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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赏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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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赏月
是他——夜墨。
夜墨并没有看她,而是仰望着明月浅淡的笑着,像一位月下感怀的少年人。樊希在错愕后变得平静,似乎在潜意识中早已预料到他早晚会来找她,他们的生命毕会产生不可抗拒的交集。这种暗生的念头倒让她一惊,警惕油然而生,这个走到哪里都如明灯一般耀眼的年轻人的突然出现,太不真实又极富戏剧性,只是不知戏剧的内容是完美的童话,还是她凭空幻想出来的错觉?
她默默不语,静静看他走到身边,一时周边极为安静,偶尔听到从客厅那边传来的笑语,也是断断续续虚渺飘忽的。一起站在窗前,他转头看她,立时一双黑而明亮的眼睛定定的看进她的眼底,目光坦荡而毫不避讳,充满戒备的探索,非是一般的贪恋与痴迷。他们就这般对视着,他优美的唇微扬,露出柔和文雅的笑容,整个人祥和慈善,绝没有半分的恶意。漆黑眸子沉着的迎接着她的目光,看不出他目光深处隐藏的秘密,她只看见一望无际的黑,像广漠无涯的天宇,永远看不到飘渺的彼岸。
几秒钟的光阴,他们却像对视了一个世纪那般长。樊希垂下睫毛,掩饰眼中的失望,她想从他眼底探寻一个人灵魂深处的善恶,结果一无所获,她的目光像射进绵绵的云海,柔软而无着力点,最终沉没在墨一样的黑中。
樊希再抬起眼睫,眼神中敛去几分逼人的审视,看起来乖巧文静,她转头仰望窗外的明月轻轻说道:“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说罢微笑着看他,简单一句话清楚的告诉他,他们的思想并不相同。
夜墨轻耸眉头,隔着她脸上大大的镜片看她的眼睛,她转开脸,但从她灵活转动的眼珠中,他明明看到一丝冷静的狡黠闪过,“那是摘星星,和月亮没有关系。”他笑意深浓。
“天上不只有月亮,还有星星,而且非常非常多。”放眼望去,今夜的天空被月亮照得雪亮,整座城市都包裹在银色月华中。因而遮掩了星星的光芒,只能见到寥寥寒星在远离月亮的角落寂寞的闪耀。
樊希有些懊恼,耳边响起夜墨清朗的笑声,“月朗星稀。”
“在如何明亮,也不能尽夺别人的光华。”她不服气地辩道,“没有渺小烘托伟大,任你何等成功耀眼,也只是一个寂寞可怜的灵魂。”说得干脆,话一出口便又后悔起来,咄咄逼人的话语偏离了最初的原意,矛头影射向对方,似在指桑骂槐有意贬损于他。可是他并没有任何过错,即使他风采超人,那也是自然天生,如此针对别人,可不是她一向的行事风格啊!后悔自己的多言,难道仅凭潜意识中的多疑就轻易判别一个人的好坏吗?不,那是没有证实的猜忌。想想,对夜墨生出几分歉疚,忙又缓和语气补充了一句道:“我说的是月亮。”咬掉舌头好了,知道什么叫此地无银三百两吗?她为此做了最好的诠释。
“月亮听了会哭的。”他无奈的话语有丝绵长的忧伤。
樊希语塞,不想继续这个飘渺的话题,感觉两个人的交谈透着古怪,似有所映射,又有所预示,总之不太正常。挪动脚步是否该离去?又不舍一窗月影,不仅为方才的冒失言语感到歉意,月亮有灵,请原谅我的失言,绝不是针对你所说,天晓得,我就是被你美丽的月光吸引而来,一时犹豫不决又不觉埋怨夜墨,不该破坏她的好兴致。
“听说城郊的雪乡很美。”他也适时转移了话题。
“嗯,是的。”不曾多想便说道:“我就住在雪乡。”
“是吗?那太好了,我们不久就搬去那边住,有机会能带我们游览雪乡吗?”他兴奋而真诚的请求道,眼中是一抹孩子的纯净,一种让人无法拒绝的眼神。冰冷的、温柔的、坦率的、纯净的,多变的眼神啊!哪一个才是真实的他……
樊希迟疑的点点头,“好……好啊。”他的笑脸像昙花一现,霎时开在月光里,圣洁而虚幻,樊希看得出神,他周身无形的光芒更盛,因为月光的缘故吗?看着他,忽然就想起纳西索斯,那个古希腊最俊美的少年,无人不爱他,他却冷漠的不爱任何人,只独爱着自己。看见夜墨,第一眼时的漠然冰冷,继而的温文尔雅,对任何人都保持着谦谦君子之风,看似一个博爱天下的好人,可是博爱是否是另一种别样的无情,爱分给太多人,得到的人越多,爱就会越稀薄。
她虽呆呆的盯着他,眼神却悠远深邃,似穿过他的肉身,想看透他的灵魂。夜墨挑起眉毛,眼前貌似简单的女孩,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狡黠灵魂,这是不是她另一个身份的隐形显现呢?笑容中带着一抹了然,弯腰靠近她,“你在看什么?”
