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第 2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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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内侍到崇和殿传唤子桓的时候，他已经睡下了。
他是在还没完全搞清楚状况的情况下就被急急忙忙塞到轿子里，抬进甘泉殿的。
下了轿子，子桓拉了拉有些下滑的领子，理了理衣服，一脸困惑地看着申濡。
申濡扫了子桓和他身旁的内侍一眼，问：“琴呢？”
这些内侍也是睡到半夜被迷迷糊糊叫醒的，只知道皇帝要见子桓，却没问为何而见，因此压根就没带琴。这时听得申濡问起琴，也是一头雾水。
申濡一看这些人的神色便知，多半是去传话的人没传达清楚。只好急忙吩咐旁边的小内侍道：“赶紧去把摆在中和殿的琴取来。”
申濡说完又对子桓交代了一番让他过来的缘由。
子桓听罢，心里嘀咕道：怎么这个时候来听琴？
等琴备好，申濡通报了一声，才让子桓进去。
子桓抱着琴，迈过高高的门槛，进了殿里。
身后的殿门缓缓关上。
子桓转身看向前方。
前方隔着层层帘子，子桓看不清里面的样子，只闻得阵阵淡淡的熏香。
“听说皇上要听曲子？”子桓并没像其他人那样下跪，只是抱着琴停在帘子前方，问道。
“进来。”声音没了平常的强势和戏谑，倒有些疲倦的意味。
子桓撩开帘子，走了进去。
进去才发现皇帝正侧身躺在榻上，身上只穿着一件松松垮垮的袍子。
皇帝见他进来，指着一方矮几，道：“在那坐下。”
子桓依言走过去，跪坐下，把琴放在面前的矮几上调试了一番，然后问：“皇上要听什么曲？”
“随意弹些让人心情愉快的曲子吧。”
子桓听出皇帝语气里有些烦躁，便忍不住抬头多看了他几眼。
“看什么？”皇帝语气不善地问道。
子桓看出皇帝今天不是一般的心情不好，他并不打算火上浇油，所以便乖乖地开始弹奏。
正如李易曾经评价过的一般，只要不是叫子桓读正儿八经的经书，在其他方面他其实相当有慧根，其中他又尤为擅长弹琴。所以只要子桓不是故意瞎捣乱，他的弹奏水平应当是毋庸置疑的。
当然，如不是已经知道李易无碍，又跟他有了约定，子桓大约是不会那么合作的。但既然说好了等他，他便得好好活着，便不能激怒皇帝。
子桓想了想，便低头开始弹奏。
岐人民风彪悍，尚武务实。作为一个地道的岐人，皇帝对音律也了解不深。
他不知道子桓弹的是什么曲子，但那悦耳的琴音却让他烦躁的内心瞬时平静了下来。
皇帝闭上眼睛，舒服地躺了下去。
听着听着，他甚至开始产生他正卧躺在山林间巨石上的错觉。只觉得耳边那清脆的琴音似乎还夹杂着潺潺的流水，甚至还有徐徐的清风迎面扑来。天地苍茫，万籁寂静，只余下溪水、清风、和这天籁般的琴声。
皇帝并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但醒来时天却已经大亮。
昨晚皇帝心烦意乱，想通过听琴纾解烦闷的心情，就不太想有太多人在场。何况李治这么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即便想行刺，自己也能应付有余。所以子桓过来之前，皇帝还特意吩咐过申濡让其他人都在门外候着，别进来。哪曾想自己居然就在李治面前这样睡着了？万一他昨晚有歹意……
皇帝想到，不禁一阵后怕。
“申濡！”
申濡在外间候着，一听见皇帝的声音，赶紧应道“奴才在。”
“什么时辰了？”
“回皇上，刚过辰时。”因为今日是休沐日，申濡便没有叫皇帝起床。
居然已经这个时辰了！一向早起的皇帝甚至都开始怀疑这李治是不是下了什么迷药。听个琴而已，怎么就像被下了蒙汗药一样，睡死过去了？
“……梁奴呢？”
“昨晚皇上睡着之后，奴才便让人送他回崇和殿了。”
“以后他来弹奏，你多安排几个侍卫过来，你自己也要在旁边候着。”
“奴才记住了。”看来皇帝果然很喜欢梁奴的琴技，都已经在安排下次的事了。
