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理发师陶德（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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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发现自己有些被现在的本杰明吸引了，和她一样沉沦于仇恨的眼神，和她一样不甘命运的心情，和她一样失去自己的爱人，他们有这么多的共同点，他们还曾经如此亲密，即使那份亲密现在已不在。
原本不想把你扯入我的世界，但既然你如今还好好地活着，甚至充满了仇恨，既然如此，不如和我一起吧，一起将尖刀架在他们的脖子上，听他们临终的忏悔！
艾拉站起身，她看出了本杰明现在其实并不排斥她的接触，但他的眉头是紧皱的，他心里并不愿她这样。
但是她好开心，至少他的身体记住了自己，哪怕是作为姐姐，作为母亲的替代也好，他的身体记得她曾经将他拥在怀里为他唱摇篮曲，记得她在他伤心时抱着他轻抚他的背脊，记得他们在寒冷的夜里互相取暖……
他现在是她唯一珍视的人了，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同伴了，所以，来吧，和我一起沉沦在黑暗的伦敦，在那个黑暗的世界里我们就是刽子手，就是审判者，就是…上帝！
她依然用着现在的自己柔媚的语调：“我该走了，已经太晚了，巴克先生。”
“不，我现在不可以再叫本杰明·巴克。我该为自己取个新名字，你认为呢？”
“那么，先生，你想叫什么呢？斯温尼？”
“斯温尼……斯温尼·陶德！是的！我将会是斯温尼·陶德！”男人为自己取了个名字，他已经开始放弃过去的自己了，而继承的只有仇恨。
直到复仇结束，他都会一直是斯温尼·陶德。
斯温尼·陶德……艾拉想起陶德（Todd）在中世纪英语里是狐狸的意思，这让她想起了汤米，她那久远的爱人，汤米·福克斯（Fox）。
“那么，陶德先生，晚安。”艾拉笑了笑，转身开始往帐篷外走去。
“我的名字是艾拉，不过，在这里你还是叫我艾瑞安。至于姓什么，你会知道的，但不是现在。”
掀开帐篷门帘的艾拉回头又加了这么一句。
独留本杰明，现在的陶德坐在床上思考着艾拉这个名字，似乎洛薇特先生的妻子就叫这个名字，她们是不是一个人？
那个时候他曾怀疑过她是朵吉，但没想到这么快就被流放到了这里，如果这个艾拉就是洛薇特夫人，那么她说的事情就可能是真的了，她确实很像朵吉。不，不一定，现在还不能确定她是不是就是朵吉。
陶德眯了眯眼睛，在脑海里回忆着和岛上的这个艾拉接触时的一切。
没关系，他会弄清楚的，而现在最重要的是逃出这座岛回到伦敦，然后找到自己的妻子，看看她过得好不好。他离开的时候，她是如此年轻，如此美丽，如此柔弱，她怎么能经受那个大法官的折磨。上帝呀，如果你还存在的话，请保佑露西和乔安娜的平安。
另一边离开陶德的艾拉还是走进了莫素拉婆婆的帐篷，她挑了挑挂在帐篷顶的油灯灯芯，然后坐在一张大的几乎铺满整个帐篷的地毯上。
“艾拉——”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油灯下是一张满脸褶皱的面皮，眼睛是闭着的，干枯的手向着艾拉伸过来。
艾拉递过了手，听着莫素拉婆婆的话。
“你该知道自己是来干什么的？你并不能在这里久待。”
“我知道。”
“算了，这都是你自己的事，我这个老太婆管不了啊！”莫素拉婆婆摸着艾拉的指节。
