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4、第三十四章 闹剧 ...
-
丫头们围成了一个半圆,都在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徐氏面色难看,被杜妈妈扶着,薛妈妈也在,不过不是站着,而是低头跪在徐氏面前。
穆青鹭就伏在红篆肩头,轻声道:“可认识那个撒泼的婆子?”
红篆刚来府里一个月,但交游甚广,府里上上下下的丫头婆子媳妇子,她几乎都认识:“好像是小英子的娘。”
穆青鹭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你扶我过去。”
红篆有些犹豫:“姑娘,你的脚……”
“你按我说的做就是了。”
主仆两个有些吃力地往那边挪,偏巧赶过来看热闹的大章姨娘眼尖:“哟,这不是五姑娘么?”又指了指红篆,“快扶着你家姑娘回屋去,这不是姑娘家能凑的热闹!”
徐氏听到动静也往这边看,扫过穆青鹭时眼神里竟然带了几分怨毒,但很快就被一片柔和所取代:“章姨娘说得对,鹭儿先回屋去。”
穆青鹭咬了咬下唇,她不想回去,不想在徐氏处于困境时抽身而退,何况这困境还有可能是因为她的知情不报而造成的。即使知道如今自己的情况无法帮到徐氏,但无论如何她都不会丢下徐氏。
毕竟,两个人站在一起还是会有勇气的多。
“娘,鹭儿哪也不去,就在这儿陪着你。”
徐氏脸上先是闪过一阵诧异,随后就笑了:“傻孩子,这点小事娘能应付,哪里还要你陪着。听娘的话,快回屋去吧。”
明眼人都能够看得见徐氏眼睛里闪烁的泪光。
右脚踝处钻心的疼痛提醒穆青鹭不能站得太久,想来年轻气盛的晴好也不会是徐氏的对手,穆青鹭只好点了点头,可扶着红篆的胳膊刚走上两步,她就支撑不住了:“哎呀!”
徐氏的心就提到了嗓子眼:“怎么了?”
这下穆青鹭是真的疼出了眼泪:“才刚听到外面喧哗,急着出来瞧瞧,不小心就扭了脚了。”
徐氏大急,扭头让杜妈妈去请大夫来,一眼瞅见旁边站着的红篆,一腔怒火就冲着红篆去了:“你是怎么伺候姑娘的!”
穆青鹭扯了扯徐氏的衣袖:“娘,不怪红篆,是女儿不小心。”
“一个两个都是不省心的!”徐氏瞪了穆青鹭一眼,指了银杏和红篆一道将穆青鹭送回屋中。
“这都是怎么了?”
是穆歳阳!
穆青鹭马上就朝徐氏看过去,今天这件事肯定是徐氏有短处,不然借那婆子和晴好几个胆,她们也不敢闹到这里来。
就是不知道晴好在穆歳阳心中的分量有多少了。要是能越过徐氏去,那一番训斥徐氏是跑不了的了。
徐氏面色铁青,显然也是觉得自己理亏,穆青鹭就想开口为她说话,被徐氏一个眼神给止住了。
穆歳阳朝服还没有换下,背着手站在院中,看了看一脸梨花泪的晴好,又嫌恶地瞅了一眼坐在地上撒泼的小英子娘,最后才看向徐氏:“婴宁,这是怎么了?”
徐氏先自给穆歳阳福了福身,再抬头时,脸上已经换上了极其平静的神色:“让老爷烦心了,不过是婆子丫头们刁钻闹事罢了。”特意不去看晴好,是已经将晴好给自动归到刁钻闹事的“婆子丫头们”这一行列中去了。
晴好就推开了扶着自己的小丫头,一脸委屈地给穆歳阳行了个万福礼,开口就带了几分娇媚:“是妾身不好,对身边的丫头疏于管教,太太也是好心,想要赶了妾身身边的人出去,再给妾身挑那等听话服管教的来。谁想那小英子竟然是个刚烈的,几个身强力壮的媳妇都拉不住,一头碰了柱子了!”
穆青鹭恨不得上前去撕了这晴好的嘴!
她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个上不得台面的通房罢了,仗着有几分姿色,入得了穆歳阳的眼,在前院伺候了几天,就这样作威作福了起来。连个姨娘都还没挣上,一口一个“妾身”,孟浪给谁看!
更兼这话语中字字句句都在说着徐氏的不是,将小英子撞柱子全赖在徐氏要撵人上,这分明是在指责徐氏趁着穆歳阳不在家,要清了通房小妾身边的丫头,排除异己!
穆歳阳皱了皱眉:“那小英子现在如何?”
徐氏便看向薛妈妈,薛妈妈脸上也不笑了,恭恭敬敬地向着穆歳阳行了礼:“回老爷的话,已经请了大夫来瞧了,说人没事,在床上养几日也就好了。”
话音刚落,小英子的娘就爬过来抱着穆歳阳的腿哭了起来:“老爷啊!你可要为我家小英子做主啊!也不知道太太究竟为什么看不得晴好姑娘,却拿着我家妮儿作伐子!如今小英子满脸是血地躺在炕上,也不知道是死是活!如果不是老爷回来得早,这会子奴婢一家子早就被太太给发卖了!”
