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二十一章 王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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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若母亲不去，孩儿也绝不离了此地。”
“罢了，罢了，自古忠孝难两全。不过是，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颖儿啊。”
“古人云：至刚易折，上善若水。做人不可无傲骨，但也绝不能总是昂着头，君子之为人处世，犹如流水一样，善于便利万物，又水性至柔，不与人纷争不休。因为他们明白，能低者，方能高；能曲者，方能伸；能柔者，方能刚；能退者，方能进。
李世民有十四歌儿子，当中，三个被杀，三个早夭，三个被杀，一个幽禁，两个被废。想来也就只有李福能得善终。你可知为何？”
“因为他庸碌无为。”李颖答的有气无力。
“不错，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生的高贵，死的潦倒。可这便是帝皇家，他们尚且逃不出，何况是咱们？不过是为他人作嫁衣裳...”
“可如今，我确有些悔恨。当初不该听你李颖之言，玉柔性子恬淡，从前也曾让我劝你再纳几房姬妾，为你绵延子嗣，你说可好？”
“母亲！莫说是父亲当年不留下这句话，即便他愿意，儿子也不愿委屈玉柔，委屈我自己，韶华易逝，我只愿陪着母亲，陪着玉柔，还有两个孩子，咱们一道看着俩孩子成家立业,儿孙满堂，可好？”
“我...只是怕...那个地方会吃人的...”
“母亲，若真有那一日，即便是黄泉路上，佳儿佳妇陪伴在侧，母亲也不会寂寞吧...”
不几日，南安王妃携律在祠堂内祭拜后，二人出行，一路上，律没过多言语，只是问“母亲，咱们这是去何处？”
玉王妃面上带笑，故弄玄虚，“等会儿到了，你就知道了。”
两人再无二话，马车微微摇晃，玉王妃时不时挑起遮窗的纱帘向外面望，手里握着个木匣。
不知不觉，马车停了下来，律扶着玉王妃下来，可当他抬起头时，好似明白了些什么，‘杨府’，两家大人是世交，夫人这是来拜访江都令大人；可又好似什么也不明白，多年来两家人少有走动，既是拜访故人，母亲何不与父亲一道，反而是带了自己来？
“母亲这是要拜会杨夫人？”
“律，去通报吧。”
不一会有人引玉王妃一行走进了庭院。望着四周的殿宇、步道、一花一草，律忽然冒出了一句，“还是老样子，一点都没变。”
玉王妃也跟着和道，“还记得小时候你在这里玩耍的情景吗？”
当年的回忆放佛又回来了，“自然记得，那时祖父尚在，还是江都令，律那时不过是个毛头小子，若没无母亲，可能律还都是个孤儿，也感受不到了什么是家人的温暖。”
“傻孩子，任何时候都不要去怪罪你的生身父母，你自小身子就弱，切记忧思忧虑，你知道为何给你取名稚奴么？”
“恩，贱名好养活，母亲多年来的养育之恩，悉心教导之情，怕是这一辈子都还不完了，怎么办？”律难也学着书文的样子撒起娇来。
“你啊，好的不学，净学宝儿不堪的样子。”玉王妃一脸的宠溺。
“好了，一切都过去了。这不知不觉的一晃十多年都过去了！你那时调皮极了，有时我都在想，书文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或多或少还是随了你这个哥哥。”
正当二人忆起往昔，便听到不远处有个男子在一树下盯着树枝上两只鸟儿发呆，吟道，“我家有庭树，秋叶正离离。上舞双栖鸟，中秀合欢枝。劳思复劳望，相见不相知。”