艾拉看起来习以为常了，没有任何反抗，脸上却显现出了难得一见的疲惫。
“今天我为你占卜了一下，卦象显示今天你遇到的那个男人也许会为你带来灾难。”
“灾难？什么样的灾难。”
“……死亡。”
“那对我来说并不是灾难，你知道的，婆婆。”
婆婆的手从她的手指摸向了手臂，脸颊。
“你的脸告诉我你是个无情的人，艾拉。但是，你还拥有某种宝贵的东西。那远比爱更重要，而你却拥有它……”
粗糙干枯，充满老人身上特有的腐烂味的手在艾拉的脸上滑过，带起些微的刺痛。
“我祝福你，艾拉，希望你度过这场大劫之后能获得新生。”虔诚的声音似乎在诉说着某种古老的咒语，亦或仅仅是一位老人的祝福而已。
“谢谢你，莫素拉婆婆。”艾拉疲惫地倒在了婆婆的怀里，她真得太累了。
她其实并不讨厌婆婆身上的味道，只是怕自己呆在她身边久了就不会再想离开了。
我真的愿意跟你一起流浪啊，就这样和这些吉普赛人走遍各大洲也好，生活贫困也好，衣不裹身也无所谓。我们可以唱歌跳舞，卖艺为生，一起卖一些奇怪的新奇的发明，一起尝过各个地方的美食，每天的日子都开心地像在过圣诞节！
艾拉在睡梦中都流着泪。
“睡吧，我可怜的孩子。”莫素拉婆婆温暖的手掌抚过她的头发，轻轻地唱着罗姆人特有的摇篮曲，可以让人一夜都拥有一个好梦。
今天一如既往地热闹，吉普赛人展示着自己从其他地方买来的最新的玩意，真是琳琅满目。
艾拉正拉着陶德先生四处转悠，带他买些有用的东西。
“嘿，不要这么拘束，在这里可不需要你的绅士风度！”艾拉回头嘲笑着跟在他身后的斯温尼·陶德先生，自己却差点被人群撞到。
“哦，谢谢。”扶着陶德抱着她的手臂，她站直了身，揉了揉自己被撞疼的腰，咧着嘴埋怨地盯着刚刚跑过去的两个小孩。
“来看看吗？这是从海龟的胃里取出来的东西，听说含在嘴里可以在水底呼吸！”卖家满脸夸张的表情，用着及其蛊惑人的口气凑近路过的他们说道。
艾拉嫌恶地看了一眼卖家手上不知道什么颜色的石头，上面居然还有青色的苔藓。
“就算真的那么神奇，斯温尼，你也不会愿意把这个东西含在嘴里吧。”
陶德凑近看了看，动了动鼻子，继而捂住嘴退后了半步。
我想我们最好还是看看别的。伦敦那特有的腔调从他的嗓子里冒出。
“这个是什么？”艾拉蹲下，身捡起了一根红色的像是蜡烛一样的东西，样子有些奇特，连烛心都是红色的，似乎不是普通的线，摸起来有些滑腻腻的。
蒙着头的女人阴森森地说：“这个蜡烛有着神奇的效果，当你把自己的鲜血和爱人的鲜血一起滴入烛心再点燃它，就可以感觉到对方的爱意和彼此的心情。只有当蜡烛燃尽的时候，效果才会消失。要买一只试试吗？”她用一双灰色的眼睛不怀好意地看了看艾拉和她身后的陶德。
“是吗？那就来试试吧。”艾拉上下翻看了一下蜡烛没发现任何特别的地方，然后回头对陶德很认真地说：“斯温尼，伸出你的手。”
陶德先生挑了挑眉，没有理她。
艾拉从怀里掏出了一把小刀，扯过陶德的手就是一刀，鲜艳的血液一滴一滴地滴入了烛心，看着差不多了，艾拉才放开陶德的手，对自己的手也划了一刀。
“点燃它。”
女人冷哼了一声，掏出火柴点燃了蜡烛。
过了好一会儿，艾拉才皱了皱眉，有些无奈地对陶德说：“好像没用。啊，是了，我们并不是爱人！哦，真是可惜，陶德先生！”
陶德正在按着自己的伤口，不知道为什么血好像有点止不住。
艾拉这才注意到，赶紧掏出自己的手帕，给他将伤口绑了起来，看看鲜血一会儿就染红了白色的手帕。
艾拉又取出了一瓶止血药，将棕色的粉末抖在了他的伤口上，再用另一条手帕包了起来。嘴里还不断嘟囔：“好像没控制住力道，划得太深了，真是该死！”
“你真得很像你妹妹。”
冷不丁的话让艾拉吓了一跳。
“是……是吗？”
“她喜欢用手帕，随身都带着廉价的伤药。”
