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从山庄》飞飞知鱼

14、第十四章

　　周仲苓陪着陆韧从远处走来，清澈首先看到了他们，不想见陆韧转身离开，被无思拉住，“看见周先生来了怎么还想走？”
　　“你认识走在外公旁边的那个人吗？”
　　无思疑惑地摇摇头，看着清澈，“那你还拉着我干什么，我就是不想见他。”
　　“这样不好，他们都已经看见你了。”无思拉着清澈不放。“真的，你看。”两人越走越近，清澈只好放弃离开的念头，瞪了无思一眼。
　　周仲苓和陆韧刚在清澈面前站定，周仲苓准备对清澈说些什么，她却目不转睛地看着陆韧，“陆先生，是我爹叫你来的吧？”
　　“是。”陆韧微笑着点头。
　　周仲苓纳闷地看着两人，无思在一旁不说话。
　　“外公，自从上次跟陆先生见过一次之后就好长时间没有再见面了，我想单独跟陆先生说会儿话。”
　　“嗯，好。”周仲苓没有再说什么。
　　清澈又转身对无思讲，“无思，你陪我外公回房吧。”无思转身跟上了周仲苓。
　　“二小姐把人都支开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讲？”陆韧开门见山，依旧是一副微笑的样子。
　　“是。”“您应该还记得上次的事情，我爹和我三伯是不是都已经知道了？”
　　“是。”
　　“其实……”清澈不知道该怎么说，“没有什么药能救得了我，之前在琴雨轩，已经有人说过，我如果能活到二十岁就是万幸了。所以您……”
　　“二小姐不用这么悲观，世事难料，谁也不知道之后会发生什么，陆某受令尊所托，一定会尽力而为的。”
　　“可是……”陆韧摆摆手打断了清澈，“我知道二小姐想说什么，治病救人是医者本职，我不会是枉费心思的。”
　　清澈点了下头，不再说话，继而又抬头，“陆先生，我外公他……我不希望他知道。”
　　“放心。”
　　“他年纪大了，不需要不必要的担心。”
　　“我明白。”
　　“那外公的病？”
　　“我与周先生也算是老相识了，不碍事，他其实是老毛病，只有静心调理。”
　　清澈放心地点点头。
　　“二小姐是打算长住周家了？”
　　“不知道。”
　　“如果是长住周家，我要是想见二小姐，这中间路途遥远啊。”
　　“陆先生，您是替我爹做说客吗？”清澈笑嘻嘻地看着他。
　　“算是吧。”
　　“我会好好想想的。说不定过两日就走了。”

　　“她没死。”
　　“她没死，你是不是心里很高兴？”
　　“我同她根本就没什么，再说我不会忘了家父的仇的。”成琪英冲着黑衣人大吼。
　　黑衣人不紧不慢地说着，“希望如此。现在有的是机会，云谨诚和罗琨舆不会每天都寸步不离地跟着她吧，更何况她现在不是在澄庄吗，周家可不像云从山庄这么戒备森严。”
　　“你不是要在周家下手吧？”
　　“这个你不用知道，你只需要做好我让你做的事，我不想要麻烦，所以云谨诚的死也要掩人耳目，我要的是云从山庄不动声色地交到你手上。到时候还有很多事等着你做呢。”