“皇上，”申濡吞吞吐吐说道：“还有一事……”
“说。”皇帝闭着眼睛，张开双臂，由着申濡帮他穿衣戴冠。
“顾大人他今天一大早到皇宫……”
申濡话还没说完就被皇帝打断。皇帝有些不高兴地说道“不是说了这个月不让他进宫吗，他还在瞎折腾什么？”
申濡只好赶紧解释道：“顾大人他没进宫门，他只是亲自带了奏折来，让奴才转交皇上。”
皇帝啧了一声，脸上满是不耐烦的神色，说：“放一旁去。”
话虽这么说，到了下午，皇帝还是让申濡把那份折子给呈了上来。
就像顾般从来不能长话短说一般，他的折子也相当的厚长。
皇帝看完，长长叹了口气，然后才合上折子，把它放到了一旁。
“皇上，”申濡体贴地问“连日阴雨，今天难得放晴，皇上要不要出去走走？”
皇帝瞟了他一眼，问：“又是谁派你来当说客了？”
申濡笑了笑，道：“皇上圣明，什么都瞒不住您。”
“说吧。”
“皇后领众夫人在畅春园设下了酒席，想请皇上过去坐镇。”
“她们只管吃喝就是，要朕过去干嘛？”
“众夫人在园里饮酒作诗，想请皇上过去做裁判。”
皇帝皱了皱眉头。吴皇后最喜欢做这种附庸风雅的事，皇帝却没耐心奉陪。
“李少使也一同去了？”
李少使，小名三姐，是李易的姐姐。
她的级别并不高，只不过是少使，既不是皇后，连容华也不是。在向来立嫡长子为太子的岐国，他的儿子却被立为太子，不可谓不稀奇。人们因此传说皇帝十分宠爱她，事实却不是这样。
当初三姐被选入皇宫当妃子的时候年纪也已经不算小了，当时封的是美人的封号。不知道是不是她家的名头太大遭嫉，入宫之后总是莫名其妙卷入各种事情，然后层层被贬，直贬到少使。可这人无论如何被贬总一副于己无关的模样，渐渐连整她的人都没了兴致。
要说，这三姐的性格真是奇怪。除了每日定时去向皇后请安，其它时间她就待在屋里做女红。若遇上不得不跟大家一起聚会的时候，她也不爱说话，就像个聋子哑巴一样，单独待在一边，傻愣愣地不知道在想什么。你要问她，她就傻笑。
过了几年，宫里传说吴皇后无法生育，所以要立太子就得从众皇子中挑选一个过继给皇后当儿子。后宫一众嫔妃一下就激动起来了，万一能挑上自己的儿子……
后来这些嫔妃就更勤快地到皇后面前请安了。都是希望跟皇后打好关系，好让皇后挑上自己的儿子，只有三姐还是那副老模样。最后反而挑上的是三姐的儿子。
人是皇帝亲自定的，可难得的是吴皇后也没反对。
三姐太安静了，不争不斗，不掺和后宫任何的派系。无论出什么事，她都雷打不动地待在屋里做女红。关键是，她对自己的儿子也相当冷淡，她的儿子对她也没多少依恋。不挑他还挑谁？
大家暗地里都觉得三姐的脑子很可能有些问题。她反应非常迟钝，有时候跟她说话，她还有些牛头不对马嘴。连自己弟弟发生了那么大的事，她也不知道去找皇帝求情，依旧是日复一日地在屋里做女红。
有一次，她去向皇后请安回来，路上遇见人。
那人起了作弄之心，便故意问她：“你弟弟近来可好啊？”
三姐傻笑道：“好着呢。”
那人又问：“你弟弟都要被斩头了，还好啊？”
三姐愣了一下，又笑：“好啊。”
那人心道，果真是个傻子。
李易对这个姐姐似乎也不怎么上心。他姐姐在宫里无论受了什么欺负，他都好像没看到一般。有人因此不得不感叹，李家亲人间的感情淡薄至此，也算人间少见。
“听说李少使前几日偶感风寒，现在还卧病在床，并没有一起去。”
皇帝想了想，道：“锦上添花就不必了，我们去雪中送炭吧。”
“皇上的意思是？”
“我们去看看李少使吧。”
“万万使不得。万一到时李少使把病气过给皇上怎么办？”
皇帝笑了笑，道：“也罢。你让人代朕过去瞧瞧她吧。好歹是太子的生母，她要些什么，也尽管拿去给她。”
“奴才明白。”
皇帝叹了口气，道：“走吧，去看那个女人又想搞什么。”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第 2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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