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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惊噩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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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阴沉沉,厚厚的乌云层仿佛随时都会压塌而来,明明还是正午,整个苍穹却透着暮色,连空气也无端染上了一丝压抑沉闷,呼吸似乎都变得困难起来。
恍惚间,花夏忆起了生命中的第一场大雪,以及那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的钟声。
那一年她认识了我爱罗,想和他做朋友结果惨遭拒绝;那一年,她第一次对仿佛一直都没有尽头的飘零感到疲倦;那一年,她到达了雪之国,一个常年被积雪覆盖,飘着柳絮般雪花的冰清玉洁的世界。她喜欢那放眼所望皆是晶莹剔透的世界,就像童话故事中仙女的故乡,而流浪的人到达这里便找到了幸福的入口,从此会有一个美好的未来。
可惜,这样的设想被打破也仅仅只是小半天的时间,他们没有住进温暖豪华的客房,依旧住在偏离城镇中心的贫民区,她记得在离她居住不远的地方有一个残破得仿佛随时都会倒塌的小教堂,里面有一个老得已看不出年龄的老爷爷,以及一群无家可归的孤儿。
每天她都会听到从教堂传来的钟声,没有规律,毫无章法,总是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响彻整个大街小巷,悠长悠长的音调透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沧桑与悲痛。
她不喜欢这钟声,那种似乎连灵魂都会被震慑,感染上沉痛的声音一度成为她童年时期的噩梦。在离开的时候她才知道,那里的钟声不是为了计时,也不是为了洗涤烦躁的人心,而是为了缅怀悼念教堂中因为饥寒而死去的孩子。据说教堂里每一天都会增加一些生面孔,但总人数却总是维持在一定的数量,其他人都因为没有足够的食物与衣物而在这个终年寒冷的国家死去。
钟声每响一次便代表着一个年幼生命的逝去,这些孩子甚至都还来不及在这世上留下属于自己的痕迹,便悄无声息的归于虚无。没人知道他们是谁,来自何方,身边的同伴也随时会死去,他们似乎就像未曾在这世上存在过一般。
花夏在很久很久以后才理解为什么即便善良如橘阿婆也从不愿跨入那个教堂,有些灾难早已不是凭一个人的人力所能解决,人要量力而为,橘阿婆看不得其他人苦,如果她去了一定会控制不了自己做些勉强的事,与其今后连累所有人,还不如眼不见为净,当什么都不知道,只在心里替那些孩子祈祷,虽然她自己都不相信这样的祈祷会有任何作用。
花夏一直都认为自己很幸运,能够在人海茫茫中遇上善良的橘阿婆与贤惠的雪束,以及后来的杏子和阿鹰,作为一个孤儿,她可谓幸福之至。
她曾经以为这样的幸福会持续到死去,但橘阿婆越来越差的身体让她意识到,总有一天,身边仅有的几个人也会一一离她而去,只剩下她一个人,所以她比谁都迫切希望自己有个同龄的朋友,至少在她死之前不会是孤独一个人,可惜,因为结交我爱罗失败,或者说败得一塌糊涂,让她在很长一段时间再也没有心情去认识其他人。
此刻,她抬头望着低沉的天空,心中烦躁至极。
与许多热爱雨天的女孩不同,她不喜欢这种似乎天都在流泪的悲情气候,在别人眼中营造浪漫氛围的雨,于她而言却是惶恐,她印象中第一场雨:她在雨中旋转起舞,以为这是上天的祝贺,之后便迎来一场高烧和我爱罗的突然离别。
“咚……咚……”耳边似乎回荡着雪之国那阵阵感人伤怀、催人落泪的钟声,这象征着死亡的声音让她变得心绪不宁,她望着同乘坐在马车中的春觉,问道:“你有没有听到钟声?”
“钟声?没有啊,哪来的钟声,你出现幻听了吧!”春觉回以一个奇怪的眼神。
其实不用她回答,花夏也知道这附近不可能出现钟声,两天前,阿鹰便催促着她们连夜离开了安叶小城,现在他们正处在一片辨不出方向的森林中,连个人影都没有,何来钟声之谈。
她想到了昨日的晚餐,向来不理会伙食之事的阿鹰,却在昨晚执意要亲手替大家做一顿,而后摸着她的头与她说了很多话。阿鹰是个略微内敛又保守的人,她记得从十二岁后,他就再没摸过她的头,总说女孩子大了要在这方面多注意一点儿。但昨晚,他却是一反常态,不仅摸着她的头舍不得放,还说了一些很奇怪的话,那模样就像他已经有了预感,将会与她们长时间分开一样。
花夏想到这些,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
“我只是……”
想对春觉解释些什么,马车却突然一个颠簸,两人被震得倾向一侧,回过神时车已经停了下来,而原本只有两个人并略显空旷的车内不知何时突然出现了第三人,一身黑色简练的着装,右腿上绑着插满苦无的器具,只用一眼,花夏便已判断出对方是一名实力不俗的忍者。
“你是谁?”花夏警惕地看着对方,虽然心里恐惧着,身体却不由自主挡在了春觉前面。
对方是个四十多岁的男子,一身肃杀的气息,一看便知来者不善,他的脸上有着一道狰狞的疤痕,从左眼一直延续到右脸中部,似乎会随着男子脸部的动作而蠕动,让他原本就显凶恶的面孔多了分恐怖与恶心,花夏看得心里打颤,险些松掉了握在手里的苦无。
这人便是让阿鹰百般忌惮的狂影,来得这般突然,并且直击对方弱点。
好在阿鹰也不弱,几乎在马车停下来的瞬间便反应过来,直取车内,在狂影对花夏与春觉动手之前将他逼了出来。
两人剑拔弩张,气氛一触即发,较之阿鹰的慌忙应对,狂影却显得气定神闲:“阿鹰,多年不见,没想到你竟然堕落到混在一群女人堆里,真是好享受!”
“废话少说,你不是要来寻仇吗?我现在人就在这里,你有怨抱怨,不要伤害其他人!”阿鹰神色严肃,先前那一番交手,他已经知道如今的“狂影”已远非昔日可比,而还停留在过去的自己有着明显的劣势。这一比较,阿鹰不由后悔,明知道忍者是个高危职业,他却整整荒废了九年!
“这我可做不到,你身边的人,都要死!”
“我不会让你杀她们的!”
眼见着“狂影”的气势越加张狂,阿鹰不再犹豫,手中苦无向他射过去的同时,人也一并冲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