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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曾经,沧海难为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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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恋本该浓情,
但对恨雪来说,
却恰恰相反!
那是一杯令她难以下咽的苦酒。
不,不仅是苦酒,而且是毒酒。
在她蓓蕾初绽的年华,
这毒酒几乎使她的生命鲜花枯萎。
只是韶华易逝,空留须臾。。。。。。
望着揽着明月心的傅红雪,
恨雪身上的伤远不及心中。
她暗自讥笑,自己竟忘了,
傅红雪早已不是竹林里的少年,
而恨雪亦再不是他心中的翠浓!
“周婷!”
“婷姐姐!”
“婷丫头!”
傅红雪三人轻唤周婷,
她面色苍白,眉目紧锁,
悲伤之情却难以自抑。
“姐夫,姐姐她。。。。。。”
周婷声音苦涩,却十分坚决;
她深爱傅红雪,但心系妙风,
前一世,
她活的爱恨交织,
却终难逃一情字。
钟情人,
亲情人,
都化作了心间利刃,
既伤了他人,又毁了自己。
这一世,
她宁愿活得洒脱,
不再春华成秋碧。
莫回首,
莫嗟叹,
只想笑对尘世风景,
携至亲至爱,不负长相忆。
“周婷,你不要说话。”
傅红雪咬紧牙关,握刀的手咯咯作响,
怀中的明月心面色如生,依然未醒,
唇边还残留血迹余余,恰似朱砂泪。。。。。。
傅红雪一跃而起,
刀出鞘,寒光啸,
风卷尘,刃破空,
速速朝恨雪劈去。
恨雪用尽气力,
将碧痕碧含推走。
自己却未动,
人似已凝固,
她缓缓闭眼,
这一生残命,
只盼早了断。
只是,那刀在半空中陡然停住,
在恨雪头顶上方半尺处停住!
恨雪慢慢睁开双眼,
正迎上了傅红雪的眸,
那眸幽若潭水,却缱绻万千。
恨雪凄然一笑,气若游丝道:
“怎么,傅红雪的刀钝了吗,为何迟迟不下,不是要劈了小女子才痛快吗?”
傅红雪冰冷却平静着,凝视着她,
“为何不躲?”
“为何要躲!”
“你究竟是谁?”
“我是恨—雪。”
傅红雪微微怔仲,竟一时失了神,
这女子身受重伤,口气却依然坚决,
只是她那双眸,爱恨全在一线间,
使他心里一时沦陷、不忍,
刀虽在手,却怎么也劈不下去。。。。。。
傅红雪分神之际,
只见碧痕手中银光一闪,
飞针随即而出,势如长虹,
霎时,数道光影向傅红雪飞去,
飞针已近在咫尺,根本容不下傅红雪多想。
恨雪深知,
这冰魄神针剧毒无比、速度极快,
只要中了此针,必定一命呜呼矣。
此时,拔剑已来不及,
恨雪拼尽全力腾空而起,
用身体挡住了傅红雪。。。。。
“小姐!”
碧痕一惊,欲收飞针,却为时已晚。
那针尖轻而利,好似漫天飞雨,
撒向恨雪,撒向她纤弱的身躯。。。。。
恨雪的脑子一片空白,
只是这空白中尽是那冷眸,
那双纠缠了她半世的冷眸,
那双似梦魇一般的冷眸。。。。。。
飞针本是逆风而来,速度奇快,
这当口,却从后方飞来一柄刀,
刀,
飞刀,
小李飞刀,
叶开的小李飞刀。
没人见过这刀有多快,
因为,
一刀出手,
索命追魂。
叶开的飞刀是深得李寻欢真传的,
只是他的飞刀
少了几分霸气,
添了几许灵气。
那灵气恰恰化解了飞针的罡气,
遇到飞刀的冰魄神针纷纷落下,
只是,那飞刀并未停下,
而是向碧痕的咽喉飞去。
“碧痕!”
恨雪早已体力不支,
欲跌向玉椅,
傅红雪下意识轻轻一扶,
恨雪方才将身子撑住了。
傅红雪不知恨雪为何要救她,
就像他不知自己为何要扶她,
浮生幽梦,痴痴缠缠,不知何故。。。。。。
只是这时,众人忽觉冰窖内掌风大响,
碎冰破尘,一把铁扇如黄龙游走而至。
那铁扇翻身一转,
扇骨恰好卡住了叶开的飞刀,
叶开认得,这是柳逸尘的铁扇,
不过,他内力却与这掌力大不相同。
柳逸尘的铁扇功行云流水,
内力却极其阴柔,举轻若重;
而这股掌风却恰恰相反,
看似内力厚重,实则刚柔并济。
叶开断定,
高手,
此人定是高手,
而且是隐世多年的高手!
生死一念间,
惊了一身汗,
碧痕吓得后退好几步,
谁知一个不稳,竟向后倒去。。。。。。
她失魂的以为这一下定摔得不清时,
哪知下一秒就倒在了一个人的怀里!
