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逢对手》宫游

6、第六章 欲罢不能

　　小屋依山而建，隐在一处林间。

　　“华兄，这里地处幽静，你好生在此修养一段时日，待我大仇得报再回来看你。”青衣蓝袍的轻年神情关切，对躺在床榻上的人道。

　　“多谢白贤弟相救……”床榻上的人微微点了点头，身子虚软的还不能随意动弹。

　　“华兄客气了，都是小弟不好，连累了华兄……小弟心中自知有愧……”

　　“贤弟莫要自责……这……这都是……”华容话到了嘴边也不知道如何向面前的白逸萧说起，难道说自己其实跟那个晟康一样，不过是咎由自取？唉……心中不免喟叹一声，只得借着自己此刻虚软无力，避开了去。

　　“桌上已备着些吃食，黑风我也已替你牵来，就在门外。”白逸萧转头，抬手指了指门外道。

　　“谢谢贤弟，我再躺个半日便能下床了。”华容向门外望了望，又转回视线宽慰白逸萧让他不要担心，“贤弟尽管去办自己的事去吧。”

　　白逸萧点了点头，这才放心告别了华容，同一直守在门外的赵紫儿离去。

　　华容合上双目，疲惫的闭上眼。

　　耳边安静的只闻鸟鸣，以及些许微风带过木窗发出的轻响。

　　直到夕阳落下，晚霞染天，华容才慢慢地转醒，撑起身子随手披上一件外衫，从床榻上半坐起身。

　　望着前方木桌上白逸萧给自己背着的吃食，华容也觉自己腹中有些饥肠辘辘。

　　还是先吃点东西再回那儿去吧，华容心道，想自己都这般摸样，还惦记着那小子……看来这回是又栽进去了……

　　不宽的山林小道上，并排走着两人。只见一个清雅俊秀，一个活泼娇媚，好一对人间鸳鸯。

　　“那个山野猎户可并非泛泛之辈，我刚刚替他疗伤时，无意中试探出他暗藏的内力竟深不可测，想必是早先服用了什么药物，故意用来克制自己的内力！要不是他此刻体虚乏力不如平日，恐是我也觉察不出。”赵紫儿甩动着手臂，蹦蹦跳跳地走在白逸萧的一侧。“如今他身上又用了魔教的圣药‘冰肌’，一个不会武功的人用它没什么，可若是一个原本就武艺高强者，就……”

　　一旁始终不发一言的白逸萧，听着赵紫儿的话，下意识地放慢了脚下的步子。

　　“也不对啊！既然如此！他为何至今受制于那妖人呢？！晟康在我魔教中虽是个百年难得的武学奇才，但毕竟年岁尚浅，就算那人之前没有使用过‘冰肌’，以我刚刚在暗中的试探，此人内力早已远远在那妖人之上！”赵紫儿突地停住步子，看着同样也看着她的白逸萧道：“都怪我生的太晚了！这人莫不是什么隐居多年的高人，也许爷爷他能认识！”

　　白逸萧抬起头，神色复杂地望向远处道，“既然如此……看来有些事不是我们该去管的了……”

　　如果刚刚那些话不是由身边这位天玄老人的孙女所说，他白逸萧还真有点不愿相信。

　　毕竟他和那个华容也相处过不少时日，并无觉出任何异样。

　　看来此人的确是高手中的高手。唉……自己当初年少狂妄，不知天高地厚，犯下大错！如今一个隐居山野的猎户就能如此轻易地骗过自己，自己果真是学艺不精啊！

　　“不行！我们得回去！虽然我不喜那妖人，但这毕竟关系到我魔教安危！不知那山野猎户究竟打得什么主意？白逸萧！你跟他认识多久了？！”只见那赵紫儿正自顾自地说话，等她再回过身来找白逸萧时，却见人早已走远，而这走的也不是往回的路。

　　一个人影透过晚霞斜射进了屋内，拖长的影子一直延伸到床榻前。

　　“我身子虚，这几日恐怕是受不住你了。”华容依旧合着双目，对站在门边的人道。

　　“我还道你不会再回了来？”晟康阴测测地望着眼前的人，一步一步向床榻迈去。“想来我倒是小看了你这个‘山野猎户’了！”

　　华容眉头一皱，不免苦笑一声。

　　自己活了这三十几年，没想到如今会沦落到被人当成一个欲求不满，随意躺在别人身下的荡夫。

　　见华容不答反笑，本打算故意讥讽几句的晟康，此刻目中又再度燃起一股莫名怒火，双拳紧握间咔嚓作响。

　　于是，晟康快步跨上前，伸手狠狠地扳过华容的下颚，逼迫对方睁开眼与自己对视，道：“说！你跟白逸萧几时认识的？！是不是我一走你这就……！”

　　晟康的怒吼直刺着华容的耳膜，一时间嗡嗡作响，下颚处传来一阵刺痛，再抬了抬眼，眉宇间的褶皱更深几分：“你为何不去问他？”华容看着晟康，道，“我可没那个福分。”话中带着几许嘲讽，也不怕惹恼了眼前的人，想想这些个时日来自己也没少受气。

　　“你！”

　　晟康正待发怒，却听华容似乎赌气般地又道：“我不过是个替身，在你还是在他下面，又有何区别？”自己的气还不知道该往哪儿去撒，华容的视线转向一边，不愿再多做理会。

　　“哼！既然你早已明白，那就不必我再多说！”晟康的面上换上一丝轻蔑，俯身在华容的耳旁道，“你就好好在这儿养着，我可不想下次再做到一半就变成奸尸！”说罢，衣袍一甩，绝尘而去。

