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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壹.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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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家有点奇怪,虽然表面上大家都过着平和温馨的生活,但其实每个人都能感受到一丝冰冷的气氛。
一年前奶奶的身体就有些不太好,起初她还能勉强住着,但是那次从寺庙回来后她就再也住不下去了,就连平时她最喜欢的孟轩哥问起也没有说什么。不久奶奶的身体略有好转,一家人也都放心了下来,可是没过多久她还是决定搬到郊区的房子里,临走前也一直说“你们没有重要的事都不要去打扰我,只有我的孙子孟轩可以随时过去”。在一旁的父亲听后笑了笑说,这样也好,一个人住反而自在。
母亲因为早年的病需要经常到医院治疗,不过她从来不让我们陪同,孟轩哥曾多次提出陪母亲一起去医院,都被母亲回绝了。母亲说,我这样很好,你们不必费心了。
最近母亲的脸色有点不好,行踪也变得神秘,那天因为整理资料晚睡的我,分明听到了母亲出门的声音,第二天早晨她却否认了我的话。定期到医院检查的母亲最近也很少去,唯一一次在我的劝说下终于答应之后,走在医院的门口却突然接到一个电话,就急匆匆地离开了。
母亲一定在隐瞒着什么。
“在想什么?”孟轩用书敲了敲我的头,“我回国这么久了你也没有正视过我。”
捂着被他敲过的地方我突然想起了什么,拽住他的胳膊说:“上次让你问的事,有没有结果?”
“那个啊,好像是什么不好的事吧。虽然奶奶本来就挺迷信的,可是这次——”还没说完他就停了下来,一脸好奇地弯下腰靠近我,“你什么时候对这方面的事感兴趣了?”
“别闹了,奶奶一定告诉你了吧,她最喜欢你了。”看着他已经和我平视的脸,我故意挤出一丝苦笑。
“很重要吗?”他半开玩笑地问我。
“当然重要。”
“唔,”他若有所思地想了想,“这会儿觉得饿了,记忆力似乎不好了呢……”
“开玩笑!”我嗔笑着伸手推开他却被他一把抓住,“想让我请你吃饭直接说就好了,干嘛又戏弄我。”
他忽然不说话了,头低下来离我很近,他的刘海正好蹭到我的眉毛,觉得痒痒的。
“我如果告诉你某人正在你身后,你会不会揍我。”我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直起身向我身后的人愉快地打招呼了。
“我的妹夫,欢迎回来!”
孟轩说的某人果然就是梁镜堂。
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孟轩总是看到镜堂时就会做一些暧昧的动作,虽然我把这当做哥哥的玩笑,镜堂却总会黑着脸看着我们不说话。
“来得正好,一起去吃饭吧。”我走到镜堂身旁很自然地挽起他的手臂。
“去哪里?”孟轩迷茫地语气问我,“我要吃你做的饭,你要跑去哪里?”
“为什么要吃我做的饭?”我反驳了他的决定,“你又在打什么主意?”
孟轩用无辜的表情看着我,“诶哟,我们沈烟长大了,给哥哥和未婚夫煮饭都不行了。镜堂,我不在的时候你就这么宠坏了她吧。”
“好了,我去做饭,可以吗?”说话间我已经拉着镜堂走出很远,“还有,那件事一定要告诉我。”
“好。”孟轩很正经地答应了我。
梁镜堂和孟轩初次见面时就不喜欢对方,我还记得第一次带镜堂回到家里,他明明很开朗的笑容突然像结上了一层霜,这时我才看到孟轩站在楼梯上得意地冲他挥着手。镜堂是一个很冷静的人,但是只要孟轩出现在我的旁边他就会莫名烦躁,虽然每次我都说是他多心,但他坚持说孟轩是一个很危险的人,不要靠近。
晚餐时气氛有点冷淡,孟轩坐在我们对面出乎意料安静地吃着饭,直到女佣去收拾碗筷时他才像平时那样挑了挑眉毛,还没等我说话就上了楼。看到这样的孟轩我总是有点不习惯。
不过镜堂终于回来了,这比任何事都要重要。和镜堂订婚的时间定在我十九岁的生日宴上,母亲说,那天会带来一个特别的人。
商量哪天订婚的那天天空下着小雨,窗外淅淅沥沥的雨滴清脆地像风铃鸣响,我的父亲正说着是不是可以订婚和生日一同进行时,镜堂忽然面无表情地站起身走开了。他本来就是一个不多话的人,有怎样的想法从来不会表露,所以他的神情总是温和有礼,那次却不太一样。那一刻我完全读不出他眼中的想法,也不知道他将要做什么。
这样的僵局持续了很久,父母们都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来缓和气氛,而我还凝固在刚才发生的事中,丝毫没有在意周围目光的变化。镜堂有些奇怪,我这样想着,直到迟钝地发觉镜堂又重新站在我的面前,他手中捧着一束白色玫瑰。
请嫁给我。他将花束送到我的面前,全然不在意周遭传来的目光。其实遇到像结婚这样的情况我从来都不知道该怎样应付,他低声说,可如果有你在,我想我可以很好地面对。
诶?我不自觉地发出了声音。
关于生活和爱情,我没有办法独自应对,所以,请你嫁给我吧。
看着虽然有点不自然却表情认真的他,那时我就想,就是这个人了,我能够嫁的只有这个人。
镜堂的神色有些疲惫,本来是说好讨论订婚宴的事,等我端来他喜欢的果汁时他已经歪着头倒在沙发上睡着了。我放下杯子伸手捋了捋他的头发,给他盖上薄被。
走到孟轩的屋门前我正准备敲门,他正好打开了房门点头示意我进去,关门前特意向四周环视了一圈。
“怎么了?”我从没有见到他这样小心谨慎,心里突然有种不好的感觉。
孟轩走到书桌前,拿起桌上的电脑调出了一张图片,“这就是奶奶那天去的地方。”
图片上的地点不像奶奶经常去的寺庙,甚至不像这座城市的照影。“这是哪?”
