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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匕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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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想什么?”灰原突然出声。
贝尔摩得眼皮跳了跳,维持原来的姿势,回答:“想下一步怎么走。”
灰原波澜不惊地收回目光,然后简洁地评价:“骗人。”
贝尔摩得拄在车窗上的手仍旧支着左腮,握着方向的右手却轻轻地敲了敲方向盘。原来几乎没见过贝尔摩得开车的模样,她一般骑摩托,或者坐别人的后座。以她如此尊贵的作风来给灰原当司机,确实让人养眼异常。可一路上支着腮明显在出神的样子,也实在让人看不过去。
“你刚才的表现充分说明,你在想的事和我有关···”灰原顿了一会,不爽地半阖眼,转头九十度去看驾驶座上的贝尔摩得,语气十分阴险,“也许,你是在想如何甩下我也不一定···”
方向盘上的食指又动了动。贝尔摩得没有其他动作,只轻笑一声:“怎么可能···”
灰原懒得听这种明显狡辩的话,直接打断:“那个宅子的事,差不多也该告诉我了。你去那里的目的是什么,然后,你和那个女人的关系···是那个女人的死,让你想到了什么,决定抛下我?事先说好,如果你没把我从小岛上弄出来,那就算了;事到如今还想着抛下我,太天真了。”一口气封了退路,灰原停下来等贝尔摩得的说明。
旁边忽然传来贝尔摩得的笑声,随即就是一脚刹车。
灰原早习惯了贝尔摩得,或者说组织里的人,在一些起码的常识上不分场合的任性,抱着手闭眼靠在椅背上,没多少诚意地提醒:“这里是高速路。”
“奇怪,你这种别扭的告白总是能让我改变对一些事原本的打算···”驾驶员歪头瞟一眼因为这话表情变得不善的灰原,紧跟一把方向,整张车原地旋转九十度,彻底在高速路上横过来。
···惊起急刹车声一片。
各式车辆横七竖八各有千秋地扭停下来,灰原刚稳回自己的重心,就听到了各种不爽的咒骂。疑惑地抬起头:“等等,你···”
刚刚找回的重心被一脚油门轰得不见踪影。两位女士乘的车毫不吃力地攀上矮台阶的绿化带,然后一个漂亮地转身,把逆向行驶的车辆也顺便逼停几辆之后,在反向车道上潇洒地溜走···路过绿化带那边被其他行车逼停在中央的一辆眼熟的车,贝尔摩得还很恶劣地嘲笑人家:“看,真是没什么技术的跟踪。在我停车的一瞬不要犹豫彻底跟上来才对。”
灰原好似听到被嘲笑的那辆车里传来一个熟悉的女声:“啊,阿玖,我听到了,那个女人在嘲笑你!”
然后灰原彻底没有话好说了。很好,组织的人在社会公德这种产物上真是无耻到一定境界了。这么变态的反追踪法,除了他们谁还有脸用···
“那位太太,”贝尔摩得突然开口,很难得她用了个比较礼貌的称呼。灰原抱着手靠着椅背目视前方摆出认真听的姿势,于是贝尔摩得用认真的语气接着说:“是组织的卧底。”果然还是以往的风格,头一句话就能震得人头晕目眩。灰原真是···纠结了一会,想起那宅子的主人,那位颧骨突出却大腹便便的男人,又想想那位太太优雅的气质,顿了顿,勉强理解。
“并不是组织的正式成员,只是听命于组织。对于组织来说,像她这样的人唯一的价值就是潜伏,然后,就这么一辈子,做一根不起眼的联络线。一旦目标人物对组织而言失去作用,她们的存在就会被终结。”
灰原这样组织里高端的科技研究人员,说实话对组织的认识不过一角,对于这样的人员体制也是头次听说。眨眨眼,没有说话。
“那个男人是市里实力顶尖的财阀之一,当然,这样的实力里有多少见不得光的交易,只有本人知道了。表面上和组织保持着一定的交易关系,最终,也不过是组织的一条狗而已。但是,这个男人和组织交易的筹码,除了那些不干净的钱之外,还有一样。”说到这里顿了顿,冷笑,“最近,不知道受了哪一方势力蛊惑,妄想背叛,用他手里的另一样筹码。所以,结果可以想见,被灭口是迟早的事,即使在宅子周围布置再多的保护措施。实在愚蠢。”
转下公路,在一处十字路口信号灯变红,车子缓缓停下。
微微阖眼:“本来的打算是在组织的人之前,从他嘴里逼出一点东西来···但是,碰巧在哪里遇到了她,和一群阴魂不散的家伙。所以,原定的计划就有所改动,弄清你身体里的秘密更重要···”
绿灯。车动。
贝尔摩得的话看似直白实则理解起来让人费劲,况且她的话里还省略了许多。所以谜总是越解越谜,灰原不得不拿出研究物理课题的态度来认真思考,然后发问:“那么,那位太太,和我身体里秘密的关系是?”
贝尔摩得手指动了动,“她是组织的实验品,或者说是活体实验对象。这就是她被组织捏在手里的把柄。”
不带一点含糊的解释让灰原全身一寒,活体···实验对象?
“怎···么的···实验对象?”灰原觉得呼吸困难,她除了研究室和部分研究员以外,对组织的认识几近空白,包括这样的话题。也包括,以活人作为实验对象···不,非要那么说的话,以组织的立场来看,工藤,不也正是自己那种药的实验数据么?
“我不知道。”贝尔摩得瞟她一眼,回答得相当平静。不等灰原被自己憋死,她又接着解答:“说实话,对那个女人的事,我实在是知道的不多。”这里,她却又对那位女性换了个称呼,“组织里深埋内部的各种实验,除了相关人员和部分高层以外,谁也不知道。以我的立场,知道的只有,她是某个实验的实验对象,以及,她是个失败的例子。见到她的时候真是吃了一惊,没想到她能活下来,还出现在那种地方···很难以置信吧?以组织的作风,一个失败的实验品居然没有立即被灭口,甚至还被外派,除了传递消息以外和组织几乎没有太多交集。这种放任,真是让人在意。”
灰原并没有觉得呼吸顺畅了多少。因为贝尔摩得从头到尾的叙述都很冷静,完全没有加入个人立场和感情。
按她一开始的想法,贝尔摩得是因为曾经被救过,才对那位太太有着奇妙的态度。现在看来,贝尔摩得的心事重重却更像是在意那位太太与组织的联系···救命恩人这样的关系好像并没有让贝尔摩得对她的看法有所改变。这样的人,是不是,太难接近?
这么一想下来,情绪就变得比较复杂了。这一路上的亲眼所见,到底有多少是触及核心的呢?是不是大多时候,都是自己太过自以为是了?
好像自己不经意得到了一把漂亮的匕首,对它中意之至,将它捂在胸口。正得意着刀柄因自己的体温而变得温和时,却不知道被包在匕首套里无比锋利的寒刃部分,是再怎样也无法真正触及的···这样的醒悟,让灰原的眸子,微微暗了暗。
贝尔摩得是以怎样的姿态,在和别人接触的呢?灰原口不对心,问的却是,“那,你曾经被救过,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