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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半梦半醒 ...

  •   关上房门,宓蕊才从刚刚发生在眼前的一幕回过神。这算是她第一次看清简宗从的长相。几天来被老师填鸭式地教导如何观察事物,把握细微末节的知道,又碰巧当她闯进去房门的时候,简宗从还是刚洗完澡的样子,正用毛巾擦拭滴着水的头发,“可怜的他”身上只围着一条浴巾。那个词是怎么说来着――“美人出浴图”。
      虽然宓蕊在房内停留的时间只有短短的2分钟,还得去掉发呆浪费的1分钟。剩余的1分钟,相当于整整60秒的时间,够一个人用来做什么事情。如果让现在的宓蕊来回答这个问题,她会毫不犹豫地回答,足够让她欣赏一位帅哥的“体貌特征”,无需X光扫描,因为那位帅哥还很不巧地只围了一块遮羞布,更加方便她进行关于美的鉴赏工作。
      以前老师在讲解“赏心悦目”词意的时候,宓蕊费了半天时间都没搞明白,为什么老师会说当人们在看到美好的景色会心情愉快。真是让人难以理解的一个词,她只切身感受过与之相反的情形。
      直到今天,她才知道老师说的是事实。原来,眼睛看到好看的事物,心会怦怦直跳,就像擂鼓一样,就连脸上也会发烫呢。
      简宗从来到宓家之后,总以一种“模糊”形象示人。过长的留海垂在额前,几乎没过双眼。而且在宓蕊这样的年龄阶段,美与丑的界限还不那么清晰。对她来说,心里只有分明的喜欢与不喜欢。
      简宗从很瘦,可以让人一眼就清楚地看见肋骨的线条,一条条很分明。他很白,牛奶一样的乳白色,因为刚洗完澡的关系,他的身上泛起玫瑰样的粉红色,很什么呢?宓蕊歪着小脑袋想了好一会儿,以她现在有限的词汇量,她搜肠刮肚也不能找出一个确实的词来形容。很诱人吧,让她很想掐一下,很可口的样子。多年以后,直到流行中性美的今天,宓蕊才知道一个雄性动物的吸引力能用“魅惑人心”来比喻。他的身材具体啥样,宓蕊印象不是很深,她是在简宗从河东师吼的时候才匆匆扫了一眼。
      之前的那1分钟时间嘛,因为宓蕊同学一进门,先是被出乎意料的场景吓呆了,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的全副心神都被简宗从的脸牢牢吸引。
      她把宝贵的1分钟时间全部花费在了简宗从的脸上。他大大的眼睛,媚眼如丝,像上等的波丝猫,眼波莹莹宛如秋水,却又带着神秘的光彩,让人看的人有种灵魂被吸走的错觉。长长的睫毛,浓密而卷曲,如扇贝一样忽闪忽闪的样子,有种说不出的可爱味道。真可爱哟!(碍于宓蕊的词汇量十分有限,帅哥当时的模样应该是“媚态撩人”!)就和上次哥哥从日本带来的仿真娃娃一模一样,不过宓蕊觉得简宗从比娃娃长得更可爱。娃娃不会做的事情,简宗从都会。他会说话,他甚至会吼人,这些生机勃勃的表现,比玩具可有趣多了。
      虽然哥哥长得也不赖,可宓子建在宓蕊的心中的角色更倾向于长辈,更多地展现出慈父的一面。现在宓蕊可乐坏了,简宗从简直就是上天给她量身定制的哥哥嘛!他的长相更是将宓蕊所能想到的都发挥到了极致,只除了一点,他不若希望的那么友善。不过,寥胜于无,有就该偷笑了,那么一点小小的瑕疵属于宓蕊可以忍受的范围,学着大度一些,忍忍就过去了。不去斤斤计较他的别扭行为,仔细想想,自己已经够幸运了,平白赚到一个“娃娃版”电眼哥哥。
      想到这里,宓蕊不禁咧开一个大大的笑脸,达到开心得近乎忘形的程度,快乐的泡泡不断膨胀,不断发酵,多得就要溢出体外了。兴奋的情绪酝酿成熟,她想要放声大笑。
      “哟……”才发出一个单音节,就被一只黑手从背后袭击了,未出口的话只能来个急刹车,选择停止,静默,不动。
      笑容定格在宓蕊的脸上,十分讨喜,有谁会硬得下心肠对这样一个粉雕玉琢的女娃儿发火。
      简宗从自问,在心中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他没办法。他得承认,宓蕊是个让人无法拒绝的女孩子,无论是她的天真,还是她的善良,都是自己渴望而不可及的东西。这么多年被人情事故折磨得疲惫不堪的心,早已熄灭了渴望温暖的幻想之火,一切都是冷的、假的,命运要靠自己把握。就像自己厚着脸皮,在奄奄一息的时候投靠温家。靠着几乎摸不着边的亲戚关系,在温家求得温饱。同样,在宓家,他简宗从只是一个食客,他要靠自己的努力变成强者,掌握自己的命运,让自己走出寄人篱下的卑微境地。
      可是,宓蕊的出现,让他乱了分寸,特别是她的主动靠近,起初的时候让简宗从倍感困扰。他在宓家只是一名房客、食客,不想与宓家的任何人有过厚的交往。这种交往对简宗从而言是危险的,待到自己羽翼丰满的时候,就能走得两袖清风,不带任何牵挂。
      可是她还那么小,不懂得何为拒绝的肢体语言,只是一味地付出,一味地靠近,无章可依地示好。让简宗从从不适应到逐渐适应,再到慢慢享受。
      每靠近她一分,就想更靠近她一分,阳光的感觉真好,哪怕是微弱的一点点,足以温暖他枯寂的心灵。抗拒了那么久,却无论如何也抗拒不了心的方向。这味名叫“温暖”的毒药,早已让他病入膏肓。所以才有了今天的主动靠近,简宗从放弃了无畏的抵抗,顺其自然,给自己的心一个机会。
      伸出手,随意揉了揉她因午睡而显得凌乱的头发,难得地,简宗从主动给了宓蕊一个微笑,一个真诚的,发自内心的笑脸,还带着嘴角的梨涡呢!甜得腻人,甜得让人心跳的频率也被打乱了。
      宓蕊还能有什么反应呢,傻笑呗!一劲地傻笑,近乎于蠢的表情。此刻的她眼中只有简宗从迷人的笑容,还有用心感受那只手的温度和柔软。可是,为什么头发像要被那只手融化了呢?
      一切都是那样的完美,除了夏天的阳光过分灿烂,室外的蝉鸣太过烦人。
      烫人的温度在持续灼烧着,好热,是什么在沸腾。
      “好热……”睡梦中的宓蕊难过地低语。慢慢从梦中转醒,她发现是自己的血液在沸腾,在燃烧着。难耐的燥热感遍布全身,身体软绵绵的,一点力气都使不上来。头晕晕沉沉的,已经分不清这究竟是在梦中,还是现实,喉咙更是干渴难当,好渴。

