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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寻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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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下午解蜜去参加了一家规模很大的私企的面试,虽然这家企业向来以吃人不吐骨头著称,但工资待遇还是不错的,解蜜仔细看过他们的招聘信息,她觉得自己很符合要求,如果顺利的话,今天她就能解决自己的工作问题了。
来面试的人很多,解蜜坐在椅子上睡了一觉起来还是没轮到她,和她一起来面试的既有大学生也有工作了的人,所有人都一脸的凝重,竞争真的很激烈。她觉得自己心里很紧张,她是真的很需要这份工作。
解蜜在走廊里等了一下午,直到下午五点多的时候面试官才叫到她的名字,她赶紧起身进了面试的会议室。
会议室的布局很像警※察局的刑讯室,西装革履面色凝重的面试官坐一排,被面试者的座位就是他们对面的一个板凳。解蜜进去以后深深的对面试官们鞠了一躬,就坐在了那个被审问的位置上。
面试的问题都很正常,没问什么为什么井盖是圆的树叶是绿的之类的变态问题,面试官先了解了下她的基本情况,后来就问了一些专业问题。解蜜刚开始紧张的气都喘不匀,回答到后面也能应对自如了。提问结束后,几位面试官相互交流着意见,他们脸上的表情还算满意。解蜜紧张的在心里默念着:求求你们录了我吧,我一定为你们当牛做马万死不辞。
几位面试官交换意见完毕,坐在中间的主考官对解蜜说:“我们对你的基本情况很满意,但是我还想再问你一个问题,你原来的工作单位其实很不错,为什么你要选择辞职?”
解蜜看着面试官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其实可以实话实说,本来那件事也错不在她,或者干脆编一个理由,这种理由多了去了,但是她大脑里突然一片空白,她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会议室里突然静的掉一根针都听的见,她清楚的看见面试官脸上不满的神色,她的心一下子坠到了谷底:完了。
冬天的夜很早就来临了,夜色中的城市看上去那么剔透澄澈。解蜜疲倦的站在像沙丁鱼罐头一样拥挤的公交车里,脑袋疼的像要裂开。公交车里的空气难闻的要死,还有小孩子在不停的哭着,一股烦躁焦虑的情绪盘旋在每个人的脑袋上。解蜜为了赶着参加面试从早上到现在只吃了一个面包,她被挤在走走停停的公交车里很快就被晃的晕车了,公交里刺鼻的气味直冲她的鼻腔,她觉得自己简直要吐出来,但胃里却空空的什么都没有。她被挤在公交的过道中间,连个靠一下的扶手都没有,她不停的调整着呼吸,只盼公交能快点到站。
她就这样在公交里晃了半个小时后,终于下了车,她有点虚弱的靠在公交站牌上,觉得自己难受的简直要死。她刚尝试着想直起身子,突然一阵恶心,一口酸水就吐了出去。她大口的喘着气,觉得自己从胃到食道全都在痉挛着。她觉得自己还想吐,但终究一天什么都没吃,干呕了两下却什么都吐不出来了。她抱着自己的膝盖虚弱的蹲了下来心想,老天你干脆一个雷劈死我吧,
解蜜就这样蹲在那里直到浑身冰凉才扶着公交站牌站起来,她拍了拍自己的脸想把自己的脸拍出些血色,她调整了一下心情开始往家里走去。她可不能这个鬼样子回家,不然她和欧阳克这两个神经都不太正常的家伙非把彼此逼疯不可。
解蜜走到家门口深吸了口气,然后掏出钥匙开了门,她尽量装作轻松的说:“欧阳克,我回来了。”
但屋里却没有人回应她,客厅里也没有欧阳克的影子,她一边换鞋一边想欧阳克这家伙难道睡着了。她刚脱下一只鞋子,突然觉得背后一阵冷风吹来,她纳闷的想难道是窗户没关?她转过身一看,卧室的窗户果然没关,而欧阳克正站在窗前,他的大半个身子都探出了窗户,眼看就要掉下去。
解蜜吓得倒吸一口冷气,穿着一只鞋就飞奔了过去,她从后面一把抱住欧阳克把他拖回了屋里,然后狠狠的扔到了床上。解蜜穿着粗气看着倒在床上的欧阳克,她的心在胸口里不停的狂跳。欧阳克显然没注意到解蜜回来,他刚开始表情有点怔怔的,随即他的眼神就恢复了空洞迷离。
解蜜惊魂未定的说:“欧阳克,你想干嘛?”
