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云片糕样女孩 ...
-
我被抓住了。
咳，没错，和上面说的那样，我被抓住了。而抓我的人……可能是这次的幕后黑手吧？
事情的经过简单的很，我在琼娘的暖阁里滚了一晚，最后勉强接受了现状。其实现状不难接受，我最抵触的是自己变成局内人的事情；好不容易算是认可了这个倒霉的身份，天色刚蒙蒙亮，我就一骨碌爬起来跑去骚扰秦烨。
在世界颠覆的事件中，细数起来秦烨没有任何过错，可这难道会妨碍我迁怒吗？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于是我跑去迁怒秦烨了。
秦烨是很无辜，但我受到了如此冲击，总要有人让我发泄。
嘛，程晚秋才不是什么讲道理的人。
翻墙进小院时又遇上十一，对方依旧黑衣黑裤，突然冒出来可吓人好一跳。
我对这种暗卫的标准配置颇不以为然。暗卫就必须穿黑的？晚上可能还有隐蔽的作用，可这大白天的显眼的和什么似的，难道就不能让暗卫们白天换上家仆的衣服？
十一盯着我的样子好像在看什么重大疑犯，甚至让我觉得如果自己不让他验明正身，他下一刻就能把我砍了。
啧，我说，好歹咱俩在云城时也同甘共苦过，怎么为了点死物就翻脸不认人。
话是这么说，可我还真没沦落到和一根筋的暗卫耍性子，便大大方方的摘了面具让他看到本姑娘的真容，然后就见到他惊诧的往我的脖子以下肚子以上打量。
我估计自己脸都黑了。
平时我裹胸的时候技术竟然是这么好吗？或者应该庆幸这个时代没有丰胸术，不然他很有可能上来摸一把。我可能有汉子的强大神经，但芯子里还是姑娘，他要是敢摸我，我死了也要，咳，也要摸回去？
被十一带去书房的路上，我一直暗自思考用“大隐隐于市”的老话劝说秦烨将暗卫全改造成便衣的可能性，而后在见到秦烨之后——
一个字也没提。
我实在不擅长做劳什子舌战群儒的事，主意在肚子里转几圈，也就没心情去普及现代知识，还不如耽误他点时间给他增加工作量。
闯进书房时发现上官景年果不其然也在蹭吃蹭喝，我挤过去，他大概是没反应过来，被我抢走了装着点心的碟子。
秦烨正在书桌后看一份卷宗，抬头看到我抢过盘子，手里的毛笔指了指书架下层的一个黑色磁坛：“那是昨个宫里遣人送来的莲花饼，可能有点干，架子上有一起送来的花生糖，那东西放不久我也不爱吃，要试试吗？”
“好啊。”
就知道秦烨这里总会有好东西，我捏了块莲花饼丢进嘴里，又腾出手去取磁坛。秦烨说的没错，莲花饼是有点干，但味道还算不错，咬在嘴里有淡淡的荷花清香。现在春天才过半，这时候断然不会有人工香精，也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荷花，果然皇宫里手笔大得很。
花生糖也做得很地道，香甜酥脆，相比之下，上官景年这人就不怎么地道了。
“也就是昭赫才有一眼认出你的本事。”他极嫌弃的看了眼装着莲花饼的盘子，盘子里还有我刚才拿饼时掉下的碎末。
他把盘子推得远了些，呷了口茶：“倒是小丫头，你从哪儿弄来这么差的面具？猛一看和得了痨病似的。”
痨病吗？我还真没注意，难怪昨天醉花阴里几个丫鬟见了我都见鬼样躲得老远。
但自己的手艺自己知道不好就够了，尤其是我这种小心眼的，哪里容得别人说不好，尤其是这个“别人”还是上官茄子。
“这又不是人皮，哪能那么像，有本事你不用人皮做一个我瞧瞧，要是手艺能好过我，本姑娘给你磕三个响头叫师傅。”
人皮面具做法很多，顶尖的面具都是从死人脸上扒下脸皮用特殊药液处理过，戴在脸上完全能以假乱真；其他的按制作者的手艺又分上中下等，上等的面具也做得极像真面，中等就稍差些，末等戴在脸上也就只能起到遮脸的作用，和张脸谱区别不大。
我自认水平达不到最上等，但几辈子经验在这儿摆着，挂个上等的尾巴还是没问题；像茄子这样大户人家的少爷，制脸手艺要是胜过我，我都能磕个头管他叫祖宗。
“我还要自己做？只要我想要，你这样的面具能找来几车。”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啊少爷，技多不压身，您用钱压人算什么本事？”
