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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外篇,可跳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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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岩帝都迷天城之中传来了一阵惊天的声响!
火光冲天!泽地楼被瞬间夷为平地,原本周围熙熙攘攘的百姓,如今都已尸骨无存!
围观的人群在疑惑中飞速地逃离,生怕又出现第二次爆炸。
“酒楼里面有什么人?”
事件过后,所有离泽地楼最近的人都被带到府衙询问。而此时,对着一个妖异地笑着的青衣少年,捕头冷然问道。
“我不知道。”他十分干脆地回答。
“爆炸发生时你在哪里?”
“不知道。”
捕头有些恼火,他从来没见过那么不识抬举的人:“你该不会说,因为当时太紧张而忘掉了吧?”
“我可没有说过我很紧张。”妖异少年面色轻松,丝毫没有感觉到压力。
“哦?”捕头一愣神,突然冷冷地喝道,“那你怎么不知道?”
“我真的不知道,自从我有意识起,就已经站在火海中,没有听见任何爆炸声。”
“撒谎!你站在火海中,还会有存活的机会吗?看你这身长袍,完好无损,还有这玉佩,色泽光亮,完全没有被火灼烧的痕迹……嗯?这玉佩……”捕头微微皱起眉头,沉思片刻,大声说道:“来人,把他抓起来!”
青衣少年诡异地笑了,腰间的玉佩隐隐散发着青绿的光华,微微地震颤,仿佛为刚刚逃离枷锁感到无比的喜悦。
两个衙役一人架着他的一只手,把他带入牢房。
两人看着少年如此配合,相视一眼,锁了牢门,相继离开了。
少年把地上的草铺成一堆,悠闲地躺在草堆上,闭上双眼,轻轻地嘘着气。伴随着那有规律的节奏,他腰上那块玉佩忽明忽暗地闪烁。对应着他的呼吸,均匀地……震颤,起伏。而青衣少年,却仿佛无所知觉,他侧了个身,面向墙壁,陡然,瞳孔中散发出幽绿的光芒。
他克制不住地颤抖,仿佛在压抑着什么。
“呵呵,果然,我还是需要食物的……唉!真是没办法,谁叫我不是真正的人……不过做人也没什么好,动不动就魂飞魄散,哪像我,死了还可以重组。”少年感慨着,“不过,这样的日子也该到尽头了,十四妹妹要羡慕死我了吧……”
最后的那句话,渐渐地轻下去了,少年的脸上,有睫毛留下的阴影,他似乎……真的睡着了。
在光阴与杂草交汇的窸窸窣窣的幽暗声响中,牢门外的蓝天挂不住了圆月。灰黑的星空,淡黄色的光晕,微风轻动,嫩柳折枝。
“那是……”老人抱着孙儿倚坐在削瘦的长凳上,神色淡然,他望着月亮,仿佛望着不远处的死亡。只是那平静的目光忽然又有了波动,他枯瘦而干瘪的手臂微微地颤动,抬起,指向……月亮。刹那,瞬间。他衰老地放下了自己的手,在仅仅举到一半的时候,嘴角蠕了蠕,却再也没说出话来,像是花儿还没有盛开时就枯死的叶,直到生命的烛光绽放最后一刻的惨淡,也没有说出那惊异的四个字——天、狗、食、月。
远方静谧的天空,繁星在凌乱地闪耀,阴云在漫步地飘动,月光在忧伤地舞蹈。
那一天,是执罪进入牢房的第三百六十六天。当月亮弯成一个弧的时候,遥远的西南方,一名白色长衫的少年抬起了头。他空洞的眼神对于眼前的景色有些无所适从,就这样一直静静地坐着。
我是谁?我是谁……脑中一直盘旋着这两句话。
我是……南陌!今晚……天狗食月!
计算着日子,下一次,应该是五年后,那,五年后,我就要重获自由了……
而这时,牢狱里的执罪浑身颤抖,他紧紧压抑着自己,克制着不让自己出声。那月食之夜,他的身体犹如撕裂般疼痛,他想要发泄,他感到自己的身体就要爆炸了似的,全身泛起一阵幽绿的光芒,几乎每一个细胞都在膨胀,都在发热发光。但他的内心无比的喜悦,他兴奋地幻想着未来那没有束缚的生活,他想着:过了今晚,我就是个真正的人了。
于是,那夜,无眠。
一个月后,牢房的门依然紧闭。
牢门外的饭菜换了又凉,凉了又换,执罪依然沉睡。
自那夜起,他就再没醒来。而一直送来饭菜的小姑娘,也依然悄无声息地来来回回。
一年一个月零一天。
那个即使有阳光也只是暗淡的房间,忽然间明亮了许多。暖暖的阳光从墙上高高的窗子里穿行而过,轻轻地在执罪香甜的笑容里降落,他的头发,又长了许多。这一次,是真正的,开心地笑了。在每一个拥有着自己的意识,知道自己不是人类的孩子,突然间发现曾经无比企盼的梦想实现了,每个孩子都会笑的。真的,都会开心得笑起来。
执罪笑了,很温暖很明媚的笑容。他依然静静地睡着,做着属于自己的香甜的梦。
好吧,也许这不是梦,他清清楚楚地知道身体上的变化,这是一个奇迹,虽然比不上前无古人,但真的是一个生命的奇迹。
