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未能识君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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溪尾本是东海龙王座下大将豢縻的儿子，他的父亲豢縻和大哥在东海平叛的一次激战中牺牲，只留下溪尾这个独子。东海龙王念及豢縻一门忠烈，疼惜溪尾无依无靠，便把他收为义子，平时也待其不薄，只望着溪尾像其父亲一样誓死效忠。
溪尾倒也争气，年纪亲亲便在东海占据护海五将之首，加上他不苟言笑的一股冷劲，也惹得不少龙女仙子倾心于他，彤礁便是其中翘楚。
彤礁自幼和溪尾一起长大，是东海龙王的远方外甥女，是个性情爽快的女子，自发觉对溪尾的情谊之后便对溪尾明的暗的表白了不下几百次，溪尾这个冷性子从未答应过，但是顾及着彤礁的面子也不好拒绝得太绝情，这本是个好意，但是感情上最怕的便是剪不断理还乱，彤礁以为溪尾只是犹豫，有了犹豫就有了机会，于是大有愈挫愈勇之势。
后来东海为收服了一个极寒之地孕出的恶龙，防止兵戈之争荼毒生灵，便同意将一龙女许配给他，让他做东海的女婿，以示诚意。彤礁不幸被选中，这本是情理之中，龙王的三个女儿嫁了一个，剩下的两个也各有婚约在身，只能是彤礁去完成这件事。
溪尾负责护送彤礁前往北寒之域，出嫁前夕，彤礁身着凤冠霞帔，大红如同云霞的纱巾之后是彤礁水光粼粼的眼睛，她站在台阁上，背后是北寒大片大片的雪原，彤礁一身红色，遗世独立般，问眼前的溪尾，“你可以把我以前的话都当做没听过般，我就只问你这一次，以后再也不问你了，你说，你要不要和我在一起？”
溪尾动了动嘴唇，刚刚准备拒绝，却被彤礁吻住，看着这个从小就说喜欢自己此刻止不住眼泪的女孩，溪尾说不出话。彤礁却歪着头，含泪灿烂地笑了，说，“我知道了，你不用说。这样，就够了。”
这样，怎么够？溪尾听不见彤礁心底的瓢泼大雨，更不知道这是彤礁对自己说的最后一句话。
新婚当夜，红烛高照，千里雪原，并未散尽的宾客听见洞房里传来震天的巨响，那恶龙化为原形，面目狰狞，铜铁一般的前爪里抓得正是面如白纸昏迷过去的彤礁，一把销金断玉的匕首应声落地。
原来，恶龙并非真心交好，这次送亲的多半是东海龙王的得力干将，护海五将便来了三个，恶龙企图趁机削弱东海势力，便埋伏了兵将在周围浅海，彤礁无意中听厨房的婢女谈论，又想起别人所说的恶龙喝下掺有彼岸花粉的酒便会化为原形，法力大减，便试图了结其性命，不料恶龙狂性发作，终是不敌，才被恶龙所伤。
等到溪尾冒死将封入苍陵山底之后，再去寻彤礁，彤礁已死去多时。那时溪尾只是觉得这个姑娘死去太过可惜，毕竟一起长大，多少有些情分，但却没有从心底流出的悲痛欲绝。
老鲶鱼晃着尾巴，在莫石的洗脸盆里游着，讲到这里它吐出了一串泡泡。珊瑚怔怔地，“那溪尾不应该生活得很好么，为什么还会自我放逐在北寒之域五百多年呢？难道不是为了彤礁？”莫石眼睛里冒出同样的疑问。
老鲶鱼好像翻了一个白眼，当然，如果鱼会翻白眼的话。它不紧不慢地说了下去，“我随身侍候溪尾将军也有几百年了，那段日子将军刚刚看着是挺好的，可是日子越长，他就越来越喜欢往彤礁公主的故宅跑，可那里已经没有人住了。将军也不知道是着了什么魔，常常一个人发着呆，原先彤礁公主在的时候，将军虽不大搭理人，可是公主也能缠着他说几句，现在公主不在了，将军就越发沉默了。”