      一个人的房间,陌生的城市,现在她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按服务铃,企求陌生人的援助之手。

      虽然宓蕊分不清现在的时间,但是这家酒店服务人员的效率,足以让她感到欣慰,获得足够的安全感。短短几分钟时间,宓蕊已在服务生的帮助下喝下一杯温开水,还测量了体温,服务生不无担忧地告诉宓蕊,她现在的体温是39.2度,已经达到高烧的程度。同时,她又从便捷式的医药箱中取出了退烧药让宓蕊服下两片。

      不知是不是宓蕊烧迷糊了,她十分顺从服务员的安排。只是当服务员提议要送宓蕊上医院的时候,遭到她坚决的反对。她以极为肯定的语气告诉服务员,这点烧不算什么,发身汗就好了,不用上医院。那位小姐十分无奈,但她在酒店待的时间长了,见识过许多有怪癖的客人,有些人总有着莫名其妙的偏执,像宓蕊这样讳疾忌医的,她也不是第一次见到,所以也就见怪不怪了。只是在她走的时候一再嘱咐宓蕊有需要一定要按服务铃,还有,她们会每隔四小时左□□人过来看看。

      宓蕊浑身难受的当口,哪还管得了那么多,只看见服务员的嘴巴开开合合,却无法顺利地接收她所传递的信息。脑子里嗡嗡作响。

      总算,那位小姐在罗嗦完后关门离开了。房间里恢复了宓蕊熟悉的清静。浑身是汗,湿答答的黏腻感让宓蕊更加难受。宓蕊意识混沌,却无法入眠,就连呼吸也变得困难起来。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能顺利地吸上一口新鲜空气。生气会让人深刻体认到自身的无力感。宓蕊也不例外。挣扎着坐起身,这样好象感觉会舒服一点。

