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玉》阿陌琅

15、事变（下）

　　十年前，南北分裂，民国临时政府成立，经济几近崩溃，战事不断，民不聊生，临时政府应和平解决争端的要求而成立，却没有一天起到过调解的作用，反而腐败滋生，争权夺势，激化了矛盾，后来陈久方，傅作光等人联手，方使得战乱平息了几年，经济民生都好转，只是这几年又开始小战不断，情况越来越不乐观。

　　民国九年出了不少冤假错案，各种权利斗争，必然有许多人牺牲。这其中就牵扯了一桩大案，临时政府上届主席林源清由于当时的临时政府的垮台被扣上了腐败，通外敌，卖国求荣等一系列罪名被判处死刑，而事实上，林源清为人虽然迂腐懦弱，但也正直，不会做那畜生的勾当，只是当时时局太混乱，而又没有抓到罪魁祸首，为了稳定民心，只得抓了林源清做替罪羊。说起来是死得极其冤枉的。

　　这些往事玉扉也是从哥哥那里听来的。至于怎么又想起了这件事情，她也不清楚，只是看着照片那个女人的脸，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熟悉感，思绪慢慢就飘回到十年前，那时她还在国内念书，这个女人的眉眼像被丢在记忆深处的碎片，却怎么也拼不起来，玉扉揉了揉太阳穴，有些烦躁，她有一种感觉，地图一定跟傅家脱不了干系，而且那个废弃的书房一定有什么秘密。

　　“不好了，不好了，”阿度平时是个乖巧的孩子，从没见过他这么慌张，“怎么了？”玉扉按下照片看向他，“二少爷，他，他的车，被炸了……”阿度哭丧着脸，语无伦次，玉扉心里一沉，怎么会！“你，你慢点说，发生了什么事情？”玉扉尽量控制住自己颤抖的声音，他刚刚走了几天就出事了，怎么会！“公馆拍了电报，说二少爷在去邹县的路上出了事，整辆车都被炸飞了。”“……”玉扉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回过神时已经只剩下她一个人了。她心里还是有些不信的，战战兢兢地拿起电话，打去了福州，“二少生死不明，爆炸发生得十分突然，没有任何准备……”电话从手里滑落，玉扉出了一身虚汗，勉强扶着椅子站着，许久才大声说到：“阿度，阿度，准备车，我要回公馆！”

　　应声的却不是阿度，而是凌嫂子，她丑陋苍老的脸浮现在玉扉眼前时，竟然让玉扉又惊出了一身冷汗，这张脸跟以前的那张脸完全不像是一个人，玉扉无暇顾及这些：“怎么是你！阿度呢？”“少奶奶，阿度有点事情走不开。”“那你来干什么？”玉扉虚脱得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冷冷瞧着她，“我是来劝少奶奶不要走的。”凌嫂子笑的很是狰狞，“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玉扉无视她的话，稳了稳心神站起来就要往外头走，“少奶奶，您还是先歇会儿吧，有人要见你。”凌嫂子拦住她的去路，硬是把她按回到沙发上，“大奶奶，您请。”玉扉循声望去，竟然是大嫂，这速度倒是真快，竟好像是算准了时间。

　　“原来是大嫂啊。”“弟妹好久没见了，身子看来也养得差不多好了。”来人穿着一身绛紫色的修身旗袍，滚边考究，刺绣精美，开叉极高，看得到白生生的大腿。一双深红色的细高跟鞋，亦是式样新颖，高贵大方，玉扉倒是从未见她如此时髦的打扮过，在老宅子的时候这位大嫂一直是贤良淑德的旧式做派，穿着保守，总是老式的宽大对襟褂子，却不曾想到打扮起来竟然也是个风华绰约的美人。

　　只见她缓缓坐下，喝了口茶：“弟妹可是知道二弟出事赶着回去？”“呵呵，既然大嫂知道了，怎么还亲自过来了。”“弟妹是个聪明人，我也不兜圈子了。阿霄的事情你肯定也知道了，现在二弟生死不明，但生还的机会几乎为零，我想你是个明白人，不用再为二弟的事情回去了，你留在这里，等我们确认二弟的生死以后就送你回江城，从此你与我们傅家再无干系，你可以嫁给你爱的人，而不用再对这桩政治联姻负责了。”说的句句肯切，也合情合理，整个汽车都炸飞了，别说车里的人，估计什么都该死了，傅墨笙一死，傅家就剩下早已退居二线的傅作光和刚刚回国不久的傅墨雅了，傅墨霄还有什么可以忌惮的呢？而她本来就是为了傅家与陈家交好而嫁过来，既然傅家主人都不希望她履行责任了，她为什么不乐得回去呢？

　　“以前一直是低看了大嫂了，说服人的本事可算是一流了。想想也是，顾家的大小姐怎么可能是那庸庸碌碌之辈呢？”玉扉轻声笑出来，顾绮梦早就听说也见识过这位小公主的厉害：“哈哈，我怎么比得上弟妹的才华。”“大嫂，我猜这次爆炸不是偶然吧。”“这可不好说，现在时局这么不稳，什么事情都会发生。况且二弟死了，对许多人都有好处吧，说不定也合了他老丈人的意思呢？呵呵”“大嫂这话说得不免太狠毒了吧。不过我一直有一个猜想，很想当面跟大嫂证实一下。”

　　从顾绮梦进门至现在，玉扉一直观察她的神色，想来事情并不如她想象中顺利，估计事情也没有自己猜想的那么糟糕，反正也走不了，不如先再看看。“你说。”“大嫂，我觉得应该不是大哥与岛国政府先有交情，应该是大嫂做了这个媒人吧。”果然顾绮梦脸色变了变，玉扉继续说道：“我偶然听墨笙说过，大嫂曾经留学日本，又赶在七月枪杀案之前回来，不得不让我产生了联想。其实一开始我以为是雅雅，因为看到了那个纹身，其实那个是你的障眼法吧？”“哈哈哈，弟妹比我想象得还要聪明，只可惜你猜的并不全对。好了，不用再问了，我希望你可以合作一点，墨笙有了消息，你就可以走了。”“等等，我想问最后一个问题，墨笙是不是没死？”顾绮梦显然愣了一下，然后冷冷地说道：“汽车爆炸，人全在里头，因为是闹市区，很多人都看到了，当然不可能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