“后来呢？”珊瑚应该是茶楼说书先生最喜欢的那类观众，会在适当的时候问你一句，让你有说下去的动力。
“导火索是龙王的三公主看中了彤礁公主‘揽潮阁’的地段，说要把那里改成一个花园，专门种植天界王母赐给她的芳华月。龙王想着人都不在了，就同意了，刚好动土的时候恰逢南海龙王六万岁大寿，将军去南海龙宫送贺礼去了，回来见着‘揽潮阁’不在了，一怒之下碎了自己的将军令，离开了东海避往北寒之域了，那是彤礁公主死去的地方。”
老鲶鱼游了一圈，吐了一串泡泡，缓缓地补充了一句，“将军舍不得她一个人在那里。”
房间里是长久的沉默，点着的油灯炸了一下，结了一个小小的灯花，房间的光线立刻黯了几分。
“老家伙，还有什么没有说？既然溪尾流放在北寒之域，那他好好地跑到这里来干什么？还有他说他等到了，他究竟等到了什么？阿芒的死和他又有什么关系？”一边吼，莫石还一边晃着他那黄澄澄的纸符，威胁要收了老鲶鱼百年修为，煮了它做鱼汤。
“我的小祖宗，将军他和我几百年都没见了，我怎么知道。再说，就算见着了，将军他又不会什么事都和我说啊，您就饶了我吧。”老鲶鱼的泡泡吐得更频繁了。
“你当我好骗是吧。”
“我真的把我知道的说出来了，您就放了我吧，我家里还有小的等着我呢。”
“啧啧，你这老家伙，精力不错嘛。”
“……”
趁着莫石和老鲶鱼玩威胁讨饶的游戏的时候，顾良辰倒了一盏热茶，推到珊瑚面前，语透关切地问，“怎么样？手链没有了你有没有什么不舒服？”
珊瑚摇摇头，“没什么大的不舒服，就是不能在陆上呆得太长了，晚上我得潜到河里呆着。”
“害怕吗？”
“嗯？”
“今天，在水里的时候，我和莫石都不在你身边。”
珊瑚这才意识到顾良辰是在问早上的事，老老实实地回答，“有一点的。”
察觉到自己的手被顾良辰握住，珊瑚看着他的眼睛，里面满是她看不懂的东西。
“对不起，以后不会这样了。”
珊瑚觉得今天的顾良辰很奇怪，说些没头没脑的话，好像忘记了前些日子和自己若有若无的疏离感。
其实顾良辰也没办法，好像对着这个傻乎乎地小丫头，平日里的机智灵敏全都不顶用了，能轻易地被她挑起脾气，也能轻易地被她抚平眉头，这不像自己，可是这也是没有法子的事。
今天早上，顾良辰和莫石行船随着罗盘指着的方向追去。莫石一路上都在嘀咕，这溪尾被他是他盯了好几个月的蚌精，原是自己水性不如他，所以屡屡被他逃脱，现在娘亲没准落在他的手上，要是那畜生知道我和娘亲的关系，一定会狠狠地蹂躏折磨娘亲的……
顾良辰一时间没转过弯，“你？娘亲？”
莫石一边驾船避过迎面驶来的画舫，随口回答：“嗯，告诉你也无妨，反正娘亲和你关系不一般，我前几日认了珊瑚做干娘，还给她一块长门道的护身白玉做认亲礼呢。”
“……”
“呀，要是你小子和娘亲成了亲，那不就成了我干爹么！”莫石突然意识到这个实际又严重的问题，不禁手舞足蹈表示自己的不满，“不成不成，那我不是太吃亏了。”
顾良辰这边连气都不知道怎么生气了，才知道自己和自己闹了好几天的别扭，浪费那么多情绪，那丫头还什么都不知道。看着眼前这个上蹿下跳的莫石，顾良辰不禁扶了扶额。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未能识君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