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石之莲界》慧剑

9、夏桑菊

　　清晨，太阳才刚刚出来，整个街道开始了繁华。
　　卖菜的，卖葱油饼的，卖牛肉面的都已经开始叫卖了。
　　卖葱油饼的老李是一个有点聋有点木讷的瘦小老头，他往身上布满油迹的衣服擦了擦满是面粉的手，抓起一把芝麻洒在一张烙得金黄的饼上。整条街只有一家卖葱油饼的档口，没人敢跟老李抢生意，因为抢不过，通常吃过李记葱油饼的人不会再想吃第二家的葱油饼。
　　老李用袖子擦了一下档口油腻的桌子，把一碟金黄金黄的葱油饼摆在上面，对一位客人笑了笑，那是经常光顾他的老客户了，他通常一坐就是几个时辰，一吃就是几十个葱油饼。
　　街上已经开始人来人往了，喜欢热闹的，不喜欢热闹的都会到这条街上转转。
　　不知道什么时候，人人都朝着一个方向走过去，那个方向突然间就嘈杂起来了。几个彪形大汉押着一个珠泪连连的小媳妇，更准确来说是抢，因为她身后跟着一个被打得鼻青脸肿的丈夫。那位年轻的丈夫，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娘子”叫得那位吃葱油饼的客人脸上很不好看。
　　任谁都看得出来那是一幕强抢民女的戏码，但其实很少有人喜欢管这种闲事，特别是当对手是几个彪形大汉时，但很少不代表没有。
　　一位白衣翩翩的公子恰到好处地出现了，他有着一张很白净的脸，脸上偏偏留着两撇胡子。他一出手就已经打倒了两个流氓，一个满脸横肉的大汉道：“兄台，这件事你最好莫要管，你可知道我们大爷是不好……”
　　话没说完那个大汉脸上已经挨了十几个耳光，连牙都吐了出来。几个流氓大汉立刻抡起大刀往那位公子身上招呼了。
　　能够在一瞬间刮了别人几十个耳光的人本不该怕这几把杀猪刀的，可是一个流氓已经抓起旁边的一袋面粉朝那公子哥的脸上撒去，即使再好的眼睛怕也使不上来了。
　　那位白衣公子突然间吓得哇哇大叫，用一种比太监还要尖的声音叫道：“哎呦，你们找死呀，本公子的衣服，我的头发，你们……”
　　他闭着眼睛冷笑一声，一手翘起兰花指乱指，一字一句道：“你们这些杂粹，你们欺人太甚了，我不跟你们玩了，哼！”
　　白衣公子边说边退后，可是有人并不想让他走，大汉们抡起大刀照样往他身上劈。但他闭着眼睛眼看就要被大卸八块了。然后，所有人都觉得眼前人影一晃，接着，每个人眼睛都呆住了，因为每个大汉手上的刀都不见了，再然后所有人都像见到鬼似的溜了，如果一个人眼睁睁看着几把刀凭空消失，这其实也真的和见鬼差不多。
　　剩下的那个小媳妇与她丈夫双双跪在了白衣公子面前，正想磕头道谢。那公子哥忽然道：“慢着”接着，转身笑嘻嘻地掏出一条白手帕细细地擦干净脸上和头发上的白粉。大概一盏茶的之后，他道：“好了”
　　那位丈夫连忙道：“多谢恩公，多亏了恩公的盖世神功吓跑了那帮混蛋。”
　　小媳妇道：“是啊，是啊，恩公的大德我们没齿难忘啊，敢问恩公姓名，我们来日好好登门拜谢呀”
　　白衣公子却一脸正经道：“唉，区区小事，我娘说了，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救人于水深火热之中是我的责任，不求回报的，你们赶紧收拾东西去找个地方避避吧”
　　那夫妇俩听了，赶紧磕了几个响头准备走了。
　　那公子突然高声道：“哎，回来！”等那两人又乖乖地回来后，他眼珠一转，道：“我想了想，还是决定告诉你们我的名字”
　　他神秘兼意味深长咳两声，对那两夫妇道：“其实，我就是人家人爱，车见车载，棺材见了也开盖的无敌神拳正义小郎君夏桑菊”那小两口本来是对这位白衣公子充满了敬意与感激，但是这句话一出，他们不知道为什么已经跑得无影无踪了。夏桑菊看着两人背影，甩了甩头发，尖声道：“原来我的名气这么大，都把人吓跑了，哎呦，这以后我出门衣着都得注意点，多麻烦呀”
　　那位客人依旧喝着老李沏好的浓茶，茶是去年的旧茶，当然没有龙吟山庄的好。他觉得这时候如果有碗酒该多好了，再配上刚刚卤好的猪头肉是最好不过了，正想着，好酒与猪头肉已经出现在沈渊面前了，夏桑菊笑嘻嘻的脸也跟着出现了。
