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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归途 ...

  •   我丢掉多余的装备,背着较上山时轻了许多的登山包下了山。由于连续几天的暴风雪天气,雪堆得没过我的膝盖,粘在裤子上的雪屑吸了热气化成水后,散发出丝丝凉气,顺着裤子面料的缝隙就往里钻。我咬牙在雪原里艰难跋涉,因为大雪将整片山地尽数覆盖,根本辨不出方向,再加上我有患雪盲症的前科,不敢长期睁着眼睛在随时可能踏空的雪原上行走,只好走走停停。普通登山队员三四天就能完成的路程,我愣是走了五天半。踏上厚实的土地时,我腿一软,险些直接摔个狗吃屎。
      这时已是黄昏,景色如同来时一般美好,夕阳散发出的金色流光朦胧了天地间的交界线,在这片惨淡的世界中平添了一丝温暖的气息。然而嵌上金色光边,带着微黯的绯色光晕的雪山群被衬托得格外肃穆庄重。在我眼中,天也好,云也好,风也好,雪也好,一切的一切都带上了萧杀的意味。同样的风景,只因为少了一人便黯淡无光,或许是心境问题,我没去深究,也无力再深究。我站在山腰,转向那日闷油瓶朝拜的方向,恭恭敬敬的跪下叩头。我不理解这其中的含义,但我就想这么做。当日,我对着这片庄严景色落下泪来。
      我以为自己可以变得足够豁达,对身边亲朋好友一个接一个的消失在我生命中这类事逐渐麻木,甚至可以像闷油瓶那样泰然处之。但是当我又一次接受这种冲击时,我才明白,自己根本放不下。命运将我一次又一次的击倒,我一次次重新站起来,在我被彻底击倒,只有出的气儿没有进的气儿之前,我不会停下,也不能停下。
      在山腰的曾经歇息过的小旅店订了间房。我登记了资料之后便拿着柜台小姐给的钥匙去了自己的房间。安置好物品后,我掏出手机,发现竟有二十多通电话,一半时小花和王盟的,另一半则是老爹的。王盟的电话我倒是不怎么担心,那小子顶多是生意上的事要我过问,而另外这两个可就没那么好打发了。我吓出一身冷汗,不敢怠慢我老爹他老人家,赶紧给他回电话,省得他老人家一击之下联络条子进山捞我去,到时候再上演一场警匪大战,(妈的,那个死秃瓢真他娘的给我害惨了!)我可不敢自己还有那个命再折腾下去。
      电话一通,我还没来得及开口,老爹就噼里啪啦把我一通骂,我不敢回嘴,只得在一边陪着笑嗯嗯啊啊的应着。骂了老半天,老爹才想起给我打电话的初衷,问我玩的怎么样。我在电话另一头沉默了很久,久到一向很有耐心的老爹都忍不住开始一遍遍叫我小名。我说,玩的挺好的。老爹说我胡扯。我就只好随口敷衍说我丢了东西。老爹那头这才松了口气。我感到十分愧疚,觉得自己到哪里都只有让人操心的份。
      “臭小子,你想吓死你爹啊?半天也不吭一声,还以为你怎么地了呢!这么大的人了,还丢东西,丢不丢人?丢啥了?要是不重要就别管了,回去再买一个就是了。”
      听完这话我就开始乐,越乐越大声。我心说,我丢了只闷油瓶子,很重要,比我的命还重要,可惜我买不着,也找不着了。
      笑够之后,我开口对老爷子说:“爸,您就别操心我这些破事儿了。赶明我找个能持家的儿媳妇儿,保准不会丢东西了。”
      老爹也乐了,“你小子还记着找媳妇啊?有空就回来,省着你妈老在我耳边唠叨你成家的那档子事,趁早交个女朋友了事。你和我妈也就放心了。”
      我突然就感到十分内疚与惭愧。老爹老娘都希望我可以像普通人那样成家立业,安安稳稳度过这一生,我却无视他们的担忧跑出去玩命,估计不孝之名算是让我给落实了。可我已经回不了头,也没了成家的心思,也许在二十六岁之前我的这些愿望还很强烈,但当我经历了这一切之后,我彻底失去了这种念想。我在追逐一个人,并且要为他预留出十年时间,任何女孩都不可能为我挥霍十年青春,我也不想再亏欠别人些什么,我身上的债已经太多了。
      我说,“成,有空回家看看。”
      应付完老爹,我又打给了小花。小花倒也算给我面子,没像我老爹那样上来就一通骂,但语气也不怎么好,明显带着不满的情绪。
      我说:“小花,我没给那闷油瓶子抻回来。”
      小花说:“没成就没成,你也算仁至义尽。你俩两清了不是?他既然不领你这个请,你也用不着内疚。”
      我把事情从头到尾讲给了小花,但也只讲了个大概。也许电话另一头是胖子的话,我兴许能把闷油瓶抽烟这种鸡毛蒜皮的事都给抖搂出来。虽然距离闷油瓶进入青铜门已经将近十天,但之前发生的是像昨天刚刚发生的一样,清楚得很,走马灯似的在我脑子里浮现,一遍又一遍。
      小花听了我的叙述,沉默良久,然后问了一个我一直在逃避的问题:“吴邪,接下来,你要怎么办?”
      是啊,接下来我该怎么办?
      三叔已经不在了,作为小三爷我注定要走三叔的老路,我该怎样去面对?还有那十年之约,我在见闷油瓶之前又该准备些什么呢?我不知道。我甚至没有想过怎样熬过这十年。以怎样一种姿态去面对十年后的张起灵。
      我没回答小花,径自在电话一端沉默着。
      小花却笑了,说:“吴邪,你跟哑巴张夫唱夫随啊?这世上缺不了闷葫芦是咋地,怎么进去一个又顶上来一个?”
      我被他气乐了,骂道,“大花你敢不敢靠点谱?谁跟那挨千刀的夫唱夫随!要随你随去,小爷跟那瓶子半毛钱关系也没有。”
      “哎呦,都这样了你还否认?也不知道谁跟狗皮膏药似的,使劲往人家身上贴,撕都撕不下来。”
      “解小花!你他娘的有完没完?”
      我知道小花是故意调侃我,调节我的心情,我心里多多少少感到一丝暖意。
      小花取笑完我总算恢复了严肃,声音也不再妖妖娆娆透着股戏子的媚气,而是颇有解九爷叱咤风云之势的沉着语调:“吴邪,你也用不着急着下手处理盘口的事情,吴二爷看上去自有打算,说起来,之前也是他在帮你着手盘口的事,但你回来以后我估计二爷也不会再明面上护你了,应该会退到后台,你要做好准备。杭州那边我会帮你顾着,你赶紧回来就算是帮了我大忙。”
      我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搜肠刮肚一番最后只选了两个字:“谢谢。”
      小花说:“你用不着谢我,我是你发小,自然会多帮着你一点,但也仅限于此,剩下的路还得靠你自己走。”
      我们没再多言,干脆的挂了电话。
      我坐在床上,突然感到之前压抑着的疲惫无力瞬间爆发出来。我连衣服都来不及换,就仰倒在床上,不一会儿便安然入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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