　　这边华容见晟康已走，面上自嘲一笑，转身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闭目睡去。

　　夏日晚间，闷热的风只微微波动了几下树梢。

　　连着在床榻上足足躺了三日，华容才稍觉身体有了些缓和。

　　这才起身随便吃了点东西，打算洗个澡舒爽一下。

　　门外心爱的宝马黑风，昨个被自己解开了缰绳，让其自行找吃食。

　　老马识途，伴着自己也有十多年了，华容知道它即使连着数日不归，也终有要找回来的一天。

　　脱了衣服，华容躺在木盆里，微凉的水消去一些暑热，也消去一些疲惫。合着目子，脑子里突然闪过的是被深埋在心中的往事。

　　也是这么一个夏日晚间，那天他如往常一般在他常来的一处密林中练完刀法，浑身已是汗水淋淋。抬头看了看天色还早，便决定晚些再回。

　　此处有个小潭，潭水清澈见底，洗个澡解解暑气是再合适不过。

　　不想刚走到潭边，以被人捷足先登。

　　这处林子通常只有华容一人来，嫌少有人知道。这么多年他一个人习惯在此练武，都不曾有外人打搅。

　　如今那潭里多了一个年轻的赤身男子，想是也因这酷热暑天，误打误撞地来了此处。见这一池潭水，自是不免心动。

　　华容心中哀叹一声，看来今日是不能在此洗澡了。

　　正想着准备转身离去，身后潭中的那位轻年也同样瞧见了岸上的他，于是在水中高声招呼道：“兄台也是打算来此处洗澡的吧！这天热！不妨一起吧！”

　　华容闻言，不好意思再装作没看见，转身对那轻年道：“多谢少侠美意，我突然想到还有事要办，如有机缘，下次再同少侠一起享受这清凉潭水。”。

　　却见华容刚刚把这句客套的话说完，那轻年竟赤着身从那潭水中一跃而出，跳到了华容面前。不由分说地抓起华容的手臂，往那池潭水中跳去。

　　来不急脱去衣衫的华容，就这么变成了落汤鸡。

　　一旁的轻年见他模样狼狈，也不怕气恼了这个刚刚认识的陌生人，就这样放声大笑起来，倒是引得本来还觉得有些拘束的华容也跟着笑起。

　　至此之后，这二人便成了莫逆之交。

　　直到那轻年爱上一名女子，直到华容将他锁在了自己身边，直到……

　　往事已如云烟，却似昨日近在眼前。

　　如今的华容再回忆起过往，心中不免依旧徒生悲伤，但比之当时却也释怀不少。

　　傍晚的霞光穿门而入，拖长了门口已不知何时站立在那儿许久的人影。

　　下一刻，只见人影一闪，人已立在了木盆边，不动也不说话，只一双金色的眼眸毫不避违地自上而下，自下而上，盯着那躺在木盆里一脸惬意享受的人瞧。

　　“看够了没有？”话中透着不奈，华容睁开眼对上那双灿金的目子，心里咯噔了一下。看来真是陷进去了，不动声色地在心底哀叹一声。

　　“怎么？你这老家伙此刻倒装贞洁了不成？这身子……”嘴角向一侧微微翘起，晟康俯下身，一只手毫无顾忌地往前伸去，“有哪里还没被我瞧见过……”

　　华容倒吸一口凉气，伸手就要去阻，却被另一只先一步抓个正着，“放心，我知你伤还未好，这次不用那个。”

　　话音一落，华容身体刚一放松，那晨康的唇便迫不及待地覆了上去。

　　华容只感觉自己胸腔里的空气就要被全部吸去，晟康的吻总是来的如此猛烈而霸道。

　　“啊——！”想要伸手再去阻，却被晨康早已猜出了心思一般，被猛地用力一握，那身体就跟着瘫软了下来。

　　好不容易让眼前的人吻了个够，这才得以喘上几口气。可还不待华容回神，自己的双手又被人捉住，硬是绕过头顶向后掰去。

　　华容半眯着眼望着晟康，自嘲地勾起嘴角，任由自己陷入这场不知何时才会停歇下来的激流之中。

　　晨光乍泄，华容从迷蒙中醒来，耳边传来一阵阵‘噼啪噼啪’木头相撞的声响。

　　转头再看了看身侧，并不见晨康身影。

　　穿戴上衣物，华容走出屋门，只见眼前的晟康正对着一根木头挥掌劈下，随即哗啦一声，那木头顷刻间变成一堆碎木，散落一地。

　　华容见状不觉在心中摇头叹息，上前捡起一根木头，一掌劈下，瞬即这木头被一分为二。

　　“哼！”晟康冷哼一声，又拿起一根木头挥掌劈下，但那力道始终不知收敛，依旧是碎木一地。

　　“你能不能手下留点情，它只是根木头，没招你惹你。”华容终于出声制止，毕竟这些木头都是要用来当柴烧的，虽说碎木也是能用。

　　“哼！”晟康又是一声冷哼，索性一甩衣袍，转身走到他常打坐的木桩上闭目调养神去了。

　　又一个明月高照的夜晚，盛夏难得的凉爽之日，林间的小木屋内却依旧烧热异常。

　　“我说……啊……恩！……能不能商量一下……恩啊……”一句话被身后的人，给打得七零八落。“七天……不……恩……三天一次也可以……我这把老骨头……再被你这么折腾……都快散架了……你……啊！”

　　晟康伸手扳过那张潮红的脸，邪魅的嗓音索绕在华容的耳道内：“可以，只要你每次都心甘情愿地将‘冰肌’自行涂抹在这儿……”

　　那与隔三岔五的这么来一次，又有何区别？华容在心中哀叹。

　　“如何？”

　　华容只得合上双目，充耳不闻，不愿对着这个不讲理的人再多争辩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