　　夏桑菊道：“这位兄台，葱油饼再好吃也会吃腻吧，何不试试这上等好酒与猪头肉”
　　沈渊道：“你要请我吗？”
　　夏桑菊悄声道：“一般人我不请，不过你不是一般人。”
　　沈渊疑惑道：“那怎么样才算是不一般？”
　　夏桑菊道：“例如，能够在别人看不到的情况下一下子拿走几把刀，又例如，会使龙吟山庄的移形幻影身法，再例如是江湖上人人敬仰的龙吟山庄的少庄主沈渊？”
　　沈渊心中暗暗吃了一惊，冷冷道：“你不觉得话太多了么”
　　夏桑菊也翘起兰花指指着沈渊，笑道：“来，喝酒吧，不过，你喝了我的酒就要认我做兄弟，我娘说了，吃人家的嘴短，拿人家的手软”
　　沈渊的笑声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缓缓道：“我不喝你的酒”
　　夏桑菊道：“为什么？”
　　沈渊道：“我不想跟你交朋友”
　　夏桑菊道：“哼！那你刚刚又为何救我？”
　　沈渊道：“我不喜欢别人在我吃东西的时候吵吵闹闹的，再说也许，你根本不用我救”
　　夏桑菊道：“如果我非要请你喝酒呢？”
　　沈渊道：“抱歉，我并不想跟一个娘娘腔做朋友”
　　夏桑菊听了也不生气，笑道：“好，够坦白，这世上像你这样的人只怕不多了”
　　说完这句，夏桑菊打开他随身的折扇，大摇大摆走了，走之前道：“沈庄主，，酒和肉算我送你的，只是以后我还是要和你做朋友的，你可以叫我阿菊的”
　　沈渊听后真的很想痛痛快快地吐一回，一想起那葱油饼，他又咽回去了。

　　大约过来一个时辰，沈渊的桌子上多了两个人，虽然两人的衣着相貌都经过些许改装，但是认识他们的人都可以猜得出来那是鼎鼎大名的荆阳侯与唐三笑。
　　唐三笑拿起桌面上的葱油饼道：“这家李记葱油饼真的就像你所说那么好吃？”
　　荆阳侯问道：“江湖上最好的兵器出自哪里？”
　　唐三笑道：“这个我自然听说过，吴越兵器，飞天遁地”
　　荆阳侯道：“没错，可这李记葱油饼就与吴越门的兵器一样出名”
　　沈渊道：“可惜吴越门早已消失了，你们可知这其中的原因？”
　　唐三笑道：“吴越门世世代代以锻造兵器为生，而且每一件都杀伤力惊人，甚至连国家军队的一些秘密武器也是交由吴越门制造，可惜啊”
　　荆阳侯叹气道：“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大约二十多年前，江湖上出了一个苗疆女子，人称“花蝴蝶”，她长着一张如花似玉的脸，可是有着一颗比蛇蝎更毒的心肠，武功怪异，为人放荡，江湖上很多人对她既爱又恨。有一天，她偷走吴越门的镇帮之宝——七抓灵盘。没有人知道七抓灵盘的威力，它是吴越门的终极武器”
　　唐三笑突然抢着道：“这个我也知道，听说后来遭到吴越门的两位掌门，吴钩玄起和越甲玄舆两个人的追捕，但是从此之后他们三人在江湖上销声匿迹，像人间蒸发一样。”
　　沈渊惊道：“后来失踪了？”
　　荆阳侯点点头，道：“这些事，你们年轻一辈自然不太了解，但在当时可以说是轰动武林的一件事。”
　　唐三笑道：“这我就奇了怪了，当年玄起，玄舆两兄弟共同执掌吴越门，一个吴钩使得出神入化，一个越甲坚韧无比，刀枪不入，怎么会死在那个花蝴蝶手上呢？”
　　沈渊道：“是不是人人都认为吴钩越甲是死在了花蝴蝶手上”
　　荆阳侯道：“也有人认为他们三人早已同归于尽了”
　　荆阳侯神色凝重，继续道：“上一次，你与飞花教交手，我发现他们所用的剑正是出自吴越门之手”
　　此话一出，三人心中不禁一紧，唐三笑道：“那飞花教与吴越门到底是什么关系？”
　　沈渊道：“既然这样，那三个月后飞花教在雁荡山举行的武林大会我们去会一会他们”
　　唐三笑道：“我们大可不必担心，因为天下武器以龙吟为尊，只要龙吟山庄的龙吟剑在，其他的武器还不是废铁一块，哈哈”
　　沈渊心里只有苦笑，因为他知道龙吟剑早已不在龙吟山庄，可他却偏偏不能够告诉任何一个人，包括他的朋友，也包括荆阳侯，至少现在不能。