欧阳克淡淡的说:“我记得你说过你就是从楼上掉下去才去了我那里,我只是想试试我是不是也能这么回去。”
“跳楼这事儿能随便试吗?”解蜜生气的关上窗子说道,“我警告你下次不许搞这种危险动作,穿越有风险,跳楼需谨慎,你懂不懂?”
欧阳克坐起身子看着窗外说:“其实也没什么的,大不了就是一死。 ”
解蜜叹了口气说:“欧阳克,你已经是死过一回的人了,既然老天不许你死你就给我好好活着,每天没事干别想那些个乱七八糟的。”
欧阳克淡淡的笑了下说:“我这么活着和死了又有什么区别,我欧阳克现在居然需要一个女人养活我,我在我的时空里不过是腿废了,在这里我才是个真正的废人,我甚至连大门都出不了,活着有什么意思。”
解蜜勉强笑了一下,尽量轻松的说:“欧阳克,你别这么想,你说不定哪天就突然回去了呢,再说我们好不容易见面,你多跟我待一会难道不好么?”
欧阳克平静的回答:“若是你生活无忧,我这么赖在你这里倒也无妨,但是你现在都自身难保,还怎么顾的了我,你身上的钱花不了多久了吧,我在这里只是拖累你而已。万一我真的回不去了,我在你的世界里根本是活不下去的,对不对?”
解蜜沉默不语,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欧阳克。虽然这些日子她过的点背到了极点,但她每天和风轻云淡的欧阳克消磨着日子,她就有勇气告诉自己其实事情还没她想象的那么坏,日子不是还在照常过嘛。只要她不提那些棘手的问题,她就可以假装那些事情根本就不存在,她以为欧阳克也不知道这些事情,但是原来他一直都明白,而且想的比她还深远。欧阳克就这样不动声色的把解蜜用来欺骗自己的最后一层薄纱也撕破了,她面对残忍冷酷的现实,一股绝望感慢慢涌上了心头。
欧阳克平淡的说:“你放心,我不会开煤气或者摸电门,虽然这些个死法真的很新鲜,在我的时空里是绝没有机会尝试的,但我要是死在你的屋子里你就说不清了。我会找个不连累你的地方安静的去死,到时候我尸体被人发现了,你就装作不认识我,这样我们就都解脱了。 ”
解蜜听着欧阳克的话不由的攥紧了拳头,老天把他送到这里就是为了让她眼睁睁的看他再死一遍吗?然而她却想不出任何办法来解决他们两个人的困境。这些天解蜜心里压抑的情绪突然如洪水猛兽一样从她胸口里喷薄而出,她暴怒的一把把梳妆台上的东西全扫到地上发疯似的狂吼着:“欧阳克!你到底还有完没完!”
欧阳克被解蜜突如其来的怒气吓了一跳,他睁大眼一言不发的看着气喘嘘嘘的解蜜。梳妆台上的东西乱七八糟摔了一地,解蜜看着那满地的狼藉就像在面对自己一团糟的生活,她多日来心中积蓄的焦虑终于全爆发了。她愤怒的一把拉开窗户指着外面冲欧阳克吼道:“你不是想死吗?你死!你现在就去死!一回摔不死我免费把你背上来让你再跳一回!”