定神一看,惊了半生,
那男人着一身宝蓝缎袍,发如云烟,
浓密的眉毛叛逆地扬起,睫毛微卷,
一双丹凤眸子羞煞桃花,鼻梁英挺。
那薄薄却紧抿的唇,带着一种大隐隐于市的凉薄气息。
碧痕竟呆了,
只待一瞬,
心已沉醉。。。。。。
男子似乎只是顺势揽住了碧痕,并未理她,
随即便将她扶起,幽幽的看着冰窖里的众人。
眼中闪过一丝不羁、一丝傲气。。。。。。。。
叶开反身一转,
飞刀收回,
铁扇亦反转而至,
稳稳的落进了刚刚进来的柳逸尘手中。
“叶大哥,你看那人,好像是小酒馆里的怪人!”
南宫翎眼尖,一见便认出了那男子,
傅红雪和叶开也记起了那日酒馆里的男子,
当日那人独自喝酒,并未仔细看清他容貌,
不过,世事总是无常,
他们没想到会再次遇到,
更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
长眉如柳,身若玉树,
柳逸尘匆匆走向周婷,
收敛了平日的潇洒柔情,
看着苍然一笑的周婷,
心顿时疼的犹如刀割,
低垂的眸一片杀气腾腾。
“傅红雪,我早说过,周婷肉躯成型尚浅,不可伤她半分;若我今日未来,你是否会要了她的命?”
“我从未想过伤周婷,况且她是我傅红雪的朋友!”
傅红雪语气也冷了一大半,心中凭添了几分莫名的怒意。
的确是怒意,
他想杀了恨雪,
可还是不忍,
他不想伤周婷,
可还是伤了,
他想救回明月心,
可还是失算,
这江湖
既不由得天,
也不由得地,
更不由得他傅红雪!
他又怎能不怒意纵横。。。。。。。
“红雪。。。。。。”
这声音自傅红雪背后响起,
轻的如风,柔的如雨,
那一瞬,仿佛是幻觉,
只是,那声音一入耳,
仿佛是清新的风吹入,
怒与火在一瞬间远去。
傅红雪转身望去,
心却早已静止。。。。。。
是她,
的确是她,
那个绝妙的女子,
那个聪颖的女子,
那个悲戚的女子。。。。。。
一轮明月,许下誓言,
相依相伴,生死与共,
那个让傅红雪心里百转千结,
那个让傅红雪夜里辗转难眠,
那个独占了他心得女子——明—月—心!
她在熟悉的面孔前醒过来,
睁开眼的瞬间就看到了他模糊的剪影。
“红雪?”
她虚弱地喃喃,对着傅红雪伸出手去,
傅红雪已赶至身边,轻轻握住她的手。
这一握,曾是生死离别,
这一握,竟又重逢人间,
只是,这一握,
却已是别日昨年。。。。。。。
“心儿,真的是你!”
念此言时,
二人已是泪眼朦胧,
紧紧相拥,
似怕要失掉了彼此。
“姐姐,姐姐,你真的活过来了。”
周婷轻靠在柳逸尘的肩上,
面色惨白,却笑靥如花,
绚烂、动人。。。。。。
“花儿~~”
明月心朱钗并落,长发直泄,
向周婷伸出了手,翩笑惊鸿。
突然,周婷意识到了什么,
挣扎起身,急切地问:
“姐姐,你能看见小花了,你的眼睛。。。。。。”
傅红雪继而一惊,
手在明月心眼前摇了一摇,
那眸清澈似水,
随着傅红雪的手波转流动,
惊喜道:
“心儿,你的眼睛能看见了?”
明月心方才恍恍忽忽想起了一切,轻轻道:
“依稀见得,只是有些模糊。。。。。。”
“那是因为她红花邪毒并未取尽。”
恨雪捂着左肩,冷冷道。
傅红雪一把抱起明月心,冷言道
“叶开,你们二人带周婷,我们一起回明月楼。”
“傅红雪!我救了你的妻子,你连个谢字都不留吗?”
恨雪面无血色,口气却依然戏谑,
只是那深栗色的眸中充满了忧伤。
傅红雪不想望,也不敢望,
那眸如银星,深邃且神秘,直教人心思几许;
那眸如湖水,柔静却深沉,直教人跌落失魂。
何况,
他怀中还有个娴静的女子,
他的妻子——明月心!