　　一句“放屁！”声音从旁边传过来，三人的目光纷纷锁定在旁边一张桌子上，结果那个人真的“噗”的一声放了一个响屁，如果真有人会在大街上放屁，并且会发出预告的话，不用说那个人只能是夏桑菊。
　　拜那个响屁所赐，沈渊三人立刻荡开一丈之远，至少一丈之远的地方空气还是比较新鲜的。
　　荆阳侯对夏桑菊勉强挤出一丝笑意道：“这位兄台真是好……好张力”
　　夏桑菊笑嘻嘻，有点难为情道：“过奖了，过奖了”
　　唐三笑道：“你还真当我们夸奖你，你那屁又响又臭，一般人直接就被熏死了，幸好我们功力深厚，你是谁？报上名来”
　　夏桑菊有点难为情道：“哦，我就是人家人爱，车见车载，棺材见了也开盖的无敌神拳正义小郎君夏桑菊，是沈庄主的朋友”
　　荆阳侯和唐三笑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望向沈渊，沈渊叹了口气，似乎下了很大决心，良久道：“没错，他是我的朋友，夏桑菊”
　　夏桑菊笑嘻嘻，竖着兰花指，对唐三笑尖声道：“既然我跟沈兄是朋友，那我就是你们荆阳侯和唐门主的朋友了。”
　　唐三笑也笑嘻嘻道：“这个，这个好说，好说，夏兄绝对是武林中的奇葩，只是我家里那位母老虎盼着我回去，我得走了”说完脚底抹油。
　　夏桑菊转头笑嘻嘻望着荆阳侯。
　　荆阳侯被他望得打了个激灵，也对他笑了笑，只是他笑得比哭还要难看多了，他道：“那个，通常这个时候我娘叫我回家吃饭，夏兄，有空再聚”说完溜得比唐三笑更快。
　　夏桑菊疑惑着对沈渊道：“我怎么没听说过荆阳侯还有一个老娘呢？”
　　沈渊道：“这个，我也不知道，咱们没听说过的事多了去，不是么”
　　夏桑菊迅速换上一副嬉皮笑脸的表情道：“哦？是吗？但是我知道的总比你多一点，比如，飞花教现在的教主蝶夫人”
　　沈渊皱了皱眉，道：“还有呢？”
　　夏桑菊招呼沈渊坐下后，倒了两杯酒，慢慢道：“不告诉你也不行，因为我们已经是朋友了。不过……你今年多大了”
　　沈渊的表情僵了一下，生生把那口气憋了回去，笑道：“二十”
　　夏桑菊道：“呀，那我今年刚满二十五，照这样算来，你得叫我一声夏兄吧，不过我还是喜欢别人叫我阿菊的”
　　沈渊如果会翻白眼的话，估计他早已经对夏桑菊翻了几百个，他还是按耐住自己道：“好吧，阿菊，你赶紧说重点吧，我并不想用刀把你的口撬开”
　　夏桑菊满意地咳几声清清嗓子后，道：“这个飞花教的蝶夫人就是当年的苗疆“花蝴蝶”，几年前，飞花教一夜之间消失，最近几个月却在江湖上频频活动，而且他们的教主已经换了人，现在的教主是蝶夫人，据说从没有人见过她，但是因为飞花教的武器以及他们常常使用的苗疆蛊毒，人们都断定她就是当年的花蝴蝶”
　　沈渊道：“这个消息可靠吗？”
　　夏桑菊道：“我也说不准”
　　沈渊笑道：“谢谢你”
　　夏桑菊手一摆，道：“不客气，你刚才认我做朋友我很高兴”
　　他顿了一下，继续道：“其实我知道你刚刚为什么愿意认我做朋友”
　　沈渊道：“哦？为什么？”
　　夏桑菊道：“因为荆阳侯与唐三笑并不愿意让人听到他们的密谈，更何况是这个人连他们都没有察觉出来”
　　沈渊笑了笑道：“那怎么办呢？”
　　夏桑菊道：“通常只有一种人能够永远守口如瓶，那就是死人，所以你肯跟我交朋友，无非是想救我”
　　沈渊笑道：“哈哈哈，也许，你根本用不着我来救，你并不简单”
　　夏桑菊道：“那当然，能在江湖上立足的人都不简单”
　　沈渊道：“更何况是大名鼎鼎无敌神拳夏桑菊”
　　夏桑菊微微一笑，把酒杯倒满，道：“来，我们喝酒”
　　沈渊道：“有的时候，我喝酒不用杯子”
　　夏桑菊道：“什么时候”
　　沈渊一手拿起一坛酒灌了一口道：“跟朋友喝酒的时候”
　　夏桑菊道：“我最喜欢喝陈年的竹叶青，你最喜欢喝什么酒”
　　沈渊道：“一样”
　　两人相视，大笑。
　　有的朋友会为朋友两肋插刀，而有的朋友会在朋友的两肋插上两刀，但，沈渊交朋友并不在乎哪一种，他在乎的是他高不高兴，只要他高兴，他亦愿意被朋友插上两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