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剑]惘》子否轶狐

12、No.12蓬莱

　　对于一而再，再而三的假身份，萧缈如今淡定表示没压力。
　　《道德经》曾经曰过：“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萧缈，唐嫣，李小瑶。妖妃，木灵姬，平民少女。没有一个重复，没有一个性格相似，也没有一个不是她不得已而为之。
　　真是的，天天不是这个就是那个的，自己都快忘了自己是谁了……萧澈啊萧澈，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萧缈叹了一口气。
　　“唐姑娘有什么烦恼吗？”怀朔禀承温文尔雅的绅士性格，礼貌地开口问道。
　　“师兄，那妖……唐姐姐能有什么烦恼啊？！你就别多管闲事了，小心啊……她又扁你！”璇玑看起来对一再整她的萧缈怨念颇深。虽然迫于这“妖女”的淫威把那两字吞了回去，不过明讥暗讽却是大大少不了的。不过萧缈一路都在苦恼怎么把这三个身份归元合一，也就未曾理睬她。
　　他们如今正御剑向蓬莱派飞去。事实上萧缈的要求也正是如此，她故意和慕容紫英他们“不打不相识”，还有为了他们铸“玉弄月”，可以说都只是因为这个理由－－她想借琼华派的面子加入蓬莱。
　　这听起来很奇怪，事实上却很正常。蓬莱是大派，自然每隔数年就会招上个把记名弟子。但是萧缈一来不是那种可以入围的无知幼童，二来她一身修为已然不弱，又多少有几分妖气，不巧还会被那帮老不死的当作敌人。至于最后，也是最重要的就是，她本就不是为了从基层干起而来的。甚至可以说，她入蓬莱，三分为了仙术书，纵有两分是想加入个门派，也只是为了以后炼器炼丹有个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原料库罢了。这也不能说她性情凉薄至斯，不过只是自保之道罢了。至于剩下的五分……
　　她轻轻仰头，面前仿佛又出现了夕瑶那张表情奇怪却清艳绝伦的面庞。
　　“风灵珠上如今带了你的因果。所以要寻风灵珠，你只须记住……”
　　“‘紫木为衣，癸水为续。水灵之地，灏域仙极’……瑶姐姐，你是这个意思么？”
　　“紫木……灵芝……鲜极？”璇玑耳尖，听了个一鳞半爪，当即忘了自己正在生气，好奇道：“唐姐姐？你在说什么？吃的么？”
　　“吃的……？”萧缈面色瞬间变得极其古怪，然后忽然“扑哧”一笑，“璇玑，你又想到哪里去了？”
　　“紫玉鲜极虾啊！”璇玑一脸的理所当然，“金纹紫鳞鲤一尾，鲜贝适量，绛珠十粒，佐以四百年的月纹芝煲八个时辰……”
　　萧缈顿时食指大动，兴致大起，笑着接道：“加绎若枝酱佐天香粉精炖直到到鱼鳞变白，将鱼汤滤过煲水晶虾。再那紫鳞鲤剁碎捏圆蘸金汁油炸入汤便是了……只是没想到璇玑妹妹竟也是同道中人。”
　　狐狸精是什么？狐狸精可是完美主义者，一物几吃的妖物。何况苏妲缈还是狐狸精中的狐狸精。宅女是什么？宅女可是美食主义者，21世纪的精英吃货。何况萧缈还是宅女中的宅女。（星穹也是喜欢美食的宅女）
　　无美食，不宅女。这可是萧缈前世的座右铭！
　　于是，两个女人一有了相同的话题，原来沉默的气氛就变成了……
　　怀朔在正中苦着脸掐诀御剑，表情很是无奈。左边是唾沫横飞横眉怒目的璇玑，右边是横飞唾沫（当然被面纱挡了）怒目横眉的萧缈。被两大美女夹在中间的怀朔终于知道了那痛并快乐着的滋味。
　　“用半匙云兮粉……”
　　“半匙？！你想被灵力撑爆吗？你知不知道云兮粉是多么贵重的东西……”
　　“我只是从味道而言罢了！何况你打算把一锅子都吃下去吗？！”
　　“哪有一锅子……”