      或许是药效发作的原因,虚汗涔涔地顺着发际滑落,那种让宓蕊快要窒息的感觉也随之慢慢消退。一阵睡意袭来,宓蕊不作丝毫抵抗,顺势一歪就会周公去了。

      还是生病好,什么都不用多想,全副心神被调动起来与疾病做斗争,没有多余的心力想些有的没的。一场适时的病,对宓蕊来说,何尝不是一种解脱。

      梦中的宓蕊带着甜甜的笑容回到那个快乐的暑假。

      简宗从破天荒的主动示好举动,极大地鼓舞了宓蕊。就连上美术辅导课的时候,她都要拽着简宗从一起。

      至于原因,无非是简宗从露的一小手,把宓蕊同学给震住了。更何况事后他还轻描淡写地说了句“那是随便画的”。

      自此,简宗从在宓蕊心中的地位一跃成为“偶像级娃娃”。

      只不过,现在的画画课变成了简宗从在上,而宓蕊变成观赏者,有时与充当模特。一个皆大欢喜的改变,老师松了一口气,压力顿失,尽心尽力地开始指导这位有天分的学生。每次一到上课的时候,老师总像吃了兴奋剂一样,说得唾沫横飞,宓蕊时不时会被飞弹袭击的危险。老师教得投入,简宗从也丝毫不辜负老师的期许,每回总能交出令老师觉得惊艳的作业。每当下课的时候,老师总是表现出一副意犹未尽、恋恋不舍的样子。

      对宓蕊来说,形同鸡肋的上课时间,变成了一种享受。她只要负责吃点心,喝茶,外带欣赏“偶像娃娃”学习、画画就行了。一个字爽,二个字很爽,三个字非常爽。

      经过几天的刻苦钻研,宓蕊终于得出一个惊人的结论。她之所以画不出惊世之作,原因就在于,自己的手形长得不好,拿筷子还可以,画笔就万万拿不好了。而简宗从不一样,他有一双纤长、洁白、有力、如玉葱一般充满艺术气息的手,不像她五指短小,粗粗笨笨的。

      想到这里,宓蕊不禁妒嫉起这双手来。

      大约是察觉到了宓蕊的郁闷,简公子的视线从画板上移到宓蕊的身上。

      “喂,怎么了,小丫头也有烦心的事儿啊?”说着还乐呵呵地笑了起来,没办法,谁让小丫头嘟嘴的模样着实好玩,让人忍不住就想笑。再说,简宗从自打那天起就决定不再封闭自己,顺着心的指引接纳这个小姑娘,在她面前不再约束自己,随心所欲地放任心情的起伏和表情的多变。目前为止,只有她是个例外。虽然简宗从还不习惯叫她的名字,只是以“喂”或“你”作为代号。不过,管他呢,名字只是一个符号而已,只要宓蕊不介意,他也就乐得这么一直叫下去,不愿多作改变。

      “烦,当然烦啦!为什么你画了那么多画都没有我的份?明明都叫人家做模特的,姿势一摆就要好几个小时,累死人了,都没见你画出些什么来!”喝了口水,宓蕊以非常幽怨的目光锁定简宗从,想让他觉得内疚。

      “这样啊!”简宗从作出沉思的样子,好笑地看着宓蕊,没想到小妮子是为这事儿在烦恼。

      “可是……”他也拿起一杯水,慢条斯理地喝了起来,故意吊宓蕊的胃口。

      “可是什么呀!你到底画没画嘛?”宓蕊这下可急了,从来都被别人夸奖“长得很漂亮,长得好可爱”的自己,在“偶像娃娃”的眼里、笔下会是什么样子的呢?她都好奇死了,不急才怪。

      “唉!”简宗从故作样子地叹了一口气,继续吊某人的味口。没办法,顺从自己心的方向,他实在是忍不住想要捉弄宓蕊,想看看她被惹急的样子,很难想象,所以要眼见为实。

      “你……讨厌!”刚说完,宓蕊已经气得两颊绯红,就连眼眶都染上了红色,更别提那两颗圆滚滚的泪珠被她强忍着在眼眶里滚动。那样子别提多可怜了。

      这还得了,一不小心就把小姑娘给惹哭了。简宗从倒好,依然老神在在,不急不忙的样子。缓缓放下茶杯,弯下腰,从画篓里取出一副卷轴。

      “喂,行了你。本来想等过段时间,画幅彩色的给你。不过,爱哭鬼,我服了你了,给你。”语气颇为无奈的样子,但简宗从还是乖乖地把那幅画展开在画架上。没办法,他实在见不得小姑娘哭,特别这个哭的人还是宓蕊,自己当作妹妹来疼的女孩。她的眼泪,还未滑落,就已让他觉得刺眼异常,除了投降,他想不出可以止住她眼泪的办法。