樊希一惊,瞪着近在咫尺的眼睛,涨红了脸,慌张的退后。“没……没什么。”
月亮穿过一片铅灰色的鱼鳞纹,地上的窗影渐渐倾斜,一高一矮的黑色剪影在如水的月光中轻轻微摆,那是他们的倒影,唯美浪漫的仿若童话书的封面。
面对他的从容自若,樊希自觉有些狼狈,他实是一个可怕的人,完美的可怕,动机的可怕,在不经意间考验她的自制力,准备随时击溃她警惕的壁垒。秀色可餐其实是男女通吃的,他根本没做任何过分的举止,只是将自身的魅力肆无忌惮的挥洒,就达到不可抗拒的破坏效果。
“几点了,月亮升得这么高了。”恍似大梦初醒的惊呼,方才不过是月光下的南柯梦一场,现在她醒了,潜台词是她准备离开,显而易见的动机,狡兔!
“天太晚了,要赶不上最后一趟去城北的班车了。”看看手机上的时间,“你继续欣赏吧!”瞟瞟窗外,“月亮……很美,真的很美。”对他礼貌的笑笑,转身迅速离去。
出了角落,返回走廊,又是一愣,放缓了脚步,看见夜墨的同伴居然都在走廊上,闲逸懒散的倚靠在栏杆旁。见她走来,一双双眼睛都望向她,又一次感同站在聚光灯下,从不知自己也有成为焦点的时候,这滋味很不好受。怪她一晚上都感觉古怪吗?错觉吗?多疑吗?还是庸人自扰吗?试问被人如此盯着如果在无察觉,那就不是迟钝,而是智障了。低下头,想匆匆的从他们身边走过,感到他们寒冷的目光如凌迟的刀子,巡视她的周身,是在寻找什么吗?她藏有他们丢失的宝贝吗?不不,她又不是贼。
“等等。”
轻柔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是夜墨。樊希微惊,再叫我吗?不要停下,装作没听见好了。
“樊希。”清晰地喊出她的名字,想置若罔闻都难,回头看去,夜墨站在不远处,他什么时候跟过来的,没听见半点动静,好迅捷的速度!
“我叫夜墨。”他年轻的脸上是真诚的笑容,眼中一片坦诚的友好,透明而纯净的神情,让人好感顿生。
她的眼珠忽左忽右的转转,对他点下头,想让她记住他的名字吗?当然会记得,相信见过他的人,无论是惊叹,还是排斥,都无法再忘记他——夜墨。
樊希有些恍惚,回头想继续前行,却猛地撞上身前的物体,钢铁一样硬,生生的撞上她的鼻子,顿时鼻子一酸,疼得眼泪差点掉下来,紧捂住鼻子强忍住痛叫出声,记得身后那些人,不想成为他人的笑柄。
“唉!对不起,对不起。”撞上的物体居然是和夜墨一起的那个一头黄发的年轻人。他身体坚硬的如石头,如果没记错的话,他好像站在离她七八步远的斜前方,怎么会突然就到了身前呢?
沙迹虽然连连道歉,含笑的眼中却看不出多少歉意,他弯下腰扶住樊希的肩,“实在抱歉,你还好吧?”
樊希挡开他想看看她鼻子的手,“没,没关系,没事。”浓浓的鼻音。
“樊希。”蓝菲和燕杰恰从楼下上来,微差异的看着他们。
“哦!蓝菲,我……我想回家了,否则赶不上公车了。”樊希走过去说道。
“你鼻子怎么了?”见她一直捂着鼻子,蓝菲关心的问道。
“没事,不小心撞到了。”
“燕杰,天晚了,我先回去了,以后有空再见。”捂着鼻子匆匆和燕杰告辞。
“还没切蛋糕呢,再等等好吗?”燕杰挽留道。
“不了,心意领了就好,否则真要晚了,还有祝你生日快乐。”樊希鼻音越来越重。
“那我送她出去吧,杰。”蓝菲知道她家住的偏僻,跟在樊希走下楼去。
“再见,路上小心。”燕杰向她们摆摆手,本打算送她到楼下,这时小客厅出来人正要找她,吵嚷嚷拉了她进去。
看着她们匆匆下楼去了,夜墨站在栏杆前,俯视楼下穿过客厅的她们,直到她们出门离去。他笑容不减,手指轻轻叩击着栏杆,纤长有力的手,宛如在弹奏着优美的曲子。
长发飘飘的山风看眼他敲动的手指,目光一转暧昧的瞟向多目,“有看到什么吗?”
多目表情异常严肃,“不,我什么都看不见,只是一团白雾。”
山风却笑得更加开心,“最完美的眼睛也有罢工的时候。”
沙迹这时却张开手仔细的看着,仿似成了研究手相的大师。
霞彩飞冷眼瞟过他们,冷冷哼道:
“卑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