　　“阴阳紫阙……”
　　“……千年玉髓……”
　　“玄冰冰冻……”（……？）
　　“……地心熔岩……”（……！）
　　怀朔大汗。
　　难怪说，美女什么的……无福消受啊……
　　三人御剑的速度可谓是不急不缓，不过蓬莱派却也是不近不远。待到萧缈眯眼便能遥遥看见蓬莱派那白生生的石头牌坊的时候，恰好也是用晚膳的时候。想起璇玑一路时常用不明不白的理由飞飞停停……萧缈有理由相信，她定是盯上蓬莱特产的凹纹蟹和露玉虾了。当然萧缈绝对不会承认的是，其实自己也有点想吃……
　　当然，主要还是这个吃货的小丫头！萧缈无良地直接推卸责任。（你自己呢？！）
　　蓬莱确是名门大派，光是那石头牌坊就极为不凡。汉白玉打磨得极好，泛着一丝玉般莹润的光泽，据两仪之地，占四象之形，中间五灵之气环绕着“蓬莱灏天”四字。那四字龙飞凤舞，风骨独具之余还隐隐透出一股中正平和的仙气，当真是大家风范。
　　当然，这都是怀朔说的。萧缈认字但却丝毫不通文墨，总之她左看右看也不曾看出什么“大家风范”来。在她眼里，那位前辈留下这四个大字还不如像修仙小说里的同行一样留下一道剑气什么的，辛苦一次，造福万民。
　　至于她所处的正是蓬莱派大门，留剑气会不会伤到无辜人士，以及蓬莱以五灵仙术立派，向来不教剑仙等等问题，就不在萧大小姐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正如仙剑3的蜀山派总会有一帮NPC走来走去一样，蓬莱也是人来人往熙熙攘攘。虽然弟子们大多是压低声音交谈因而不甚鼎沸，不过还是算得上相当热闹的。这也让仙灵之意环绕的蓬莱派多了几分属于人间的烟火气。
　　三人本是御剑而来，况且怀朔璇玑两人的白衣蓝裳和萧缈的一身绚烂苗紫看起来十分的显眼，又兼和白衣紫绦的蓬莱弟子差别颇大。因此三人刚刚在山门前落下，把守山门的弟子就拱手叫住了他们。
　　“不知诸位来我蓬莱何事？”那弟子身材高大粗壮似习武之人，体表还有灵气萦绕，看起来修为很是不弱。不过在萧缈眼里也不过就比天天偷懒的璇玑强些，无论比起身上木灵之气几乎凝成实质的她自己，还是举手投足间便是淡淡剑意的怀朔都是大大地不如。或许他自己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于是语意恭敬有余，声音底气不足，低头低得很是辛苦。
　　萧缈见状，故意又凝了凝身上的乙木灵气。看着那魁梧如施瓦辛格的蓬莱弟子躬下的腰又低了三分，脸色亦是再白了三分，恶作剧得逞的少女不由得“咯咯”娇笑出声，引得路过的蓬莱弟子纷纷侧目。
　　“唐……姑娘，别闹了。”怀朔无奈苦笑。他原先哪里知道这个喜怒无常的唐姑娘骨子里竟然是个天真烂漫的孩童心性，于是自己吃的苦头也是不小。一路上被折腾着几次都只能顺了她的意，不许叫前辈，得口口声声叫她“唐嫣妹子”。如今说得习惯了，居然还差点叫漏了嘴，当真是贻笑大方了。
　　萧缈心里差点笑喷。这怀朔可绝对是仙剑4里头排得上号的老实疙瘩，她自然忍不住要多折腾折腾这倒霉孩子。璇玑又撒娇多年，更是深谙此道，两个女孩子一路唧唧咕咕不知给怀朔下了多少绊子。这一句“唐嫣妹子”还只能算是众多副产品之一呢。
　　只见怀朔和那弟子交涉了几句，那弟子听了，先是一脸古怪地偷偷瞥了萧缈一眼，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张姜黄符纸写了几字，掐诀一点，那符纸当即被包裹在了一团碧绿光芒里，向里头飞了进去。
　　萧缈挑眉，她怎么觉得对方的眼光像是在看色狼呢？