      果然,小妮子一看到简宗从给自己画的肖像画,立马就多雨转晴,哭脸变成了笑脸。画上那个带着白色翅膀的天使是自己吗?宓蕊傻眼了。

      旁边还配着一段宓蕊看不懂的文字,“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颈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娥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略过文字不说,宓蕊愉悦地发现,她在“偶像娃娃”心目中的形象很不一般呢!他在画中分明把自己逆造成了一个天使。还带着一种让人很舒服的感觉。好棒,她也分不清自己为什么在看了画后会这么开心。总之,此刻的她快乐得就要飞上天了。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简宗从装着很成熟的样子,负手而立,看着又哭又笑的那个姓密的傻子,很无奈,却又在眼中流露出无限宠溺的光芒。快乐的孩子,快乐的童年。只要她快乐就好,谁去管他原则还是坚持的。
      像宓蕊这样单纯的小孩子都是很好哄,顺着她的意思走准没错。如愿拿到简宗从给她画的肖像,宓蕊高兴得跟得了无价之宝一样,再也舍不得卷起来,直嚷嚷着要找人把画裱好,挂到房间里。
      简宗从不打算回应她莫名的兴奋之情,只是好笑地调转身姿,重新回到画板前,继续未完的画作。宓蕊正沉浸在自己的喜悦中,一个天使模样的小女生,又是了自简宗从的手笔,画的恰巧是她。她的快乐难以自制。奋力取下挂在画架上的“天使”,犹如一阵旋风般,她举着画找人裱画框去。
      简宗从在心中玩味地念着:“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颈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娥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这些话恐怕得等十年以后说了。不过世事难料,十年之后,他还有机会说,或者愿意对宓蕊说这些话吗?恐怕只有老天才知道了。
      这年暑假对于宓蕊来言,缤纷又快乐。虽然父母的离去让她难以理解,但是短期之内家里又迅速补充了两位新成员。一个嫂子,一个哥哥。特别是这个哥哥,虽然刚开始的时候,他阴阴冷冷的,也不多说话。但是,在这个暑假,因为一幅画,两个不同波段的频率对接了,顺利实现对话,并和平共处了两个月的时间。宓蕊的心愿很简单,只要不让她孤单一个人,找个能陪她说,陪她笑的人,就很知足。
      简宗从的转变虽未达到夸张的180度,但是现在的他会主动陪宓蕊画画,高兴时还会做冰镇梅子汤给她喝。消暑解渴的天然饮品,酸酸甜甜的味道能够打上100分,再加上制作人的心意和特殊性,在宓蕊心中可就成了无可替代的极品。
      冰冰凉,透心凉。快乐的时光走得都特别快,两个月的时间一转眼就要开学了。这年的暑假是诗情画意,外加酸甜冰凉。幸福的泡泡五彩绚丽,就连恼人的蝉鸣也变成了动人的乐章。
      令人感觉通体舒畅的凉意,好舒服。舒服得让人竟觉得有几分真实。好想喝上一口冰镇酸梅汤,品尝一下记忆中的酸甜味道。
      是什么润湿着她干渴的嘴唇,又是谁轻抚地探着她的额头。撑起足有千斤重的眼皮,宓蕊从梦中转醒。烫得吓人的额头,对清凉的感觉有着超乎寻常的反应能力。丝丝凉意把宓蕊从梦境中唤醒。脑海中的影像逐渐散去,意识变得清晰起来。
      对了,自己还在杭州的酒店发着高烧呢。难怪会喝到冰镇酸梅汤,做梦而已,宓蕊自嘲地笑了笑。不禁感慨这家酒店的服务人员够细心,竟然找来冰袋给她降温,不枉自己每次到这座城市的时候都会选择这家酒店入住。看样子,等她病好了,应该写封表扬信发到网上,给这家店做做宣传。