“虽救了心儿,可你也伤了周婷。”傅红雪的声音冷若冰霜。
“没有红花重生之血,怎么救得了明月心?不过。。。。。。”
恨雪顿了一顿,声音淡淡,“明月心你现在还不能带走。”
傅红雪一怔,
继而眼神凌厉,
横扫恨雪的脸,
字字铿锵:
“没人挡得住我傅红雪。”
傅红雪正欲走,
一把铁扇横在面前,
挡住了他的去路。。。。。
“她说的没错,你不能把明月心带走。”
柳逸尘与傅红雪并肩,却是背对于他,
银色的铁扇闪着寒光,眼底亦是寒意。
许久的沉寂下来,
气氛竟异常压抑。
众人都愕然的看着柳逸尘,
不单是愕然,还有怀疑,
甚至是周婷。。。。。。
这个一向潇洒温和的男子,
这个一向与世无争的男子,
这个一向护花成痴的男子,
似乎所有人都低估了他,
抑或他从来没想搅进来而已,
时至今日,他竟变得如此陌生,
连周婷都几乎认不出。。。。。。。。。
唯有那蓝袍男子,
静观此景、此人,
嘴角浮现若有若无的冷笑,
何人,何意,
无人知晓。。。。。。。。
前世邂逅命中约,
今生重逢尘缘绝。
对酒欢歌映残月,
沧海桑田化霜雪。
这小诗题了数遍,
那人却依然未停,
饱蘸浓墨的狼毫,
流转间尽情挥洒,
雄奇而不失蕴籍,
散淡而不显枯寂。
若不是那女子走进来,
恐怕此人定醉心与此,
迟疑间,一招醉心掌,
丝纸化作飞雪独飘零。
“主宫。”
那人抬头瞄了一眼,
随即又重新泼起墨。
惘若未闻一般。。。。。。
只不过,
让人吃惊的是,
泼墨之人竟为女子;
确切的说,
是一个美妇。。。。。。
那妇人约莫年过四十,一身金黄罗缎,
身材颇为颀长,虽用白缎遮去了半面,
但眉眼甚美,只是眸中含着一丝幽怨,
气度十分不凡,冷艳中带着点点霸气。
“又无旁人,称我姑母便可。”
“凌霜不敢。”
女子只是静静的等着,
不再言语。。。。。。。。。。
美妇凝冷眸,
既未看女子,
也未做回应,
更毫无停笔之意,
一会子的功夫,
一幅雁山图莹然而生。
山水栩栩如生,
幽深复有畅达,
险中透出秀丽,
气魄宏大之势,
任谁也无法猜这图是出自一个美妇之手。
“中原的龙斩墨果然极好,这图若用了西域的土墨,恐怕是精髓全失啊。”
美妇眼含欣喜,
唇边却不带笑意。
一番玩味之余,竟又一掌灭幻,
眼前女子不觉流露出惋惜之情。
“怎么,你觉得可惜。”
美妇挑眉,语气淡淡。
“这。。。”女子略犹豫了一下,还是直说道:
“凌霜只是觉得这画如此气势恢宏,就这么毁了,实在可惜。”
美妇冷笑了一声,突然勃然大怒,
一掌将砚台击碎,墨花溅满屏风。
女子一惊,立马单膝跪下:
“请主宫息怒。”
“你对那碎画不忍,便有了怜惜,若有了怜惜,就是动情了。我早对你说过,情是苦!情是债!情是愁!情是空!为情愚痴一生,不如无情!你是我们易家的人,便要做绝情之人!你可记住!”
“凌霜谨记心中。”
语气低沉,
掷地有声。
那美妇的话就是利刃,
定能刺破寻常人的心,
可这女子冷若冰霜,
即便是心里已答应,
面上却无一分表情。
美妇稍稍收了口怒气,缓缓道:
“恨雪那边可有消息。”
“三日前青鸟归,只有一切安妥四字。”
“一切安妥?”
沉默
可怕的沉默,
难耐的沉默。。。。。。
“看来凤凰集她并未得手。”
美妇难掩失望之意。
凌霜心中犹疑,
听姑母的意思,
她定是让恨雪去取凤凰集,
只是,这任务本属于她的,
难道,姑母怀疑她的功力。。。。。
“你在多虑什么?”
“凌霜没有。”
“你这妮子从小在我身边长大,你想什么我会不知?”
凌霜默言,
既已被识破,
还何做辩解。
况且,姑母是最讨厌顶嘴的人,
不如,不言、不语。
“我猜,你是想我为何让恨雪去夺凤凰集,而不让你去。”
美妇侧卧玉榻边,
独手撑面,闭眼宁神,
语气平静得不能再平静
“我们已回中原,宫主为何不给我任务,好让凌霜助您一臂之力。”
凌霜有些急躁,甚至是委屈。
她生来便是个直爽的女子,
自不会遮遮掩掩那一套,
何况眼前的美妇还是至亲!
“这事以后再说,你来是所为何事?”
美妇并未顺着凌霜的意,
而是生生的给挡了回去。
凌霜缓了一口气,
将不快咽了回去,
轻声问道:
“我们已回到中原,是否告诉恨雪。”
“不必!你先下去吧。”
美妇拂袖示意,
凌霜心里已知,
定是那人来了
那个恰似纱的男子。
是的,
那男子在凌霜心里就是一面纱,
纱,
纱是飘忽之物。
但是,
她真想看透这层轻得连一口气都能吹动的轻纱。
但她却知道自己永远也吹不动这一层薄薄的轻纱。
她真想看透这层薄薄的轻纱。
看清楚这神秘人。
但是,
纱永远是朦胧的。
看不透的。
神秘。
迷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