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帝·天狐仙》书香扇

176、第24章 醉生梦死

　　我们来到花间圃的时候，正是夜晚戌时左右，夜灯初亮，街头繁华如许，飞花扬柳，点坠着奢靡穷华的青色楼坊。大约是晚上人更多的关系，只见道上车如流水，软红成雾，华灯如昼，热闹非凡，会有一种恍花人眼的感觉。

　　“好多人，倒好像过节似的了。”我感慨道，街头全是锦衣华裳之人，也有骑马的，也有坐车的，也有坐轿的，从配饰穿着来看，就知道都是些富贵之人，这里面又以男子为最多。

　　果然是温柔乡，销金窝啊，男子莫不喜欢来的一条街，将所有奢华和糜烂都聚集在一起的地方，只要来到这里大约就可以领会到什么叫做“醉生梦死”了。

　　“恩，明日便是正月十五夜了，所以会热闹些。”十一低头解释道。

　　“什么？这么快就是元宵节了？”我惊呼，带着一点兴奋：“听说人间的元宵节也是花灯节，到时候会有万盏灯齐齐点燃，那光景应该是美的不可思议的。”

　　“恩，会很美，到时候我陪你一起去赏灯。”他微笑着看我，语气柔和。

　　“好啊，好啊，”我忙不迭点头，又转了转眼睛道：“不过到时候还是你掏银子，十一，你要知道，其实我是个穷人......”

　　他轻轻一笑：“好，我付银子，只要你喜欢的什么都好。”

　　我立时眼冒金星的看他，这个人最好的地方就是大方啊，我曾看过他的钱袋，鼓囊囊的一打银子，好似永远都掏不完似的。

　　不过一会儿我又焉耷起来：“哎，可惜小春去历劫了不在，否则依着那一天那样多的人，我若将他拉出去溜一圈，一定会有不少的收获的，香帕汗巾什么的，荷包香囊玉佩什么的一定有许多砸来的，其实这些若换了银子也能值不少呢。”

　　“只可惜他不在，”我仰头一阵长叹，惆怅之意尽显，又有些欣慰地看了看十一：“不过还好，十一你还在，虽然你脸上的面具碍事了些，但应该不影响效果的。既然他不在，我就只能将你牵出去溜一溜了，结果也该是不差的。”

　　“.......”

　　“哎哟，你干嘛打我？”

　　“你刚才说什么？”

　　“将你牵出去溜一溜，怎么了？”

　　“啊疼，你干嘛又打我？”

　　“我觉得打一打，会正常一些......”

　　我红着眼睛，捂着被他弹了好几个爆栗子的额头，凶狠狠地瞪着那人的后脑勺，做张牙舞爪状。

　　这人也恁的太小气，不过是说将他牵出去溜一溜，就做出如此暴力之事，可见是没有一点温柔可言的，活该他喜欢的人会被气走。

　　我心里哼哧哼哧着，画了无数个小圈圈将此人诅咒了一遍，末了还不忘在心里给他加个小坟堆，插了个小白旗，这才好过一些。

　　来到花间圃的时候，我已经戴上了面纱，门前伫立在许多花枝招展地姑娘，倚着门楼，扬着如胰的手臂，拈着浸香的绣帕，或是大胆上前迎接，或是含羞佯面地用衣袖半遮脸颊，眼波流转，轻歌曼舞，使人看的血脉喷张，热血高涨。

　　我不知道十一是不是也是这样的感受，因他走在我前面的缘故，我看不到他面容间的神色，只是我见来往出入的男人大约个个都是那么个模样，我想十一是个男人，还是个很正常的男人，既然是个男人，大多都脱不了这样的轨道来。

　　不过很奇怪的是，那些见了门客就一拥而上，簇拥围过来的姑娘们却没有一个人上前招呼十一的，大约刚刚要做扑过来的姿势时又陡然给收回了去，小脸还煞白煞白的，有些还连带着倒退好几步。

