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你何欢》左眼时光

25、贰.9

　　我的亲生妹妹在玩弄孟轩的感情，伤害着从小到大最亲的人。可是我不应该有这样的想法，应该始终相信着她。
　　在温泉旅馆的第二天早晨蓝箬就离开了，没有留下任何话，孟轩故作轻松说我们昨天又吵架了，是不是很糟糕，然后笑着独自吃了早餐。我和镜堂看到的石桥上的一幕始终没有说出口，我想也许这只是误会，等到蓝箬解释清楚再说也不迟，镜堂没有任何意见，只说我不要太插手这件事。
　　“虽然你很担心，但这次还是不要管了，有时候隐藏矛盾只会让事情更复杂。”镜堂这样对我说。
　　我没有办法假装不知道，也没有办法去责问蓝箬，她毕竟还是我的妹妹，做错的事都是可以原谅的，可是半个月以来我还是没有见过她。
　　那天那个女人又来找了孟轩，他还没有回家。
　　“那我等一会儿吧。”女人还没得到张妈的同意就走到客厅，坐在了那里。
　　我从楼上下来时正好看到她鲜红衣服的一抹掠影，就到客厅看了一下，她正掏出手机拨通了孟轩的号码：“轩，我在你家。”她声音甜美地说道。
　　电话那边不知说了什么，她笑着应声挂了电话。
　　“你好。”我客气地和她打招呼，这时张妈正好端了一杯水过来，我接过水杯示意让张妈去忙，然后我把水杯放在了她面前的茶几上，“最近几个月你经常来我家呢，我记得以前你不怎么来的。”
　　“在外面见面的话总是担心被拍到不好的照片，所以我想来到家里应该会好些。”女人不好意思地解释着，却像有意识地暗示他们的关系。
　　“你算是孟轩哥经常到家里来的朋友了，就连他的女朋友都只来过一次。”我含笑道。
　　“哦？是吗？”听我这么说她倒是有些吃惊，“看来他们关系也不过如此，他为什么要骗我？”
　　“他说了什么？”我想孟轩应该是把他们的关系说得很好吧。
　　“他很少在我们面前提到那女孩，不过看他的样子也能感觉到他们发展得不错。”女人露出悲伤的样子，“因为那女孩，他拒绝了我很多次。”
　　这个女人一直爱着孟轩。
　　我第一次见到她是在孟轩23岁的那个夏天，那时孟轩刚从国外留学归来，还是像一个没有长大的哥哥一样爱玩。有一天孟轩跑到我的学校门口接我回家，我上车后看到他的副驾驶上坐着一个美丽的女人，她穿得很时尚，说话时眼睛很有神。
　　就是那个夏天她拉着孟轩去客串了一部电视剧，我问孟轩不去不行吗？被父亲知道的话说不定会说你轻佻的。孟轩说，她是朋友的妹妹，托我照顾的，这样的请求我怎么能回绝。后来我才知道，那个比孟轩小三岁的女人，是一个模特。
　　他们渐渐成了很好的朋友，有什么好玩的孟轩都会叫上她，也会把她介绍给自己的朋友认识，但他们的关系也始终只是朋友，即使那个女人在一年前对他表白。
　　表白的事似乎是孟轩和蓝箬被登上了杂志之后，女人气恼地拿着杂志找到了孟轩，那天孟轩也是刚刚得知这件事，就看到女人生气地问他为什么还要和别的女人扯上关系。
　　她说：“是不是这个照片上的这个女人把你们的事泄露给那个记者的？”
　　孟轩摇了摇头说不知道。
　　女人的泪水忽然流了下来，忍不住地哭泣着说为什么不是我，“为什么好不容易等到你可以打开心的时候却不是我？”
　　孟轩走上前为她擦干了眼泪，“我会问清楚的，如果是她做的这件事，我会和她划清界限。”
　　我想，在孟轩的心底对她也是有些爱意的，只是那种爱更像兄妹之间的感情，永远无法跨越界限变成爱恋。
　　“孟轩很爱她。”我就像一个护短的姐姐，想让这个女人打消得到孟轩的念头。
　　“那她呢？”女人反问道，“她是不是同样地爱着孟轩？”
　　我迟疑了，想到那天看到的一幕，没有回答。
　　“你们两个八卦王，在讨论我的私生活吗？”孟轩不知何时已经回来了，他从玄关走过来，手里还拿着车钥匙。
　　“轩。”女人唤道，“东旭哥说今晚有聚会，让我们一起去。”
　　“聚会？我怎么没听说。”孟轩思索片刻查无结果。
　　“今天是我成为模特的十周年日，你又忘记了。”女人做出受伤的表情。
　　“好了好了，这么重要的事情我怎么可能忘记，只不过我没注意今天的日期。”孟轩知趣地安慰道。
　　“那我们走吧。”女人从我面前走过，站到孟轩的身旁。
　　“米娜，你好像又长高了。”孟轩把手放到女人的头顶，和自己的身高比了比。
　　“别闹了。”女人晃了晃脑袋，弹开了他的手。
　　“沈烟，你要去吗？都是你认识的人。”孟轩的目光越过女人的头顶看向我，“会很好玩哦。”
　　“你们去吧，等镜堂回来我还有事问他。”我回答的瞬间看到了女人傲视我的眼神。
　　如果知道后来发生的事，我一定会在孟轩问的时候毫不犹豫地说我也去，然后阻止了那件事，孟轩承受的痛苦已经太多，现在却要更加痛苦的活着。还有，如果蓝箬当时接起了那个电话，最后的结果会不会有所改变呢？
　　可一切都太晚了。

