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险的爱情》微照

11、第十一节

　　小宅里，一贯的热闹。
　　玙新抱着抱枕坐在电视机前，听顾惜发表对舒隐VB缺考的评论。
　　“人脑有时就像电脑，想死机就死机，没办法。特别是对于舒隐这样的异体生物，简直是用电子人工智能镶进去的人妖！”
　　“不像有些人脑袋空就算了，还整天进馊水！”
　　看舒隐的反应，淡淡的火气中难掩一丝伤感，伊牧好奇而关切：“隐隐，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你才会缺考？”
　　舒隐喝了口水，听着电视机里的新闻，说：“没什么，就是不想考了。”
　　玙新动动嘴，可是怎么也没心情问下去。

　　伊牧趴在沙发后面，拍拍玙新，“今晚想喝什么汤？”
　　“孟婆汤。”玙新下意识答。
　　“……玙新？” 伊牧凝视眉头深锁的玙新，她一回来，就心事重重的样子。
　　这时，电视啪的被顾惜换台，客厅一静。瞬间，一股怒意坦荡的呈现在舒隐的眼里，“我要看新闻。”
　　顾惜慢慢看向她。
　　“我要看新闻。”她清晰的重复，冰冷而不耐的语气。
　　虽然舒隐对自己的言行常常不满，但这次顾惜嗅出了不一样的气味，再看看同样死气沉沉的杨玙新。不好——她可不想成为别人的出气筒！
　　“嗯。”她识相的递出遥控器。
　　频道又回到了中午迪美世贸商场的电梯事故现场。
　　随即她感叹了一句：“哎~~~最近世道不怎么太平啊……”

　　那段画面，已经变成记忆中的一段坎坷。
　　那个人，好像也变得不一样了……

　　“咖啡凉了。”伊牧用手背贴住杯壁，“玙新，晚上少喝点。”
　　“知道了。”玙新浅浅一笑。
　　“玙新，你老实告诉我，你回家前去哪里了？不会又不舒服吧？”伊牧握紧冰凉的指关节，担心的看着玙新发白的嘴唇。
　　“伊牧，你真把她当成发病机器啊？是人都有免疫力。”顾惜开玩笑的质疑。
　　“没有啦伊牧，之前和你说过的啊，我和小婉这周要去超市。我真的没事，不然你摸。”玙新抓起伊牧的手放到额头上，“我说没事吧。”
　　伊牧还是皱眉，那卡上的钱也不会扣的这么快……“我帮你去倒杯热水。”
　　那只手，真的冰冷。
　　“诶，不用了。”玙新想起另一件事，问：“晓东还不回来吗？”
　　伊牧说：“她估计又在学校吧。”
　　“那奶奶呢？”
　　“她早上说在苏阿姨家吃晚饭，苏阿姨刚生了一对龙凤胎，你忘了？”
　　“对哦，我差点忘了。”
　　伊牧笑着走开，玙新扔下抱枕，走到窗边慢慢掀起帘幕。万里无云的天空，苍白的一望无际。