此人不是杨逸是谁。
殿中久候的妇人听闻儿子如斯哀伤的诗，便欲安慰儿子，刚依在门上，便瞧见了贵客，又忙将来人迎进殿中，两位夫人寒暄复寒暄，寒暄复寒暄。
杨逸见家中来了陌生客人便出了家门在街上闲逛，隐隐见着人群中好似有张熟悉的面孔，乍一眼，再望去便什么也无，颔首自嘲一笑。
书文走在街上，听得有女子在唤自己，忙转身看去，原来是那位弹琵琶的姑娘，“公子，可还记得我？”
书文见那姑娘礼数周全，倒也有几分面熟，细细一想，“是你！”
那姑娘道，“小女与公子有缘得见，如若公子不弃，小女愿随公子走走。”
两人在茶肆中坐定，王嫱为书文与自己斟茶，王嫱道，“怎不见那日与公子同行之人？”书文不觉笑起来，“就好比我与姐姐，原是不认得的。还不知姐姐闺名？”
“小女贱名王嫱，幼时家败，卖给了人，后来随师傅学习琴艺。”
书文估摸着王嫱比自己年长，生的如花似玉模样，可惜了这样的女子竟唤了这般不吉利的名字，王嫱，那可是远嫁他乡的明妃王昭君，难怪乎她琴音之中每每弹至伤心处便引人眼泪。自古穷通皆有定，我与这位姐姐多番相遇，岂非有缘？
书文刚开口道，“不过是名字，何来贵贱之分？家里人都唤我书文。”
王嫱将琵琶放在桌上，书文心安，“姐姐何必自轻自贱？人生之种种又有哪些是自己可以选的？不过出身好些，吃穿不愁罢了，”说着轻轻拨弄了三两下弦，“素来我只会拨弄琴，竟不知这器乐的音色如此精妙绝伦？姐姐年纪尚轻，怎想着修习它？”
王嫱道，“公子，你瞧，这琵琶似梨形，宛若女子婀娜的背影，师傅常说，女子可以没有绝色的容颜，但不可不有女子的柔弱，女子的心，晶莹剔透，柔美流畅，而这琵琶声，滴滴成音，飞扬成调，二者相聚，相得益彰。师傅他老人家还说，琵琶之于女子，好比宝剑之于男子。”
书文道，“姐姐可还记得上回变文中的唱词？”
王嫱道，“那是汉朝的《五更哀怨》，昭君十七岁被选入宫，奈何寂寂长夜陪伴自己却是数不尽的乡愁，恰逢呼韩单于提出和亲，元帝欣然答应，一纸婚姻可抵万马千军，奈何元帝不知昭君乃是才貌双全的女子，一个秋高气爽的日子，昭君别了故土，一路上，马嘶雁鸣，悲切之感涌上心头，她坐在马背上，波动琴弦，奏起离歌，南飞的大雁听闻这悦耳的音声，又见到骑在马背上的美丽女子，连连忘记摆动翅膀，跌落下来。”
书文道，“那不正是‘南方女子琵琶仙，皎皎衣裳色更鲜’么？”书文听到王嫱诉说着昭君的故事，就像在听她自己的故事一样，心头怜惜之情顿生，“在下有个不情之请，姑娘，可愿随我回府，家父家母为人豁达，交友甚广，兴许能为姐姐找门好亲事？实不相瞒，姐姐孤身一人四处飘荡实非长久之计。”
王嫱淡淡一笑，婉拒了书文的请求，“多谢公子美意，那日还多谢公子所赠银两才得以让师傅入土为安，王嫱身无长物，这本琴谱为师傅爱物，若公子不弃，王嫱将它赠与公子。”
兴许，书文当真与这琵琶有缘，琵琶，枇杷，于书文而言，皆珍贵。
书文翻开琴谱的扉页，上面写着王昭君的《怨词》：秋木凄凄，其叶萎黄。有鸟处山，集于苞桑。养育毛羽，形容生光。既得开云，上游曲房。离宫绝旷，身体摧残。志念抑沉，不得颉颃。虽得委食，心有回徨。我独伊何，来往变常。翩翩之燕，远集西羌。高山峨峨，河水泱泱。父兮母兮，道且悠长。呜呼哀哉，忧心恻伤。
“王姐姐，这是要离开扬州？”书文见她身侧除了这把琴，还有细软。
“君子之交淡淡如水。盼公子早日习得琵琶，如再有重逢日，小女一定与公子斗琴。拜别公子。”
书文静静的坐在茶肆中，静静的品茶，看着车水马龙，偌大一方天地，自己能道别的原来寥寥无几。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王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