“好啦，现在我就带你去飞拉姆叔叔那里买些真正有用的东西吧。”
艾拉没再看那只蜡烛，拉着陶德向另一个方向走了。
“也就是说，你刚刚都是故意的。”陶德用着肯定的语气说道。
“啊，今天的天气真好不是吗？伦敦可没有这么明朗的天空。”
很蹩脚地岔开话题。
“是的，没有。”
陶德却是阴郁了下来。
“好了，会成功的，别担心。一切都会成功的，不论是复仇还是什么……”
艾拉的声音有些飘渺。
“事实上，飞拉姆叔叔是个很好的铁匠，但他也会做一些其他的玩意，他懂得很多。”
艾拉带着陶德走入了一间很大的帐篷，进去以后发现里面的空间远远比想象中的大。帐篷中陈列了各种各样的工具，悬挂着的锄头铲子，成捆放在地上的扫把，还有各种干货，章鱼，海胆，数不清的贝类……
走过这些杂货，才能看到一些高级点的货色，如剑，匕首，甚至还有火枪。
“飞拉姆。”艾拉说着他们罗姆人的话。
“哦，是艾拉啊。”正在打剑的老头取下了眼罩，看了好一会儿才认出面前的人。
“我需要一些在海上航行用的东西。”
“哦，哦，我听到了，你不用这么大声，老头的耳朵还是很灵光的！”
他将剑抛进了水缸，用围裙擦着手带着陶德他们走到了刚刚看到的摆放工具的地方，然后掀开了扫帚下面的一个箱子。
里面全是一些从未见过的仪器。
表盘刻着精密图案和数字的指南针，可以探测海面一公里以内是否有风暴的测风仪，还有……一大块冰块！
“哦，那是从南极带来的不会融化的坚冰，别担心。”这么说着的飞拉姆却将冰块拿起来扔了出去。
“恩，这是用水癞皮做的水袋，就算掉进海里也不会因为吸水变重。”
“这个是风衣，别看它这么薄，到了晚上你就知道这个会多管用了！”：
“还有这个……”
“飞拉姆！我只要一些有用的东西就好了！”
“好了好了，到时候别怪老头没给你好东西啊！”
付完钱，准备离开的艾拉却被叫住了。
“那你先在外面等等吧，可能飞拉姆叔叔有什么东西要给我。”
艾拉对陶德说完，就再一次进入了帐篷。
“艾拉啊，这瓶药是我好不容易弄到的，对你身上的伤有好处。自己回去之后天天擦，要记得！还有这把匕首你自己收好，上次给你的火枪还好吧，子弹没了就自己来拿！不要跟老头我客气！莫素拉那个老太婆就是，就是个小气鬼！”
满脸白胡子的老头吹胡子瞪眼地把那些说到的东西一一交给她，她也只能收下，然后紧紧地握在手里。
“哎，艾拉，什么时候干完了那些烂事，就来我们这儿没有关系，这里没人欺负你，谁敢欺负你你就告诉老头，我把他丢到海里面去！”
“飞拉姆……”
“行了，别感动啦！快走吧，那个小子还在等你呢。你告诉他，想学那些技巧就来这找我，我不会拒绝的，你想他逃出去吧？我都知道。”
飞拉姆将艾拉往出口推去，看着那个穿着长裙的女人消失在了门口，他浑浊的眼睛有着一种叹息的色彩。
“陶德先生，对不起，恐怕我明天就得离开了。”
“是吗？”
“是的，我发现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做，没有时间再享受这些快乐悠闲的生活了。”
“……快乐悠闲？”
“是的，对我来说。”
“我期待你的到来，斯温尼·陶德。”
艾拉换回了自己来到岛上时的装束，将脸蒙了起来，她这样对着在她眼里渐渐变小的岛屿说道。恐怕有很长一段时间都见不到莫素拉婆婆他们了，真是非常伤心啊。她的心里如此想着，感觉冷酷的心莫名地疼痛，她总是讨厌离别。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理发师陶德（十二）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