　　又一星期开始，玙新因为前一晚失眠，早上睡过了头，多亏舒隐一路上不停加速，才使她准点踏进教室。
　　全班灼灼的目光盯住她坐上位子，英语老师后脚就跟了进来，大家这才转移焦点，开始一节各怀心事的课。
　　而那一百分钟的课，玙新从头到尾足足走神了八十分钟，直到同桌夏薇桓扯扯她的衣服，提醒她起来回答问题。
　　“Sorry.”
　　玙新目光颤抖着抬头看向电子屏幕，怎么空白一片？
　　英语老师向来习惯随机抽学号，并未察觉半魂已去的玙新，面容和蔼的重复了一遍问题：“Please tell me how to combine that four words?”
　　造句问题向来是玙新最拿手的，但此刻却成了“巧妇难煮无米之炊”，因为老师今天压根儿没带电脑，难得一次的裸讲，而她竟听都没听进只言片语！
　　悄悄将视线扫向底下，发现全班都在抬头看她，眼神里饱含她不理解的情愫。
　　就当老师还有耐心在等她回答，一个声音突然立起，结束了一室安静，“Mrs Wu, can i have a try first？”
　　杨玙新身后四点钟的方向，宋超颖缓缓站了起来。
　　老师不解的目光在一前一后两人之间来回，但又找不到疑惑的出口，最后伸手示意，“Ok，please.”
　　班级发出暖暖的骚动，玙新沉默着坐下，一看表，还有十五分钟……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以为可以安全脱身的玙新却头一个被拉住。
　　“等等！”同学甲冲过来，“杨玙新你老实交代，和班长到底什么关系？”
　　然后，她即刻成为了漩涡中心。
　　就说吧，没什么好事！相处不满1个月，这班人的性格她倒是有点摸清了，干脆点，坐回座位，接受采访。
　　“嘿嘿，就知道你们关系不一般，要不然班长怎么会喝醉了还喊你的名字呢？”同学乙一脸的熟知内情。
　　“说说说！”同学丙等不及了，拍拍桌子，恨不得爬上桌子代劳。
　　憋了一周末的疑惑，覆水难收啊……
　　“我们之间什么关系你们不知道吗？”

　　玙新惊呆，别看她，这不是她说的。
　　几十个头齐齐转向门口，宋超颖似乎刚从洗手间回来，手上的水渍还未完全干。
　　“诶诶诶，老班。”一个和他同宿舍的男生素来的胆大，直接笑眯眯迎上去，“超颖，你说什么、什么关系啊？”
　　大家瞪大眼睛看班长，八卦瞧好戏的神态顿时表露无疑。
　　玙新握拳，她决定了，如果情况恶化，就用拳头解决一切！
　　宋超颖正经的看了那人一眼，犀利的目光像极了老板准备扣员工工资，反问一句：“你说什么关系？”
　　屏息——
　　“同学关系。”班长平静地说。
　　然后，大家不平静了……
　　心里说着“切”，嘴上却总想八点什么出来。
　　“怎么可能？？”
　　“酒后吐真言呐班长，这点你不能耍赖！”
　　“诶杨玙新，你说几句啊！”
　　在众人的咄咄逼问下，胆大的男生又凭着和班长的交情凑近了点，“班长，这么说吧，你们的关系是不是发展——”
　　“发展？”
　　宋超颖笑意配合的打断，揽臂勾住那人的肩膀，拳头抵在下巴处的力道却愈来愈大，“我们的关系倒是可以发展一下。”
　　“……”众人惊呼，原来班长比想象中的要辣手，还搞gay啊！
　　男生被扣住上身拖到了教室外。
　　“仇敌关系怎样？说不定下次聚会你没来，我喝醉了也能叫出你名字。”
　　意识到话里的潜台词，那人急忙狗腿的抱住宋超颖的腰，“不不不，我怎么敢不来呢？对吧班长……”
　　视线离开窗外，玙新暗暗松开拳头，仰头喝下一大口水。这几天劲冒冷汗，体内严重缺水啊！

　　******

　　一个月多的时日，足以消淡一些东西。伤口独自愈合，一切都会过去。就像那些关于“电梯事故”和“神秘案件尚未侦破”的谈资，也逐渐撤出了人们的话题。
　　小婉的男朋友是法律系三年级的学长，有次毫无危机感的提起同系转来了两位大帅哥，其中一个还长得像韩国金在中。
　　如此一传十，十传百……
　　很快，在这个丹桂飘香的季节，法学院的周围时常闪过不经意一瞥的目光。女孩儿一身毛绒短裙，打扮得风格各异，开始喜欢结伴去少有人烟的紫冥湖散步。