穆歳阳虽是行伍中人,却是出身大家,自幼也是当成宝贝般养大,骨子里很有些公子哥儿脾性,最是不耐烦这些腌臜婆子们。这婆子抱着他的腿大哭大闹已经是触了他的底线了,偏生这婆子还不知道收敛,竟然将鼻涕和眼泪一股脑儿地都往穆歳阳衣服上蹭。
穆歳阳心中大为厌恶,一脚踢开婆子,一手已经将外袍给解了下来,随手丢给身后的丫头:“将这袍子好生洗一洗!”
小英子娘额头上就有汗珠子渗了出来,一些小丫头已经忍不住低声讥笑。
穆青鹭也颇为纳罕,想不到二姐姐穆青鸢的性子竟然随了自己老子的,一样地不待见腌臜婆子。
徐氏清了清嗓子,小丫头们马上就低下了头:“这件事是妾身没有做好,本是想着抬举小英子一家,哪里想得到……”
“哎呀,老爷!”
晴好已经扶着腰喊了起来。
穆歳阳便皱着眉头道:“又怎么了?”
小英子的娘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忙从地上爬了起来,赶到晴好身边,小心翼翼地扶着晴好,那脸上奉承谄媚的神情活像一只摇头摆尾的哈巴狗,令人作呕。
“哎呀,都是奴婢的不是!先头只顾着小英子的死活,倒忘了晴好姑娘已经有身子了!如今站在这里也半天了,自然受不得这里的湿气。”
晴好竟然有身子了!
穆青鹭一惊,一下子就想起那日在假山后偷听晴好姊妹俩说话,晴好只说了半截子那“何况我还”是什么意思了。本来就有徐氏的把柄在手中,何况还怀了老爷的身子,说不准一举得男,自然是不必怕徐氏的了。
穆歳阳果然就变了脸色,但看了看一旁的徐氏,好歹还是忍住了上前扶住晴好的冲动,只装作淡淡地问道:“可是当真?”语气里的急切已经出卖了他。
到底还是希望有子嗣的,只是碍于与徐氏的夫妻情,没有显露得那么明显罢了。在大魏,穆歳阳也算是个好男人了。
这当口儿,作为嫡妻的徐氏自然要表现得大度一些:“老爷不必急,才刚鹭儿扭了脚,我已经着杜妈妈去请了大夫来了,等给鹭儿看完了脚,就让大夫给晴好也看看。”
穆歳阳脸色大变,将晴好忘在一边,过来抱起穆青鹭就进了屋。
晴好神情就有些怨恨,徐氏轻笑一声,到底还是嫩了一些!
大夫原就是薛妈妈一早儿请了来备下的,因此很快就被请进了正房,倒不是别人,正是太医院上了岁数的李医正。
因穆青鹭还未满七岁,李医正又已经到了耄耋之年,屋子里并没有设屏风,就连徐氏并丫头们也没有回避。
穆青鹭半躺在炕上,身后倚着个大红洒金的大迎枕,红篆上前帮着将锦袜脱了,又将裤腿往上卷了卷,就露出了那已经肿成小馒头的脚踝来。
红篆倒吸一口冷气,这五姑娘竟然忍得住!还不过是一个小姑娘家。怪不得刚才有胆色支使她去偷听,幸亏她早就打定主意,既然过来了,就跟定穆青鹭了,不然要是身在曹营心在汉,指不定要落个什么下场呢。
李医正捏着穆青鹭的脚踝仔细看了看,便起身对着穆歳阳打了个哈哈:“大将军,令嫒的伤是有些重了,不过,这样的小伤,想必大将军处理起来倒要比老夫好得多。老夫给令嫒开个方子,是内服的,旨在活血化瘀,至于外涂的药膏,大将军这里多得很,老夫就不献丑了。”
穆歳阳也跟着笑了起来:“诶,李大人过谦了,依我看,大人是怕在人前露了好药膏,倒被人抢了去!”
徐氏适时插嘴道:“还有一件事要麻烦大人了。”边说边将李医正给请了出去。
穆青鹭赶忙直起身子,不小心就触动了脚上的伤,疼得咧开嘴直吸气。
红篆又好气又好笑,服侍穆青鹭躺下,趁机在她耳边轻声道:“姑娘放心,奴婢这就找个借口出去,遣人喊了绿央姐姐过来服侍,顺便去瞧瞧晴好。”
穆青鹭眼睛一亮,整个人也松了下来,由着红篆服侍,在红篆临出门前,有些急切地道:“可别忘了做一碗鸡蛋羹。”
红篆回头笑了笑,两个小酒窝若隐若现。
穆青鹭看着心里就舒坦,也笑道:“若是现在不得空,日后做了也是一样。”
红篆用力吸了吸鼻子,半蹲着身子,极为恭敬地给穆青鹭行了礼:“姑娘什么时候想吃鸡蛋羹,就对奴婢说,奴婢给姑娘做一辈子的鸡蛋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