我们两个和往日一样开始互别苗头，直到旁边传来一声轻笑，转过头去就见到秦烨扶额失笑：“还有人皮面具啊，小秋，你真是我见过藏的最深的女孩。”
我不置可否，也不和紫茄子斗嘴皮子，坐在椅子上抱着装着花生糖的磁坛，咯吱咯吱的啃。
深度什么的确实不清楚，我只知道我很有厚度。
别家女孩子像我这么大的时候都和发糕一样，绵软单纯，热腾腾的温度让人捧在手里无比熨帖。而我就是一块云片糕，又干又冷，揭开一层还有一层，揭开一层还有一层……不仅有厚度还瓷实。吃的时候一个不小心，就能被噎住嗓子。
不知道云片糕样姑娘有什么好的，事实上没什么好的吧？
“喏，秦烨啊，”我吃了一嘴花生糖，突然想起来这里的原因，立刻朝秦烨瞪眼，“我三姐是怎么回事？”
“去了琼娘那里？”
秦烨倒是毫不意外我会知道这个消息，即使他已经没有曾经的权势，但我敢说在整个汴京城里，只有他没兴趣知道的事情，没有他无法知道的事情。
“嗯。”
“有人故意散播的消息，这件事皇上也不想闹大，本来若是找不回完整的玉牡丹，我去御书房跪一日大概也能留下谢侍郎的性命，被他们一闹就真成了无路的死局。”
说起这事时，他难得的面色不虞。我不太明白这场局中的利害关系，即使猜到大概，却不懂后面那人为什么非要谢清然死。而且有一件事我之前没注意，被秦烨提起才想到，丢失的生辰纲非金非银，而是玉制品，毁尸灭迹真是分分钟的事。
我觉得自己那三分钟热度的毛病又冒出来，能找到“完整”玉牡丹的可能性太小，挑战性过强的事件总是引不起我这种人的长期兴趣。
反正谢清然死了就死了吧……三姐可能会很伤心？可谁没经历过一两次失败的初恋呢，即使当初爱的死心塌地，以后也不是不会爱了，只有那棵歪脖子树枯死，你才能看到整片森林。
像我爸爸那样几乎渗入灵魂的痴情毕竟少见，我更愿意相信三姐会在谢清然死后遇到一个更好的男人。
所以，我现在能说退出吗？秦烨大概会很松一口气的。大概……
不过这话在嘴边转了几圈，最后还是被我咽进肚子里，因为秦烨想起来我这个不上不下的身份能起到的作用了。
我：“……”
你怎么能在我决定急流勇退的时候把我推深水区去呢？
当然我被抓这件事和秦烨的主意关系不大，他是想让我尽可能和烈王爷攀上交情，据说从那里能套到情报。我对他那个二哥有些了解，明明是个酒肉王爷还非觉得自己多么了不起，让我做这种事实在是毁我名声的。
可难得秦烨要我做什么事，我也没有立刻拒绝，而是推说尽量想办法，到时候要确实办不到再说。
被紫茄子嘲笑了面具的粗糙做工，我不想再继续戴着它，秦烨本来提议把阿七的人皮面具分我一张。我不想和一个男人间接亲密接触，干脆拒绝掉，索性袖袋里装着的几样小东西也能勉强应付。
用黛石画粗眉毛；在两颊刷上暗色香粉，加深颧骨下的阴影让其显得突出；再晕开胭脂浅浅的拍在两颊；最后借了秦烨桌上的一点朱砂点在右眼下方。
秦烨的书房里没有镜子，我把墙上挂着的剑拔-出来照了照，觉得那一点朱砂痣足够让人留下关于自己最深刻的印象，便心满意足的收了手。
一直在旁边看过整套动作的上官景年不禁惊讶：“小丫头，我本来以为你素颜已经足够不经看了，没想到上妆之后更凄惨呀。”
凄惨……我一拳把你打得凄凄惨惨你信不信？
因为面子问题又和茄子吵了几句，最后我吵的舒心了，把肺痨面具往脸上一贴，拿了几块莲花饼原路返回，没想到才刚离开谦王府后侧的街道就发现自己被人跟踪。
跟踪者的个体战斗力不见得都强过我，但无奈对方人数占优势，我佯装不知，七扭八拐的试图甩开他们。
反跟踪是一门学问，走大路不容易甩开跟踪者，走小路一个搞不好就可能被当场做掉；而且，人家也不是业余的，你会反跟踪，就不兴他们反反跟踪？
醉花阴是不敢去的，程府当然更不能进，于是我带着后面的尾巴转圈圈。但他们的耐性显然不如我，我绕城转的第二圈还没结束，就有一个黑影从身后的暗处冒出来，用棍子给我狠狠的来了一下。
我不敢真闪过，只能尽量避开头部几个死穴，让肩膀分担大部分力量。即使如此，被砸到的一刻脑袋还是嗡的一响，失去意识前脑子里唯一的念头就是幸亏自己人皮面具下面多画了几笔。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云片糕样女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