      正想着呢,宓蕊原先半眯着的眼睛突然瞪了起来。他居然是个男的,而且长得挺面善的。如果不是自己发烧烧迷糊了,那眼前的这个人应该就是薄赫唐没错。可是,他不是走了吗?现在怎么又会出现在她的房间?是薄赫唐吗?大概因为生病的关系,宓蕊格外脆弱易感,瞪着瞪着,眼眶不禁已经染上了红意。
      没人说话,宓蕊就这样愣愣地看着他。直到他盛粥的勺子递到自己嘴边。
      “饿了吧!你现在体质比较虚,只能先吃流质的食物。”她可以把他现在的眼神理解为担忧吗?问题是,他见鬼的,怎么又出现在她的视线范围内了?
      虽然心中转过好几个念,但宓蕊还是乖乖地张嘴把他递来的粥喝了。生病的后遗症之一就是没有味觉,不过看他碗里盛着的,依稀可分辨出是广式的干贝粥,可惜了,什么味道都尝不出来,淡淡的像水一样。
      默默地一匙接一匙,宓蕊已经在薄赫唐的帮助下把一碗粥喝得底朝天了。终于忍不住了,宓蕊决定先发制人,不再沉默。
      “你怎么来了?”
      “我把画带给你。服务员一见到我就说你病了。”把碗和调羹收拾完,薄赫唐又拿来毛巾递给宓蕊。待她擦拭完毕后,取出体温剂给她测量体温。服务周到的样子,谁会知道他是大姑娘上轿,第一回做照顾人的这些事。
      含着体温剂的宓蕊,嘴是没办法动了,可她的心思却飞速运转着。“把画带给你”是什么意思,分手的礼物吗?真是讨厌他说话的方式,不清不楚,总让人有无厘头的感觉,猜来猜去的,他都不体谅一下病人的实际情况,不适宜做剧烈“运动”,哪怕只是脑力的呢。
      到了差不多的时间,薄赫唐取出体温剂。
      “37.6度,快退烧了。”接着他又恢复了沉思状,没有再度开腔的意思。
      “我要洗澡。”宓蕊说的话带着负气的意味,但她现在身上的味道确实不好闻。穿在身上的衣服都不知已经湿过几回了,黏腻腻的特别不舒服,甚至带着一股腐臭的馊味。何况她也不想在薄赫唐的面前表现出一副失魂落魄,没他日子过不下去的样子。
      现在,光彩照人是做不到了,至少应该先洗个澡,找回神清气爽的感觉来吧!
      立即地,似乎薄赫唐的眼中闪出一抹不赞同的神色,可他还是矜持地没有开口。
      不说话,可以解读为默许的意思,宓蕊现在可管不了那么多,愤愤地起身。虽然一阵晕眩袭来,让她眼前一片黑暗,依稀还有星光点点。可是,正在两军对峙的当口,宓蕊绝不能在气热上输给敌人。咬咬牙,硬撑,昂首挺胸走向浴室。
      “我等你出来。”在宓蕊准备关门的时候,薄赫唐终于开了尊口,真是一字千金啊!什么叫“我等你出来”,这话听着让人别扭,宓蕊觉得身上的汗毛都根根竖起了,那感觉就像自己即将进监狱了。额头上不免又多出三道黑线,产生幻听,竟有乌鸦的哀嚎声在耳边响起,没办法,头更晕了。
      随气甩门,宓蕊待在属于一个人的浴室里,失神望着镜中那个糟糕透顶的女人。方才的趾高气扬顿时没了半点踪影,整个人如同泄了气的皮球般萎靡不振。
      在浴缸中注满热水,潺潺的水声让宓蕊有了奇异的轻快之感。泡个澡,习惯性地选择放入几滴薰衣草精油,穿着被折腾一夜的凌乱衣服,直接泡了进去。新的一天已经来临,可她的心情依然是阴晴未定。
      水的温暖浸润着宓蕊,在浴缸中她慢慢地褪去身上的束缚,舒服多了,窒息的紧绷感也随之消失。懒洋洋的时刻连大脑都能陷于停机状态,不去思考任何问题,纯发呆。
      不过生了一场不大的病,沉于水下的身体却染上了刺眼的苍白之色。
      时间默默地随着“嘀答嘀答”的水声缓缓向前流动,温热的感觉逐渐被丝丝冰意所取代。不太情愿地,宓蕊取下一条浴巾从浴缸中站起身。
      “好了吗?”敲门声响起的同时传来薄赫唐询问的话语,宓蕊丝毫不觉意外。
      “嗯!”随便哼了一声权当回答,管他是否能听见。慢慢擦拭着身上的水珠,镜中的脸孔实在是让人不敢恭维。眼皮和眼袋全都浮肿着,还有两轮大大的黑眼圈,两颊沾染着不正常的绯红色,脸色苍白中分明略微带青,两个眼睛倒是格外清亮。
      反正最糟的样子他都已经看过了,破罐子破摔,没什么面子里子的事儿了。
      浴室里没有换洗的衣物,就这样走出去,反正该看的不该看的他都不陌生,宓蕊就不扭捏作态,自然随性地打开房门,准备继续上床补眠。
