我也来试试酒精的魔力。”
　　“那我就舍命陪君子了。”

　　不胜酒力的穆青青只一杯啤酒下肚便开始面色桃红视线模糊了，等到第二杯才喝了两口整个人就不争气的趴在了桌子上，曹睿无论如何都叫不醒她。
　　结账后，曹睿在没征求穆青青同意的情况下带她去了自己的住处，出租车只送达到了小区门口，曹睿背起穆青青往家走，被夜风一吹穆青青清醒了一些，但扔带着醉意胡言乱语。
　　“都是坏人！你们都是坏人！”
　　“凭什么开除我？不就是一块表吗？我赔给她就是了。”
　　“没有计划不会见我第二次，那就永远不要见我。”
　　听着穆青青这些乱七八糟的话曹睿只是嗯嗯啊啊应和着，好在穆青青身材瘦小，没费多大力气曹睿就轻松的把她带回了家。
　　穆青青被曹睿抬到床上，曹睿自己则睡在沙发上，穆青青的嘴一晚上都没听过，曹睿也没有睡踏实，凌晨四点钟他便再也睡不着了，于是坐起身借着窗外依稀的光线看着床上熟睡的女孩，他感叹着穆青青心思的沉重，平日里总喜欢隐藏自己的她还是有这么脆弱的一面。

　　当穆青青睁开眼睛的时候，她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面带笑容慈眉善目的曹睿。
　　“醒啦？昨晚睡得好吗？”
　　穆青青环顾四周。
　　“我这是在哪啊？”
　　“在我家。”
　　“你家？”
　　“是啊，怎么样？我的新家，你是我第一位客人。”
　　“你自己买的房子？怎么没听你说过？”
　　“是啊，贷款，忘记告诉你了。”
　　“真不错，房子够大，装修的也不错。”穆青青坐起身开始在房子里参观。
　　“心情好多了吧？”
　　“真对不起，打扰了你一晚上，但我想不起来我还能去找谁。”
　　“你找对了，我就喜欢为朋友排忧解难，你不找我我都不高兴。”
　　“但你原本应该能好好睡一觉，在床上。”
　　“我习惯了，在哪里都能睡着，有时候我还在办公室睡呢。”
　　“都怪我，本来没多大的事。”
　　“你说对了，本来没多大的事，反正你现在也没工作，不如来我公司？”
　　“算了，我去你那能干嘛，我真的不想麻烦你。”
　　“看你说的，我们是朋友嘛。”
　　“就是因为我们是朋友才更不应该麻烦你，我就是把你当朋友。”
　　“可能是我不大会说话，我现在身边正好缺人，你就当帮我的忙了。”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曹睿，真的，我知道你的意思，但路还是要自己走，我不能指望你一辈子啊。”
　　“怎么不能？如果你愿意，那就指望我一辈子吧。”
　　穆青青很认真的打量了曹睿一番，结果她发现他的表情比她还认真。
　　“什么意思？”
　　“我喜欢你，穆青青我喜欢你，从我认识你那天开始，我就发现你是个与众不同的女孩，你总是很努力的做每件事情，你不浮夸，不爱慕虚荣，你独立，你坚强，在我心里你是那么美好，今天这一番话我原本应该在大二那年对你说，但那个时候的我什么都没有，我希望能给我的女人富足的生活，我希望有了我以后你不用再为生活奔波，后来公司有了起色我又想对你表白，但是我太忙了，每天都那么忙，我担心我没有足够的时间陪你，所以表白又被搁置了，昨天你找到了我，我看到你魂不守舍的样子心痛极了，我希望我能保护你，给我一次机会吧。”
　　这一番话让穆青青在原地愣了足足有一分钟，她打量着眼前这个男孩，她想起了他从入学便开始给予她的一次次无私帮助，想起他们曾经校园生活的一点一滴，但她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他会喜欢她。
　　多好的男孩啊，穆青青心里想着，对待感情那么深思熟虑，那么认真，那么有责任感，哪个女孩会不心动？这一刻穆青青真的很想答应他的表白，但突然的，穆青青想到了自己的过往，想到了聂海诚，想到那些足以让她熊熊燃烧的仇恨，她厌恶的想着那些属于她的一切，这一切本不该属于她，如果命运没有带给她这样畸形的人生，那么她一定会怀揣着一颗少女之心接受今天王子的表白，然后安安心心做个小女人，结婚生子，守在他身边。
　　但现实就是，无论如何都回不到过去，无论如何历史都无法被更改，她太过清楚以她现在的境况是绝对不配得到这样好的男孩子的。
　　“我们永远都是好朋友。”
　　这句话说出口后，连穆青青都开始恨自己了，也许幸福就是被她自己亲手葬送的，但这又有什么办法呢？她知道曹睿喜欢的只是穆青青的一个美好幻影，真正的她是头上长角，手拿钢叉的魔鬼，这魔鬼曾对自己发过誓一定要复仇，即使跟敌人玉石俱焚、血流成河，她都在所不惜。
　　有些失落的曹睿终于还是抬起头看着面无表情的穆青青，他缓缓舒了口气。
　　“我尊重你的选择，我们还是好朋友，但你要记得，无论什么时候，只要你需要我，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我会立即出现在你身边的。”
　　“好，我一定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