“这就是我疑惑的。”孟轩打开另一张图片,“这是A省的S市,朋友刚刚传来的图片,和奶奶去的地方很像对不对?”
我对比着两张图片,几乎一模一样,可是又总觉得哪个地方有说不出的不协调。
“是太阳。”孟轩说,“两张照片拍摄的时刻差不多,太阳的方向却不一样的。也就是说,奶奶故意出现在很难识别却又有类似地点的地方,为了不让我们发觉。”他指着第一张图片,“这是D省的F市。”
不知道为什么,当我听到F市时,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奇怪的念头。
“奶奶没有告诉你什么吗?”我想起他之前说的话,越来越觉得奶奶在隐瞒什么。
孟轩放下电脑一脸颓败:“哪有那么容易,如果问出来我也不用让朋友从S市发什么照片了。”
“奶奶没有说什么别的话吗?”我追问道,希望他能想起什么。
他没有回答我,只是盯着我看了很久说:“你什么时候对这种事这么上心了?就算奶奶去了陌生的地方也无所谓吧,她从前也是商战女强人,见一见老朋友也说不定。”
“不对。”我打断他,“虽然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执着这件事,但总觉得奶奶一定是见到了什么人,知道了某件事,才会突然要求独居的。”
“诶哟,我们沈烟看起来和平时不太一样了,好像变成另外一个人了呢。”孟轩拍了拍我的头,“对了,奶奶好像是说过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孽缘’。”
听到这句话我终于知道心里的结究竟在哪里,也大概知道奶奶的转变是因为什么,如果没有猜错的话——
“你知道了吧!”孟轩突然凑过来兴奋地问我,“你这个表情肯定是知道了什么,快告诉我!”
“孟轩哥,你知道我有一个双生妹妹吗?”
“咦?原来你不是独生女啊,双生妹妹,那不是长得一样咯。”
“原来你不知道,那晚安咯。”我推开他准备站起身,却被他按在椅子上。
“怎么可能不知道,”孟轩白了我一眼,“当时因为那个女孩丢了的事,家里也传了好一阵,而且那时候我已经15岁了,肯定会记得的。”
听到他这样说我有点惊讶,我对那时候孟轩的记忆仅限于他一直安慰着知道妹妹再也不会回来后哭泣的自己,一直说着“虽然哥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以后哥哥会保护你”之类的话。
“不早了,我去叫醒镜堂,他在沙发上睡着了。”我说着起身走向门口。
“喂,”孟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奶奶见到的人,是你妹妹吧。”他的语气确信无疑,可是对于我们的事,他又知道多少呢?
“不。”打开房门前我转过头说,“奶奶应该是见到了陆良,你的哥哥。”
直到我离开时,孟轩再没有说过一句话。
母亲应该是从奶奶那里知道了什么,最近才会显得忧虑和疲惫吧,毕竟当年陆良被赶出去,和母亲,和我,都有着最直接的关系。
可是为什么,心里还是有隐约的异样感觉呢。
母亲从小就偏爱妹妹,虽然她不曾说出这样的话,但我可以感受得到。那时候我总在想,为什么明明长得一模一样,做事也都差不多,母亲却惟独更喜欢妹妹而不是我。可是十三年前母亲带走了我,把妹妹独自留下。
这么多年来母亲从没有说起过任何关于妹妹的话。当年离开老家后的第二天我们就被告知妹妹已经失踪,那时只有五岁的我还不懂失踪是什么意思,我拽着母亲的衣角问她凝儿呢,她拉开我的手对我说,沈烟以后就和孟轩哥哥一起玩,好吗?
十几年来我从未见母亲寻找过妹妹,儿时的衣服和玩具之类的也被她锁在储藏室最底层的柜子里,我想是她不愿意面对吧,也许心底还留有那一丝愧疚和懊悔。想一想,再过几个月我们的十九岁生日就要到了。
这么快,十四年弹指一挥间就这样过去了。
我始终相信双生姐妹之间是存在感应的,因为我能感受到妹妹还在世间的某个地方活着。而且最近我总有一种感觉,她就要回来了。她要回来了,虽然她的内心带着对我和母亲的仇恨,虽然她终将为我们当年抛弃了她而复仇,但至少她会毫发无伤地出现在我们面前,用最坚强的姿态面对我们,至少在伤害我们的同时她能够减轻痛苦,如果能够这样,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