　　不过怀朔既然不和她说，她也懒得去问，只是纱袖下纤纤手指作势一掐。那蓬莱弟子突然觉得颈后一凉，随即腰间软肉无端自己耸起转了半圈。他暗自呲牙咧嘴，偷偷抬眼一看，只见怀朔陪着璇玑不知在说些什么，那最是可疑的紫衣少女大半张脸掩在面纱里头，一双妙目却是凝在“蓬莱灏天”四个大字上，仿佛在思考什么一般。蓬莱弟子心中骂娘，一抬头却看见一个慈眉善目的老道士站在他面前，一脸似笑非笑的了然样子。
　　“长……长老？！”蓬莱弟子心说“苦也”。同门常说长老和掌门法力无边，且看长老样子竟是看穿了他心中所想，而他心中所想竟然还是用家乡土话骂的一句娘……
　　萧缈见他愁眉苦脸地蹦出“长老”二字，那脸色竟如活活吞进了一只苍蝇一般绿油油的，不由得“扑哧”一声笑得花枝乱颤，指着他调笑道：“你心里怕是在想，刚才那一句的别被听到就好……可你若是不想你那一句被你不想让她听到的人听到，你便不该对着你不想让她听到的人，说你不想让她听到的人听到的话不是？可是你偏偏又说了，你不想让她听到的人又偏偏听到了你不想让她听到的人也不喜欢听的话。若是你不想让她听到的人不说出来也就罢了，可是你不想让她听到的人又偏偏说了你不想让她听到的人听到的话……真是好笑呢，咯咯。”
　　……？？
　　……？？！
　　蓬莱弟子彻底被这辟里啪啦的一大串话给绕晕了，怀朔璇玑二人被绕晕之余又不明白为何萧缈辟里啪啦说了那么一大串。只有那老头只是略微一想，就缓声道：“木灵前辈，我这门徒资质鲁钝，心志不坚，让您见笑了。”
　　他顿了顿，继续慢声细语：“今日木灵前辈既然到来，那想必王妃娘娘也已经去了，小道受王妃娘娘所托也可以卸了。前辈，请跟小道来吧。”
　　“慢着！”萧缈一下子从这老道话里听出了不对，皱眉道：“你说……夕，雪瑶姐姐来过这里？还给了你一个……任务？！”萧缈找不出其他词汇形容这件事情。这样说的话，夕瑶明明就知道是蓬莱派，为何却……
　　“前辈，请跟小道来吧。”老道垂着眼皮，双目却隐现精光。
　　萧缈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
　　那个可能就是一句废话：“天上不会掉大饼，除非那饼里投了毒！”
　　“你……道友，雪瑶姐姐给你的，大略是一副字吧……或者，一幅画？”她唇角微微勾起冷笑，这件事情果然不那么简单。
　　老道一惊，但口中只是重复：“前辈，请跟小道来吧。”
　　“……最后，外加小小的一卦？！”萧缈眼中突显凶戾之色，但只是一闪而没，并未被其察觉。
　　麻烦，天大的麻烦！
　　她几乎要无语问苍天了。为什么简简单单的一件事在自己手上都会变得莫名其妙？！
　　蓬莱派正常吗？正常！奇怪吗？非常奇怪！
　　正常在于派里有这么多弟子，奇怪在于为什么这么多弟子全都集中在了大门后面！
　　蓬莱是修仙大派，可不是什么“大刀门”，“巨鲸帮”这种垃圾小派。此时是傍晚不是清晨，这帮弟子一不去吃饭二不回房修炼的，到牌坊这儿来捉鬼吗？！还是蓬莱派已经穷得要“数千弟子打地铺”了？！
　　难怪告诉自己那几句的时候，夕瑶的表情那么古怪！
　　夕瑶姐姐，你不是最最善良的吗？你玩我干吗？我哪里好玩了？！
　　萧缈怨念重重。
　　其实她也不是不知道，夕瑶这样做也是迫不得已。多半风灵珠就在这蓬莱派，而唐雪瑶卜的那一卦多半就告诉了他们今天自己会来。若是他们赢了，这就代表了他们比自己更加适合拥有这颗天地灵物，奖品就是先天癸水妖丹一枚；而若是自己赢了，那么风灵珠自然归自己所有，奖励大概就是……想到这里，萧缈眼睛微微一亮。难道是，《风源》？
　　不过……抬头望了望不远处那黑压压的一片人头，少女心中哀嚎，夕瑶姐，我是你妹妹不成么？若是要自己学邪剑仙那样屠城……哦，屠派的话，自己这“唐嫣”的名头大概又要臭掉了诶……