执罪,他才两岁,而这一年,是他从烈火中诞生的第三年……
第一年,在月岩圣山的那场大火中,他诞生了,可本该是一团火焰形状的执罪,却化形了。一声青衣,从他的身上,飘出了一股淡淡的青草香。由火而生,却不属于火,这是一种怪事,虽然有过,可是,很少很少,少到,不应该在这里出现。执罪的腰上有着一块玉佩,流转着淡青色的光华,它并不鲜艳,只是淡淡的,淡淡地,流转光华。执罪从来到这个世上起就知道,他不是人类,他没有生命,如果没有奇迹,他将被永远限制。
第一年到第二年,他的生命很脆弱。执罪总是走在山间蜿蜒起伏的小径里,在郁郁青青的树木间,自由地呼吸。阳光像是细细碎碎的流银,洒在他的头发上,洒在他的眼睛里。而落在玉佩上的,它们无视了玉佩,悄悄地继续向下落去,变成了一颗颗圆形的斑点,在树荫下,在杂乱的灰色影子里跳动。执罪看见了,他的心也跟着跳动。那样的一年,他在月岩圣山的山林里度过。大半的时间,他和真正的孩子一样,静静地睡着。
第二年的最后一天,他空洞的眼睛望向南方,那清澈的目光直视迷天城。仿佛看到了灶台雀跃的火光,看到了迷天城里最繁华的泽地楼,看到人们满足于美食陶醉的表情,他的眼中猛然有熊熊的烈火燃烧。他嫉妒,他愤恨世人,那些凡人,为什么都没有经过努力就可以拥有生命,为什么自己就注定了只有徘徊在等待与仰望间的命运。
第二年的最后一天,他在愤怒中沉沉睡去。在梦中,他得知了自己就要离开月岩圣山,就要成人。
第三年的第一天,他醒了,发现自己又置身于火海,周围的火焰全部涌向了他的怀抱,他感到无比温暖。而腰间的玉佩,陡然震动起来,淡青色的光华又在表面流转,它吸收着火光,那火的包围圈也逐渐形成,渐渐地,玉佩表面变成了青色,渐渐地,又成了暗青色……而在捕头说出要将他抓入牢中时,玉佩中出现了新的信息——他将在牢里成人。
第三年的第二天起,他在牢狱里度过,每天都有一个女孩来送饭,只是不久后执罪又睡了,而女孩每天来来回回,热盘子进冷盘子出。
执罪醒来的那一年,那一个星光迷离的夜晚,女孩又来了,她是准备把晚饭端走的。可是,执罪笑盈盈地看着她,那灼热的目光使她的脸瞬间变红。
“一年来都是你给我送饭?”执罪问道。
女孩红着脸,双手紧紧相握着,她的眼神有些波澜,那波动被荡到了小窗外。
“……恩。”她轻轻地点头。
“一日三餐,没停过?”执罪的脸上有一丝笑意,无论是这衙门,还是这女孩,都太有趣了,每天都这样,不是浪费资源吗?而且女孩还任劳任怨。
“是。”女孩的头更低了,她的脸红得像是圣山上的火焱果。
“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们,一个小小的衙门就舍得这么花钱……姑娘,饭菜太远,烦劳你端过来。”执罪小声嘀咕着,他怕她听见了感到尴尬,为了转移注意,又大声地说了另一句,并找到女孩胆小怕羞的弱点,用异样的眼神观察着她。
女孩有些犹豫,但看到执罪轻佻的眼神,就不敢再多说什么:“好。”她俯身,将饭菜端起,战战兢兢地起身,朝着牢门方向缓慢地移动,看得执罪不是很高兴。一个拥有生命的幸运儿,为何总这样胆怯?女孩的行为,又令执罪厌恶。
忽然他想起了很多,凭什么人类就可以这样浪费,这样无所节制,凭什么捕头“权大势大”,就可以不分青红皂白一声令下把他抓起来,他们拥有生命,已经得到了莫大的权利,凭什么上天可以这样的不公,这样的没有公道……他嫉妒了,他再次愤怒。
“你叫什么?”但他还是决定强忍心中的怒火,随意地找了个话题。就在刚才,他通过玉佩了解到酒楼的火灾是由于他的愤怒而引起的,他担心,这满是稻草的牢狱也会着火,如果那样,熊熊的烈火,在风清冷的鼓动下蔓延,只需要半个时辰,整个牢狱便会被燃尽……他不能这样做……牢狱里还有好多好多无辜的生命……
“浅柠。”女孩看到那愤怒得喷火的眼睛,吓得不敢再抬头。
他们俩就这样沉默着,谁都没有说话。
牢狱,位于官府中,而官府北面的一所房子,则是官府人员的住所。
此刻,夜幕渐渐降下来,房中的灯杯一盏盏点上了。
其中最简陋的屋子里,有个人躺在一张稍稍破损的床上,他的眉头紧锁,仿佛在为什么事情烦恼。忽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传入他的耳中,他的眉皱得更紧了。
“进来。”在他不满的呵斥下,那扇门忽的被推开了,从外面走进来一个身材矮小的男子,佝偻着背,声音急切:“捕头大人,宫中使者来了,您也知道黄大人他外出探亲去了,就快快代他去迎接使者吧!”
捕头紧皱的眉头一松,立即起身准备迎接来使。
宫中使者,来到府衙竟然招呼都不打,是什么紧急的事呢?一路上,捕头如此思索着。
夜风微凉,月色如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