　　“澈儿，澈儿，醒醒，澈儿，澈儿！”无思使劲儿晃着正在呓语的清澈，可是清澈仿佛还在梦中并未醒过来，这显然是个噩梦，因为她满头的汗，满腮的泪，终于被无思从梦中叫醒，惊恐地看着她，一行泪滑过腮。
　　“你做噩梦了？”无思拿起手帕替她擦着脸上的泪和额头上的汗。
　　“我想喝水。”清澈嗓音沙哑。无思很快拿来了一杯茶，清澈一口气喝下去。“没事，那就是梦，别想了。”清澈的确不想想，可是为什么这个梦却这么清晰，她越是不想记起，那些画面却越在她的脑里回旋。她下意识地甩甩头。
　　“很可怕吗？说出来或许会好些。”
　　“我，我梦见他们都死了，一个个都死在我面前。”
　　“谁？”
　　清澈又甩甩头，“我爹，三伯，外公，好多人……”
　　“好了，好了，别想了，就是个梦，等天亮了就好了。”无思轻拍着她的背。
　　“你去睡吧，我没事。”
　　“我陪着你。”
　　“不用，不碍事，掌着灯就好。”
　　“好吧，你有事就叫我。”
　　清澈点点头，吃力地冲她笑笑，看着她离开，低下头，转着右手腕上罗衡垣给她的佛珠，忽然觉得好些了，没有了刚才的恐惧，又接着躺下，却怎么也睡不着了，睁着眼一直到天亮。
　　“怎么了，心儿？又觉得不舒服？是不是受了风寒还没好？”清澈正和周仲苓一起用早膳。周仲苓正盯着脸色有些苍白的清澈。
　　“没有，还好，就是昨晚睡得有点晚。是不是陆先生跟您讲的？”清澈现在是说谎信口拈来，其实她昨晚很早就睡了。无思不在旁边没人能拆穿她。
　　周仲苓点点头，“嗯，是，他一到就讲明来意了。没事就好。”
　　“那一会儿对弈。”清澈立即反应有些古怪，“我不会。”周仲苓有些吃惊地看着清澈。
　　“之前我爹一直想教我，可是我不想学，不喜欢。”
　　“你说的是苏中亭？”
　　“是。”
　　“那现在学。”
　　“不，外公，我不想学，要画画，练笔，抚琴什么都好，我就是不想学那个。”清澈一脸苦相。
　　“为什么？”周仲苓纳闷了。
　　“不为什么。就是觉得我不会揣测对手的心思，也没有想置对手于死地的心思。”
　　周仲苓笑了，“这只是对弈。”
　　“都一样的。”
　　“好吧。”周仲苓不再勉强。
　　“外公？”清澈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声。
　　“嗯？”
　　“我想过了明日就回云从山庄。”
　　“啊？不多待几日？”
　　“不了，回去之后若是想您了还可以再来嘛。”清澈一脸撒娇的样子。
　　“是不是因为你舅母……”
　　“跟她没有关系，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不喜欢我，不过这对我来说不重要。我是您的外孙女，您还怕别人想欺负我？”
　　周仲苓笑着轻拍了下清澈的头，“有时候举手投足还真是很像你娘。”
　　“有么？我可没有她长得美，脸上还有疤呢。”
　　“脸上的疤是怎么回事？还记得想要问你呢？”
　　清澈夹菜的手顿了一下，意识到自己失言了，“没怎么回事，我也记不得了，后来问我娘，她说是我很小的时候淘气，她没看紧我，不小心被划着了。后来我就忘了，就是有时照镜子看见才想起来。”好吧，又是一番谎话。事实真相的是，清澈还不足一岁的时候连同周璧慈一起被景氏派去的杀手追杀，差一点就被杀了，被苏中亭救了下来，才有了后面的事。只是这些，清澈怎么忍心再讲给周仲苓听。这或许是她心里对景氏有着恨意的原因之一吧。
　　周仲苓轻轻地摸着她的脸，清澈微笑地看着他，“好了，吃吧。”

　　“清澈妹妹，你要走啊？”周弘朗在清澈房间门口，气喘吁吁地。
　　“对啊，你这是怎么了，跑的这么急？”
　　“怕你走了啊。”
　　“我又不是立刻走。”清澈不慌不忙地摆弄着手里的笔。
　　“罗世伯不是说来接你，你才走吗，现在也没听云从山庄有人来通报啊。”
　　“就好像他不来我就走不动了一样。”清澈轻蔑地说了一句。
　　无思跟弘朗相视一笑。
　　“再说，我走了，令堂不是会很高兴嘛。”清澈又瞟了一眼弘朗。“澈儿。”无思阻止她再继续说下去。
　　“我娘？我娘怎么了？”
　　“没怎么了，挺好的。”
　　“你干嘛说话说一半啊？”弘朗急了。
　　“本来就没什么嘛，再说了我也不能一辈子都待在这里吧，我姓云，不姓周。”
　　“这个……这个跟你走不走有关系吗？”
　　“你说呢？”清澈反问他。
　　“那你不等我爹回来了？”
　　她摇摇头。

　　“外公。”清澈抱着周仲苓，莫名地伤感了起来。
　　“好了。真的不用再找人陪你们了。”
　　“不用，有云寄云方呢。”
　　“那路上小心，写信。”周仲苓做了个写字的手势。
　　清澈笑嘻嘻地点点头。忽然想起一件事，收起笑容，找出周璧慈的那块玉佩，“我是不是该把它送给谁？”
　　周仲苓看了一眼她手里的玉佩，“你想把它给谁就给谁。”
　　“我明白了。”

　　“澈儿，你老是看着那块玉佩干嘛？”
　　“没什么，我想把它送给我爹。”
　　“那就送啊。”
　　“嗯。”
　　他们已经走在了回云从山庄的路上。云寄云方在她们一前一后。云方突然从后面赶上来，“二小姐，后面好像一直有人跟着我们。”
　　“一直跟着吗？”
　　“嗯，从澄庄周老爷那儿出来没几里地就跟上了。”
　　“知道是什么人吗？”
　　“看不出来。”
　　“不理他们，咱们快些走。”
　　“是。”
　　清澈他们加快了步伐，却不知道身后一直跟着的那些人到底想做什么。她的心里微微害怕了，这什么时候是个头，只要是她一出门，总会有人盯着，总会有人想对付她。
　　他们只有四个人，清澈的手又开始抖了，怕是如上次一样，又拔不出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