　　杜米娜是个坐拥一切的女人，但她唯独没有得到孟轩的心。
　　从聚会那天之后她和孟轩见面越来越频繁，有时我能明显看到孟轩皱眉的神情却还是出去见她。我一直想问他发生了什么，因为从那天起他看上去就有点阴沉，可是他只字不提。
　　蓝箬也在聚会的第二天出乎意料地约我出来，当我终于忍不住问她石桥上发生的事时，她完全没有遮掩地说因为那人的背影太像陆良，“我以为看到了阿良，可后来才发现不过是错觉而已”。
　　尽管不能理解她做出的事，但我可以感觉到她说的是真的。
　　“不过我找你不是为了解释什么，我只想知道孟轩昨天在哪。”她很快转移话题。
　　“和朋友聚会了。”不知怎么，我蓦地想到了杜米娜最后看我的目光。
　　“他昨天给我打来电话没有接到，再打回去时他就一直不接了。”她十指交叉放在桌子上，很有耐心地解释。
　　“我只知道他去了聚会，其它的他没有告诉我。”虽然很想说明孟轩的事，但如果只是猜测的话只会增添麻烦。
　　“那么，如果是因为不接我的电话，”她明显皱了眉，“帮我把他叫出来，我要见他。”
　　如果前面就是深渊，我也许会为了你跳下一次。
　　我听到了，她心底的声音。
　　二十分钟后孟轩就到了，从超过三十分钟车程的地方赶来，他到时我和蓝箬正坐在公园的亭子里，看着旁边湖里的水结成的厚厚的冰。
　　孟轩一出现蓝箬就说：“那个答案我不需要了。”
　　我感觉孟轩的身体震了一下，不动声色地坐在我旁边。
　　“我先走了。”我正要起身，被孟轩一把拉回位置上。
　　“留在这里吧，如果我们再吵架，你要拦住。”孟轩低声喃喃。
　　“你不想知道原因吗？”蓝箬眼中没有了平时慵懒的神情，情绪有一丝难以发觉的起伏。
　　“想。”孟轩抬眼直直看着蓝箬，“但请你不要告诉我。”
　　“不要告诉你？”蓝箬重复着孟轩的话，双唇轻轻闭合，“你应该是第一个知道的人，应该是唯一知道的人。”
　　天愈发阴沉，干燥寒冷的风时不时从四面吹过，亭外的树只剩下树枝向高处延伸，看过去一片荒凉。这样冷的冬季已来临许久，却始终未曾飘下过一次雪花，整座城市像被遗忘一般，渐渐风干在冰冷的季节。
　　今天吹过的风带着初雪的味道。
　　“你爱我吗？”孟轩张了张口，声音暗哑，“昨天有人问我，‘你爱着的人是不是同样爱你’这样的问题，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需要我证明吗？”蓝箬看了看灰色的天空，“似乎要下雪了啊……”她无厘头地说着。
　　想要证明的话……
　　是因为爱吗？
　　她的眼神不像假的，表情不像假的，说话时心脏不安地跳动也不像假的。
　　她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站起身走出了亭子，空中有白色的雪花飘落在她的头发上、衣服上、手掌上。
　　下雪了啊……
　　明明是最冰冷的季节，明明是最冰冷的雪花，却让她看上去像一幅纯白的画，她挪动脚步向远处走去，身影像是要消失了一般，不知过了多久她走到湖对面时终于停了下来。
　　孟轩的电话响了，屏幕上显示着蓝箬的姓名。
　　“需要证明是吗？”她的声音犹如漂浮在空中的羽毛，微弱而轻柔，“如果我就这样向你走来，没有丝毫的害怕和恐惧，你就会相信我了吗？”
　　“还有，”她说，“我爱你。”
　　“你胡闹什么！”孟轩拍着石桌站起来，紧张地盯着湖对岸的那枚身影，“站在原地听到没有！”
　　手机里传来挂断电话的嘟嘟声。
　　孟轩像疯了一样飞奔到湖边，蓝箬已经走上了冰面，她轻盈而坚定地一步步向孟轩走来，身体没有丝毫晃动。湖的两岸有两百多米的距离，孟轩僵硬地站在湖边，脸上完全失去了血色，他的双眼紧紧盯着那个移动的身影，看着她离自己越来越近，牵引的心也越来越害怕。
　　雪还在下着，落在湖面上犹如播撒了一层薄薄的霜。
　　世界像失去魂魄一样地苍白。
　　“不要死……”孟轩的嘴唇苍白无力，眼中流下了滚烫的泪珠。
　　不要死……
　　他这样说着，仿佛回到了六年前的那天，痛苦的心脏像被一层层剥开，露出了血肉模糊的模样。
　　心中明明是空洞的，却假装填补地很好，明明这一生也无法忘记的人，却假装从来不曾遇到。像窒息般地收缩的心脏，跳跃的声音随着刺骨的风传遍了整片天地，只剩下了如今这个躯壳。
　　那两百多米的距离，像是走了半个世纪般漫长，蓝箬微笑着，始终微笑着走近他，直到他的面前。他还没等蓝箬站稳脚步，就已经张开双臂把蓝箬紧紧拥入怀中，像失而复得的珍宝，再也不会放手了。
　　“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