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司，与夏夜里的兽》秭離

19、Part 19

　　19
　　萨姆尔一行六人结伴下山。萨姆尔领头，面上是在从怎么看都一样的树丛中分辨出出路，其实心乱如麻。
　　吉娜的眼神中……是赤裸裸的讨厌。

　　他做的一切，她都不懂。
　　如果他真的要害她，她早就尸骨无存。而她能活到现在，是因为他。

　　“真该杀了吉诺。”金说，“我记得导师夸赞过他，指不定是个厉害角色。”
　　“要是他们真的追上来，那可就讨厌了。”芬说，“他们都该死。”
　　“没必要浪费力气。”萨姆尔摇头，“乌合之众。”
　　他们觉得萨姆尔未免太高看自己了。在与那两个贵族和三个平民搏斗中，他们损失了一个队友。或许从那一刻起，萨姆尔领头的地位就开始动摇。然而萨姆尔的家族是将门世家，他也无疑是他们这群人中最出色的。
　　或许他们该联合起来，把这个最厉害的竞争对手解决掉。
　　他们都是这么想着，却不敢。他们害怕受到那个铁血家族的报复。

　　对萨姆尔突然的转变，他们只能归结为“他想保留战斗力”。不过想到败了竞选，那些平民还不是照样沦为祭品，就算侥幸活下来，也躲不过几个贵族家族的报复，岂不是更有趣？对，不过三个贱民，一个懦夫、一个病人能掀起多大风浪？

　　雨终于停了。

　　因为安东尼奥的病弱，我们行走得很慢，丝毫不用担心会碰上萨姆尔他们。其实就算安东尼奥健步如飞，我和谢菲都是体力不支的那种人。
　　我们心中还怀着希望。
　　“他们很快就会反目成仇的。”我坚定地说，“离终点越近，他们越浮躁。”

　　然而还不知道他们究竟有没有内斗，这晚我被毒蛇咬伤了脚。尽管去了毒素，我还是开始头脑发昏。这是极其危险的，尤其是如果我身边的人有不轨之心。
　　谢菲这下是几乎要绝望了。两个病人！他还是自己一个人走了算了！

　　正在这时，他的视线中出现一点亮光。
　　那光闪闪烁烁，越来越近，竟然是一个头戴毡帽，手持灯烛的人。
　　萨姆尔一行人走在他们前面，眼前的这个人却是从他们来时的路而来……
　　“让我好找。”那人吹灭了灯烛，话语里带了隐隐的笑意。
　　而浑身发抖的胆小鬼谢菲已然爆发出尖叫：“鬼啊——”

　　***

　　迷迷糊糊中，有人把湿湿凉凉的布盖在我的额头上。
　　等我清醒过来，天色大亮。

　　谢菲松了一口气：“吉诺，你可算好起来了，要不然我可真等不住。”
　　我支起身子来，忽闻耳边传来一声呼唤：“吉诺哥。”
　　听到这一声我可真的吓一跳，扭头一看，伊凡正含笑看着我。

　　“伊凡……”我张张嘴，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他没死！”谢菲搓搓手，神色不掩兴奋。他们又有了一个盟友！
　　伊凡“呵呵”笑了起来，清秀的脸上一双眼睛清澈而难掩其光华。
　　安东尼奥补充道：“不仅如此，他还带来了许多好东西。”

　　这是这个竞选的转机！
　　我眼睛一亮。

　　虽然对伊凡这个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总是有点防备，看到他平安还是喜悦多了一些。
　　原来他们不久前便遇到了萨姆尔他们，他们没有把伊凡放在眼里……他假死逃出。虽然他说的轻描淡写，我却知道能活下来时多么不容易。他们把尸体扔进水沟里，他又是如何憋气不浮出水面来。接着他搜刮走了队友的物资，匆匆赶来，幸运地碰到了我。
　　就连萨姆尔也被骗过了。

　　这下，伊凡就是我们的暗棋——是他们无法预料的因素。

　　安东尼奥的伤因为伊凡带来的药有所好转，谢菲最满意的是他得到了一件轻薄的防护甲，给了他不小的安全感，因此他们并没有太排斥这个伊凡的到来。若是要争锋相对，那也是以后的事了。
　　至少现在，我们都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
　　而伊凡的到来对我也是好事——我没有因为神志不清而被陷害，而他对我的忠诚也是可以利用的。
　　哈，我是多么让人厌恶。

　　伊凡心灵手巧，擅长木雕，很快就用树林中的木头给我雕刻出一把弓和许多箭。萨姆尔的那柄弓早就被我遗弃，如今这个匆忙赶制自然粗糙了许多，我却十分满意。
　　伊凡见我难得笑了，心中喜悦：“我还以为你真的忘了我们多年的感情。”
　　安东尼奥见状问：“你们一起长大的？”
　　伊凡笑着点头，我则冷淡了许多。安东尼奥心中疑惑，却不敢再问。

　　有了新的物资，我们精神奕奕，很快便往山下走去。
　　我们知道我们离萨姆尔他们不远，所以我们不说话，只能听见细碎的脚步声和细微的呼气声。

　　另外一边，萨姆尔伸出食指，遥遥指下山的一点，轻轻地说：“出口，就在那里。”
　　一开始，众人还没有听清，等到萨姆尔再次重复一遍的时候，这才露出狂喜的神色。
　　——他们就要成功了。
　　下一秒，他们迅速地、默契地站到了一起。

　　“你们要背叛我吗？”萨姆尔冷冷地说，看着眼前四个人。只有欧文站在他的身后，面无表情。
　　萨姆尔回头，看着上方黑压压的树丛，心中叹息。
　　他高估了自己。
　　他以为这个时候吉娜会带着他的队伍跟在他们的身后蛰伏着……这个时候，她应该站到他的一边，与他并肩作战。他发誓他一定会握住她的手。
　　然而她没有跟过来，她不是那么愚蠢的人，那么不是还没有赶到，就是不愿救他。
　　呵。

　　这个时候，我们正好发现了他们。
　　萨姆尔，原来你也有这么狼狈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