　　或许是萧缈没有发现，又或许是“妖性”已经开始渐渐蚕食她的“人性”，她居然只想到了自己又坏了一个身份，丝毫没有想到眼前这数千条人命！
　　等等……一定是有什么地方弄错了……等等！我居然想到了屠派？屠派？！怎么回事……萧缈，你要是屠派的话，你岂不是和邪剑仙这种人渣一样了？！
　　一定是有什么地方弄错了！
　　回想到刚才的杀意，萧缈不由得冷汗湿了脊背。事实上，她近来，不，早在觉醒血脉开始，就一直会有一些莫名其妙的残忍想法。有的时候她可以让自己冷静下来，比如这次，有的时候却……萧缈咬牙想起了酒楼里那一次奇怪的暴怒，那时候……那时候她是真的想杀了璇玑！
　　萧缈几乎跌坐在地。怎么会变成这样？！嗜杀，暴躁，喜怒无常。这还是萧缈吗？……不，这还是那个无忧无虑，受了委屈只会用哭来安慰自己的萧澈吗？！
　　这思绪看似绵长，其实只有短短的一瞬。怀朔几人只看到这“唐姑娘”忽然爆出了一阵让人胆寒的恐怖杀气，然后却自己冷汗泠泠，浑身颤抖，仿佛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般。
　　他这才发现了不对，上前道：“长老……你们蓬莱派为何对我们排这‘周天云罗大阵’？”
　　“周天云罗大阵？蓬莱派好大手笔！”萧缈终于整理好了心情，冷冷开口道，“我唐嫣不过一小小癸水灵精，竟然要贵派倾巢而出么？！”
　　癸水圣体？癸水灵精？！这唐姑娘竟是阴魅？！
　　怀朔大惊。
　　萧缈曾经就知道，狐族是阴魅，但阴魅未必是狐族。阴魅阳魃实际不过是一种笼统的分法。但是阴魅如若属癸水，那便是传说中的癸水圣体。而癸水圣体凝出的那一抹玄气，就是据说能解火厄的癸水灵精，是世间至阴之物。
　　至于火厄是什么东西，在仙剑4里头，玄霄比谁都清楚。
　　萧缈紧咬牙关。琼华，蜀山，蓬莱，果然是同气连枝，一脉相承！
　　“编号21504触发直线任务：战蓬莱！奖励：仙术书《风源》，《水境》。失败惩罚：抹杀！”
　　萧缈笑了，笑得冷艳无比。
　　“怀朔，你们是帮他，还是帮我？！”紫衣的少女衫袂猎猎，一手轻抚垂在胸前柔顺的发辫，一手则柔柔平伸。看似轻盈婉约的动作，带起的却是一圈厚厚阴冷的水灵之气。
　　“这……”怀朔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种样子，“为何……”
　　“傲慢，嫉妒，愤怒，贪婪，懒惰，色欲，暴食……”萧缈显然觉得现在装逼一下是十分必要的，至少把这老实孩子赶走先，“你们帮他们，就上，若是帮我……就滚！”
　　“你！”璇玑大忿，怀朔却一下子拉住了她道：“师妹……唐姑娘说话虽不好听，但我们若是留下来……确实只是累赘罢了……”语毕，他转头看了萧缈和正与其对峙的蓬莱派一眼，神色复杂。
　　“那……唐姑娘，我们……告辞了！”他一抱拳，随即掐起御剑诀，拉上璇玑，飞速离去。
　　萧缈笑了一声，回过头来。双手交合一捏，紫衣玄发的少女仿若瞬间洗去了万般铅华。但若是说原本嘻笑怒骂的“唐嫣”，只要恪守本心看上去便不过一红粉骷髅，但如今洗去繁华的少女却如站在了他们心里，蓬莱阵法中当即就响起了上千吞咽口水的声音。
　　面前的女子，一髻白发用玉筓简单挽起，白衣，素颜，雪肤，粉足……除了额间一印粉紫妖纹，其余皆是如玉洁白。但是明明是素淡如斯的女子，一举手一投足间竟是千分妩媚，万般风情。
　　萧缈瞥见不少蓬莱弟子都是一脸猪哥相，不由得心生不屑。连狐妖天生的魅惑都抗不住，刚才那老牛鼻子说什么“弟子不才”，确实够不才的。
　　于是她微微一笑，声音淡泊如烟花。
　　“你要战，那便战！”
　　这一战，无可避免，一触即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