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第三十七章（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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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李天昊正在街上寻着，身后跟了两个红襟黑领的小捕快，不紧不慢地追着他的影子悠悠行走。
走了没有多久，正是从一条稍微没那么热闹的道上绕到另一条热闹大道的光景，整个街市却陡然换了面貌，一位位行人搀扶携手，一辆辆马车冠盖相属，一匹匹骏马蹄印轻溅，凡此种种，恍若踏入了另一时空。
李天昊抬头望了望日头，正是饭点将近，日头挂的老高，就不说身后两位满面通红耷拉脑袋了，凭着一身内力抵御暑气的他也早已是面带薄汗，心气烦躁。那这街市上来来往往的人为何还一身轻快，似乎还是向着同一个目的地聚集？
一辆马车依着他们三人擦身而过，李天昊微微挪动脚跟，其余两位则是蹦跳起来缩得更后，车上人大声喝道：“前面的快闪闪！车可不长眼睛！”
等马车驶过，那一群被滞在车后的行人呸呸地吐一声，斜开眼睛碎碎着骂：“车不长眼睛，你人还不长眼睛吗！”
“唉唉一群走狗加一群刁民！真是……那果乳晶莹剔透非凡间物，竟要被你们这些人糟蹋。”人群中一位书生模样的青衫少年微微摇头。
“糟蹋什么！大爷们是一两银子一碗去买的，总比你这种穷酸秀才只晓得赊账的好！要不是店家那夫人看你生得不错，呵呵……”有人反唇相讥。
“你！”少年气得直哼哼，乌发盘桓的头顶似乎都要冒出青烟。
“别废话了，再不走，东西都叫那些有钱的大爷抢光了！”着短打的虬髯大汉吼着嗓子。
那大汉话音一止，包括书生在内的所有人又重新迈开步伐，速度比之方才只快不慢。
“这是怎么回事？”李天昊瞠目结舌，眼疾手快抓过一位路人，回头又看向他的手下，“凤翔城内有人打着奇货可居的主意？”
“这个……”手下之一试着答话，“捕头，你也知道我们的俸禄，即使有那等奇货，那轮得到我们肖想？”言外之意便是您都不知道更何况我们了，别为难我们了啊！
“李捕头？”突然被人拉住的路人本来还在痴呆着要不要掏出防身的东西，听完两人一席话才认出眼前这位皇亲贵胄，弱弱地喊了一声“李捕头”，待李天昊转头看他，挽指点向百丈远外的高楼。
“凝香楼新来了位冰商，专做果乳生意，将西域带来的果乳淋在碎冰上，拿勺子拌开了吃，据说咱们节度使也来吃了一次，赞叹人间美味不可多得。这不是男女老少都爱图个新鲜嘛，您没见咱们凤翔商贾富户都前仆后继地赶来了么？这东西虽然贵呃一两银子一碗实在太贵了！要不您跟县令反映反映？呃当我没说……”
李天昊瞪大眼，一两银子一碗冰？这岂止是贵了一点半点？！
“哎呀李捕头，”路人扯出衣袖，“再晚一点过去就要没了！”
说完也不管李天昊张唇欲说些什么，撒开蹄子就跑远了。
李天昊立在原地无比汗颜。
带着人到近前细细打听，原来这冰室就建在凝香楼地下，是去年储的冰，每一块据说都是用的哪里哪里打来的甘泉水，当然在这点上，喝惯醴泉水的李天昊连嗤之以鼻都不屑。店家做生意那也是精得不行，午时之前不给排队，午时准点到的才算，光是这样，来的人不减反增，排队排的也更起劲了。
李天昊抿了抿嘴，安抚了羡慕得恨不得流下口水的两名手下，慢慢环视四周，满眼的无可奈何。
门庭之前满是排队吃冰的人，店堂内也是宾客满座，携家带口来的也好，孤身一人来的也罢，都是大勺挖冰大快朵颐。小二也忙得有些不耐烦，往往是才吃到一半就开始不停地催促，“快些吃快些吃，没看见后面还有多少人排着么！”
李天昊再次满脸无奈。
不过，这么好的生意明朗竟然放过了，真是不应该啊……啊？
明朗竟然任由他人在凤翔聚揽金银，分一杯羹？！
李天昊默默地抖了抖手，他好像有点知晓明朗那天欲说还休的事情是什么了——溽暑难消，以冰解乏。了物园也有冰室，冬天存好夏天使用，以院子的占地，仅是吃冰的话，供给整个凤翔的权贵远远不成问题，而他翻阅了账本，这几日竟还有从冰商那里购冰的账单几笔，难道去年没有存冰？
一回忆起去年的事，他就忍不住头痛，先是哥舒明朗病体缠绵，他给他喝的参汤里还有不大不小的毒，牵绊着哥舒明朗无法专心处理杂事，后面又是闯王陵、盲双眼，取道阴山，他就更没时间管这些大大小小的事了。
“啊……”李天昊抱头哼一声，完蛋了完蛋了，结果阻碍了哥舒明朗好事的，就是浑浑噩噩的自己。
快速交代了几句，心事重重的李大捕头急匆匆赶回了物园。
“啊啊方妍！”李天昊一进大门就撞上方妍。
“嗷！”方妍跺着脚轻轻瞪他一眼，“天昊少爷你也小心点嘛，嗷头好痛！”
“方妍，冰室里的冰是不是用完了？”李天昊决定不跟她啰嗦。
“啥？”方妍单手支着下巴，眨眼道：“没啊，是满的，天昊少爷想吃冰？”
“我是说去年储的冰，撇开今年购入的。”
“哦哦那确实是，去年储的冰可真是少，公子一个没嘱咐就都偷着懒，还好前年剩了些，加加用用还用到了前天呢！”
事实摆在眼前，李天昊欲哭无泪。
“诶天昊少爷？”方妍弯腰拉住他的袖子，从下而上打量他的脸色，“你怎么了？难道真的中暑了？”
“…………”李天昊摆摆手，鼓足勇气提步往哥舒明朗屋里走去。
“你回来了？”哥舒明朗抬眉瞥他一眼，正一手提袖一手落笔。
“明朗——”李天昊念着他的名字，走近了俯身盯上他的面孔。
“怎么了？”哥舒明朗被他盯得不自在，往后缩了缩，又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我脸上有什么奇怪的东西？”
“那个明朗，”李天昊嗫嚅道，“冰的事我都知道了，浪费了这么一个好机会，是我的错，你……你别气自己……”
“咳，”哥舒明朗哼哧一笑，“气什么？我在你眼里这么爱财如命么？”
“可是，平白无故的损失……”
“损失什么？没损失的，你想太多。既然你回来了，下午就跟着我走一趟，我们去买果乳的方子。”
“？”
“别这么看着我，我是生意人啊，有生意我干嘛不做呢？凝香楼那位不是中原人，总要回西域去，等他走了难道任由这个方子被别人抢去或者干脆消失？”
“呃我是疑惑他肯卖？”
“哼，肯不肯卖也由得了他！”
“明朗——”李天昊拔高音量，不甚赞同的摇头。
“啧，不是有你看着么？还怕我逼良为娼？”不过是抬高一下这边的筹码，让那边心甘情愿地献上方子。
“咳咳，明朗注意你的措辞。”
“是，在下失礼了，还请李捕头见谅。”
说罢，竟还要站起来行一个大礼，李天昊赶紧按住他，无奈的转转眼珠，不多久扶他用了药和午膳，两人坐着马车前往凝香楼。
TBC
作者有话说
第42章 第三十七章（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