欧阳克看着解蜜默不作声,解蜜却觉得自己还没有吼过瘾,她指着欧阳克激动的大声说道:“欧阳克,你不就是被两个女人甩了吗?你这辈子爱过你的女人比我见过的都多,你偶尔失手两次至于这么寻死觅活的吗!我活了二十多年了,就谈了一个男朋友还因为我自己造孽给整分手了,我是不是才应该从这个地方跳下去!还有我求求你,别老没事就翻腾你那些个童年阴影了行不行,你都多大的人了,该看开就看开吧。欧阳克,你经历的都是最精彩的,你拥有的都是最好的,你从来都不知道为生存奔波是一件多么艰辛多么卑微的事情,你怎么还好意思去死!你知不知道多少得了绝症的人还舍不得死呢!”
解蜜觉得自己太阳穴在不停的突突跳着,她这辈子都没这么激动过。她有些疲倦的转过身看着窗外,户外呛辣的冷空气直冲她的口鼻,她突然就觉得鼻子有些酸涩,她看着窗外有些哽咽的说:“欧阳克,你知不知道其实我比你惨多了,虽然我不过就是丢了工作,丢了男朋友而已,这些小事在你们那血雨腥风的江湖可能根本就不算个事儿,但是这对于我来说就是生活的全部。我不过就是想踏踏实实把这辈子过完,现在这种事都成了奢望了。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工作,下个月房租到期前如果还解决不了工作问题我该怎么办?还有,我真的好想林风。”说到这里解蜜的眼圈终于红了,她闭上眼睛摇了摇头说:“算了,还是别提他了,不然我真该疯了。”
她转过身来看着一地的狼藉语气带着点凄凉的说:“我为什么要扔这一地的东西啊,一会还得我自己收拾,怎么就这么多烦心的事儿呢? ”
她靠着墙壁慢慢蹲下身来,抱着头呜呜哭了起来,刚开始她只是小声抽噎着,后来终于变成了撕心裂肺的嚎啕大哭。自打和林风分手后,自打辞职后,她一直都告诉自己她不在乎这些事情,她已经看开了,但是今天她才发现她从来就没放下过这些事情,这些事只不过是暂时被掩盖在心底,当她揭开看的时候,才发现那些伤口早就溃烂了。她越哭越觉得自己委屈,她使出吃奶的力气放声大哭着,否则就不足以发泄她内心的痛苦。
欧阳克默默的看了解蜜一阵,静悄悄的起身开始收拾一地的狼藉,他把散落的东西收拾妥当后,就去卫生间用温水湿了一条毛巾,他坐在解蜜身边轻轻推了推她,把湿毛巾递给了她。
解蜜本来都哭不动了,但是当毛巾上那温热的气息沾到她的脸时,她却止不住的又哭了起来,她干脆把毛巾扔到一边抱住欧阳克的胳膊开始了新一轮的鬼哭狼嚎。欧阳克像哄小孩子一样轻轻拍着她的背,任她哭个不停。
等到解蜜的痛哭声终于变成了断断续续的抽泣,欧阳克轻轻开口说: “哭够了?”
解蜜点点头,然后在欧阳克衣服上狠狠擦了下脸,她勉强撑开肿的睁也睁不开的眼睛对欧阳克抽抽噎噎的说:“你不是要去死嘛,怎么还在这儿赖着不死。”
欧阳克眯起眼睛笑笑说:“台湾尚未收复,在下不忍去死啊。”
解蜜看着欧阳克的表情不由噗嗤一声笑了:“欧阳克你最近觉悟太高了,你快入党去吧,好纯洁一下我们人民队伍。”
欧阳克风轻云淡的说:“在下要是真回不去了,是可以考虑留下来为共产主义事业奋斗终身。”说罢,他站起身来脱下罩衫递给解蜜说: “哭够了就洗衣服去吧,这衣服都快变成抹布了,我若是还能回去,这头一桩要紧事就是换件衣服穿。”
解蜜抱着欧阳克的衣服终于破涕为笑了,欧阳克那没正经的样子不知为何反而让她的心底感到了些许的踏实。欧阳克对她轻轻笑了下推上了一直大敞的窗子,这个被夜风吹的冷透了的房间里终于有了些许的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