　　我只能猜想十一戴的面具过于古怪恐怖的关系，将这群小黄莺都给吓到了。这真是一个罪孽，让花容月色的姑娘受惊，这是个不好的事儿，我觉得十一应该好好检讨检讨，学习学习什么叫做怜香惜玉这个词儿，可这话我没敢说，我怕他再一次弹我爆栗子。

　　最后还是红莺瞅着了，扭着细腰，扬起如花的笑容上前招呼道：“这位客官，里边儿请，里面请儿，看样子好像是第一次来，是个生客呢，您是想听曲儿呢还是点姑娘？不论哪样都包您满意的。”

　　红莺笑着迎进了十一，神色既不谄媚又也不阿谀，只是纯粹地招呼罢了，但说出的话却是老道熟练的，我凭觉这话有些熟悉，想着第一次来花间圃的时候，红莺大约也是说了这么一番话的。

　　十一没有答话，我猜他是在考虑要不要叫一个姑娘来，也体会体会什么叫人间极乐的感受。红莺倒是眼尖，突的瞅见了十一身后的我，脸色不太好看起来，话语一转：“我说这位公子，您难道不知道花间圃的规矩吗？上这儿来的客人哪还有带着姑娘的理儿？就是带了来玩好歹也着一身男装才是。”

　　我这时才想起，因着我换了一身女装，又带了纱帽的缘故，所以红莺暂时没有认出我来，我正要上前告诉她，却不防听到十一在那儿悠悠地道：“哦，这样，只是随便牵出来溜一溜，应该不妨事的。”

　　霎时我呆立原地一动不动了，嘴角止不住地抽搐，瞪着这人的背影恨不得一口咬碎了。报复，这绝对是赤裸裸的报复！这厮也太记仇了，竟然这么快就还回来了。

　　红莺滑下一根黑线，一会儿又摇了摇扇子，吹了口气，笑道：“公子好兴致，出来寻乐子也不忘带着红颜知己，可见风流出少年这话说的是极有理的。哦，对了，今日也恰好是花间圃一月一次的花魁初夜竞买之日呢，公子若有兴趣，可移步至二楼，那里正好还留着一处雅间，看公子的气质打扮应该也是不喜与别的庸俗之子挤在一处的。”

　　我在十一身后听的一愣一愣的，想不到竟然还赶上了这么个日子，花魁初夜呢，这可得有多销魂呢？只是那甩上去大把大把的银子可就不销魂了，几千两银子只买的风流一夜，这在我眼里看来是不可思议的事儿，瞪着两眼儿看姑娘一宿，不如嚼着嘴巴大吃一顿，至少后者还能増肥点肉，前者除了刮带银子压榨你的精力外委实没留下什么，在我眼里是个既出银子，又吃力不讨好的活儿。

　　但是男人的心思也不是我能理解的，就好比他们喜欢拿银子去自讨苦吃，喜欢去做瘦身运动，喜欢花费精力带着两黑眼圈出来，还将这一切美其名曰“享受”，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虽然我不太赞同，但到底管不着，毕竟每个人有每个人生活的观点，即使那对于他们来说不见得是件好事。

　　可我突然想起，十一也是个男人，虽然不是凡间的男人，但到底还是个男人，既然是个男人就一定会有不一般的想法，有了不一般的想法那就得花银子，花了银子以后吃东西就没人给我付账，没人给我付账我就得自己掏腰包，这对于我来说是件十分痛苦的事儿。

　　于是在十一还没有开口的当儿，我就已经跳了出去，冲红莺撩了撩面纱：“红莺，是我！今晚我来弹琴的。那个，这个人.......你就当他是透明的好了，不用管他，等我弹完后他就陪着我一起走了。”

　　红莺愣了愣，过了半晌才恍然笑道：“嗨，原来是你啊！我当是谁家姑娘这么大胆跟着男人逛花楼来了，也不早说！”

　　说着又瞧了一眼十一道：“哟，你的护花使者又换了？上次那个呢？挺俊俏那个？”

　　护花使者......