　　这天，周三的中午，阳光甚好。
　　玙新和薇桓约好去图书馆。
　　光可鉴人的电梯里，玙新上下打量着薇桓，同情又万分的不理解，“你真的不冷吗？只穿丝袜会冻伤膝盖的。”
　　而且这一身艳妆一点不符合她乖巧的气质啊。
　　薇桓摸摸微红的脸，语气甜柔：“真的吗？我看今天天气好就穿少了点。”
　　17度，她只顾天气不顾温度的么？
　　电梯门开了，一阵冷风穿梭在脚边，不到十一月图书馆一般是不开空调的。玙新走出电梯，见薇桓仍缩在里面，瘦弱的身子更加小鸟依人，“玙新，我看，我还是先回宿舍一趟吧。”嘴角僵僵的拉起笑容，快速按下一楼键，门又缓缓关上了。
　　玙新：“……”

　　视线在书架上逡巡，好久没学习，很多以前常看的书摆放的位置也记不清楚了。玙新兜了两圈，好不容易看到“音乐之流”四个雕版大字，翻开第一张的时候，那页纸险些掉下来，玙新汗蹭蹭的将书塞了回去。
　　这时，阅览室里有脚步声清晰的散播，是皮鞋的声音，不知怎么，好听极了。同时书架后面的座位上传来窃窃私语。
　　玙新好奇的瞄了一眼走道，奇怪，没影儿的事他们鬼叫什么？
　　啊！
　　那不是那不是——这层最左边那本玫瑰红不是《哀默的荒野》吗？
　　伊牧最喜欢酆沉了，类似的书她也就拿出来献过一次，因为封面是特别的设计，玙新记得特别清楚。
　　四周静谧的翻书声也抑制不住玙新激动的心情，“哈哈，伊牧的生日礼物就靠你了！”
　　“那是盗版的。”
　　“不会吧？”
　　反应过后，玙新才意识到——嗯？谁在说话？

　　将头转了又转，才透过缝隙看见一个白色的身影正矮下身，似乎在找书架底层的书。
　　裁剪合身的衬衫在腰间利落的收进黑色牛仔裤，头发有些长，柔顺而黑亮。
　　领口处隐约可见白皙的肌肤，窗□□进来的一束光线正巧在后脑勺形成一道美丽的光璇，将半边发色晕染的近乎亚麻。
　　细细打量着，玙新忽然提醒自己，这人不会就是所谓的背影杀手把？身材让人留口水，长相却让人喷血……
　　咽了咽口水，玙新端起笑脸慢慢走过去。那人也正好起身，修长的指尖却朝着另一方向划过书脊。
　　等等，这个背影？
　　玙新不自觉向前跟了几步，或许是鞋底轻轻磨搓地板发出的微小声音让他听见了，回头的一刹那，阳光变得好刺眼，仿佛在故意模糊眼前的景象。

　　灼热的眼神，仿佛两股凌空的电流劈进玙新身体，噎住了喉咙。
　　一个月前，精瘦小臂上挽起的袖口处那道伤痕变成了此时浅浅的红印，由深入浅粘在了象牙色的肌肤上，显得突兀极了。
　　不知为什么，总觉得心情格外激越，噙着泪水，仿佛要对他说出什么大事，又仿佛想推心置腹地将隐藏在心底里的东西掏出来让对方看。
　　可是玙新张了张嘴巴，却说不出一个字。
　　手里的那本《哀默的荒野》啪的掉地，被惊扰到的人纷纷抬起头。隔着层层书架，四处扫了几眼没发现什么，便又都无聊的埋下头。

　　晹卿看着玙新，目似剑光，恍若回头的这幕令他不知如何应对。
　　一种空气凝滞的感觉，让明明藏着好多好多话的玙新却在顷刻间失去了表达的能力。闪烁的泪光中，晹卿走近她，抬手捏捏紧皱的眉心。
　　刚放下手，却被玙新抓住——低眸吻了下去！
　　伤口虽已痊愈，但伤疤上的疼痛却清晰如昨，在温润的唇下泛滥。
　　如此暧昧的举动他怎会不懂？

　　“把书放好。”
　　晹卿迅速收手，拉着玙新朝外走去。
　　“我……”
　　晹卿眉色一凛，停下脚步，拧着新颜沉吟一声：“走出楼梯口前把眼泪擦掉。”
　　玙新就这样被拎着走下楼梯，一只手还不忘在湿湿的脸上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