      宓的样子实在让人不敢苟同,大病尚未痊愈,任性地要洗澡,身上还残留着未被擦干的水迹,她就这样披着浴巾进房间了。
      薄赫唐丹田中一股鼎沸的怒气正在酝酿,他一再告诫自己“吸气,呼气,吸气……”,不要跟病人一般见识,生病的人最大,她有无理取闹的权利。
      深吸三口气,薄赫唐已能镇定地看着盖着被躺在床上的宓蕊。
      靠着茶几的墙角放着一张画,画里的宓蕊也是躺在床上的样子。清晨的阳光柔和地笼罩在她的四周,一种祥和而温暖的氛围。画中的她正闭着双眼,一副还没睡醒的样子,嘴角犹自带着甜甜的笑意,就连耳畔的莲形耳环也流泻着温润的紫色光芒。占据画面巨大篇幅的则是一张king size床,洁白的褶皱,突兀的凌乱,慵懒的纤细手臂,却和谐地搭配在一起,使得画面生机勃勃。
      在这样一个脆弱的时刻,宓蕊看着这张画禁不住地眼泪滚滚而下。静静地流泪,细细地品尝痛苦的滋味。
      薄赫唐被宓蕊难以自抑的眼泪深深撼动。或许她不是没心,只是心上的那个伤口太深,至今未愈吧!该给她和自己一次机会吗?
      薄赫唐知道这句话是白问了。昨天是他第一次做出没有风度的事情,放下女伴,自己单独离开。回到住的地方,他就和自己较上劲,无论如何也睡不着觉。索性把上次在苏州没画完的画拿了出来,继续创作。全心投入地结果,他怎么都觉得不甘心就这样放弃。可画中的人心里在想些什么,总是让人难在琢磨。
      焦虑,时隔多年,再度重温,还是记忆中同样的糟糕。薄赫唐突然渴望起抽烟的滋味来,可惜的是手头没有。算了,静下心,慢慢想吧!
      完成最后一笔收尾,薄赫唐的头脑重又恢复清明,舍得,舍得,先舍而后得。望一眼已经完成的画作,那微翘的上嘴角,像极了她耍赖时的模样。舍得,恐怕他只能一路舍下去,不问所得了。
      这场感情的角力战里,薄赫唐只能无奈地承认他输了,虽不至凄惨,谁让他陷入得比较深,注定他舍弃得相对就要多一些。
      所以才会发生他到宓蕊所住酒店送画的情节。他很庆幸自己来了,不然还不知道这小妮子怎么糟蹋自己呢。
      当他敲门得不到回应,以为她已经退房离开的时候,热心的服务员认出了薄赫唐。一个劲地指责他这个男朋友不负责任,不会照顾女朋友什么的。
      当薄赫唐还在纳闷的时候(虽然他一直是面无表情的酷样),服务员已经把宓蕊的房门打开了。
      薄赫唐一进房门,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眼前所见到的一切。很难相信一个无论悲喜都神采奕奕的人,居然会有这样死气沉沉的一面,脸色苍白得几近透明。
      心,微微地疼了起来,像是一根针无情地扎了进去。尖锐的刺痛感,几乎令他麻痹,再一次深深地体认到宓蕊对他的重要性,恐怕早已深入骨髓。只是喜欢,这么简单的话,他早就潇洒地离开,何必找个借口过来一趟。只是喜欢,骗鬼去吧!
      踏着坚定的步伐,在宓蕊犹如受伤小兽般可怜兮兮的眼泪中,薄赫唐走到了床边。伸出双臂,抱住她,不带任何迟疑,只有满心的怜惜,紧紧地,紧紧地,水乳交融般毫无间隙。
      “薄荷,你不要走,不要让我一个人!没有你,我不知道该干什么!”带着浓重的鼻音,宓蕊第一次正视自己的心,勇敢地面对。
      “我不走!”简短的三个字,给予的却是永恒的承诺,如同他沉稳的心跳声,震得宓蕊竟能看见幸福的火花。

  • 作者有话要说:  先把第五章的名字拱出来,有看偶文的MM应该知道这一章会写些什么了吧!看我文的朋友们,很感谢你们的宽容和厚爱,至今没人给我板砖,不甚慌恐。最近这段时间比较忙,发帖速度会慢一点。不像前段时间每天都能有一定的量上传。实在抱歉!如果觉得多诺写的东西还有那么一丁点儿值得看的地方,就请你收藏一下吧!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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