　　我面无表情地看她一眼，如果某人没有每天拿针扎我一遍，将我当做试验对象的话，那这词儿也挺适合的，只不过我怎样都觉得他不是在护花而是在辣手摧花！

　　只是这话还是不要说了，否则十一的脸色应该不会好看。

　　“这个，这个，恩，他是我新聘的大夫，暂时照管我的一切，所以跟着我一起来了，”我想了半天才憋出这么几个字，要介绍十一真有点不好介绍的，又道：“花魁什么的他就不用凑热闹了，你只要给他一碗茶就好了，他纯粹就是来走个过场，呵呵，真不用太在意的。”

　　“大夫？”红莺点点头：“这我倒知道了，听圃主说你身子原就不好的，这些日子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耽误了，这样吧，那二楼雅间我还是给他用着，反正自己人，也不用收他银子了。”

　　红莺大方地摆手说道，不过我没觉得有占便宜的快感，相反还有种郁闷。

　　按照红莺的说法，那雅间正好是视角绝佳之地，要是这么一瞅眼，瞅出了火花可怎么好咧？但是红莺一番好意又是不好拒绝的。

　　红莺带我们上了楼，走在前面跟我讲诉那花魁今日所要表演的节目还有所要演奏的曲子什么的，我一边听着一边记着，十一跟在我身后，步履沉稳，也不吭一声。

　　想了一会儿，我越来越觉得有些不妥，于是便小心凑到十一身边道：“那个，我只是觉得浪费不是个好行为，虽然你银子挺多的......但为了避免你一个冲动花完了银子，将来只有留宿街头的份儿，我觉得你还是只在一旁看看热闹就好了，至于那花魁什么的其实都是浮云呢浮云，咱们看看就好了，花银子做的事儿就免了吧，你说呢？”

　　他笑意融融地看我一眼，眼里闪过戏谑之色：“花银子做的事儿是什么事儿呢？”

　　我瞪他一眼：“你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自然就是那花魁的初，初，初......”

　　“哦，初什么呢？”

　　“初，初......”我结巴了半晌，脸渐渐憋红起来，这要我说出那两个字委实觉得有些羞臊的，又咳了咳：“反正你知道就好，花几千两银子买罪受的事儿咱千万不能干，我听说那个初什么的一般都是很疼的，还要流血，这太不划算了......”

　　“噗”

　　正走在前面的红莺一听这话就喷了出来，回过头望着我直抽嘴角：“我的老天，是什么锻造了你这么个活宝？你说的那个是女人，男人半毛钱的事儿都没有好不好？”

　　“是吗？”我惊讶地看她：“男人和女人不是都一样是人吗？”

　　红莺一脸黑线地看我，额角一抽一抽的，看着我甚为无语的表情。

　　十一用手抵了抵额头，轻轻一笑，表情无奈的很的模样将我拉过到身前，冲红莺道：“抱歉，这孩子从小萝卜吃多了，发育没完全，至今心智还停留在五岁阶段，你不用太在意。”

　　红莺很认真地点了点头：“我看也是，不然真没法解释。”

　　等到红莺将我们带到那个雅间，她先替我去取琴的时候，我这一路上憋出来邪火就蹭蹭地冒出来了，恨恨地跺脚，看着十一龇牙又龇牙：“你才吃萝卜，你才没发育没完全，你才五岁，你全家都吃萝卜，全家都发育没完全，全家都五岁！”

　　十一悠哉悠哉地坐在绫罗绣花软榻上，懒懒地斜倚下来，双手支了支下颚，似笑非笑地瞅我一眼：“你的样子好像一只张牙舞爪地小白兔，你说，你不吃萝卜你吃什么呢？”

　　我瞥他一眼，嘟起了嘴：“小白兔？你是指那种只吃素啥也不吃的可怜小东西？那你可是理解错了，我这人最喜欢的就是吃肉，乃无肉不欢，你可以说我是一只小老虎，但不能说我是一只小白兔，你可以扭曲我的物种，但不能颠倒我的价值观。况且我也不喜欢吃萝卜。”

　　我很严肃地看着他，务必要表达我是一只肉食动物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