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人生过成日子--沙漏》菊丫

7、七 “青春”那件事

　　听了杨晓云的问话，张有胜努力克制自己浸在温暖中的思维，他拉回荡出去很远的心事，向前一步站到女孩子手边，低低地说：“没事，老师跟我谈谈心而已。”“哦，那就好。”“我送你回去吧？”“不用了，女生宿舍不远，你自己也赶紧回去吧，过了时间会被锁在门外的。”杨晓云说完转身就走，张有胜还没来得及搭话，小姑娘已经快走了几步远，只留给他一个甩着马尾辫的俏丽背影，凝视那个背影许久，他才抬起脚回宿舍去。洗簌好。他躺在床上，把今天遇到的事情过滤一遍，吕老师的关怀和杨晓云的关心像电影片段似的，在脑海里来回放映，直到他迷迷糊糊地沉入黑暗中。
　　第二天早上，张有胜在铃响时睁开双眼，利落地起身，准时吃过早饭去教室，刚走到高中部楼前，那个秀丽的脸庞就闯进他的眼帘：穿一条淡蓝色短袖连衣裙的杨晓云，在晨曦中显得飘逸而空灵。她晕红了的腮像抹了一层红粉，娇柔而亮丽，张有胜觉得自己的血在往脸上涌，他飞快地瞟了她一眼，见她温柔的眼里有羞涩的笑，与自己对视的视线并不游离，而是专注地看着自己，那心便也立刻飞扬了起来。
　　“杨晓云，早！”他迈步向前，走到女孩身边，问候道。“张有胜，早！”女孩低头笑着说着，一道红晕立刻爬上脸庞，那清脆悦耳的声音久久之后，才消失在两人并排走过的楼梯后。
　　今天，课堂上，每次张有胜回答问题时，他都会不由自主地去寻找“那道视线“。而每次他都能看见，杨晓云闪闪发光的眼睛和就要溢出眼眶的笑意，望进那热切的目光，他竭力压住不断想跑神的视线，沉下心凝神看黑板上的题目，在脑海里飞速地思考，他非常想给老师一个完美的答案，也给“她”一个满意的答案。
　　6月13日，对杨晓云来说是一个突破，一个惊喜。今天的化学课上，邱老师评讲“过量置换反应”，他说：“这个类型是重要的考点，还没有掌握的同学，课后，请教一下已经学会的同学，或者来问我也行。”杨晓云望着自己试卷上的那些鲜红的×，觉得自己学习化学真的很无力：实在是摸不着方向。她把脸埋到试卷上，叹息着做鸵鸟状。突然，她感觉有人拉她的麻花辫，“谁呀，讨厌！”她娇俏地叱道，原以为是女同学在打扰自己，抬头却看见是窘着一张脸的张有胜。她暗暗吐了下舌头，顺着他的手看下去，“嗷”，见被自己喜欢的男生看见自己那掺不忍睹的成绩，杨晓云羞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眼看昨天晚上，那个给自己震撼的剽悍女生，在自己面前显出小女孩的本性来，张有胜不由地“扑哧”笑出声 。他从桌上抽出那张试卷，看了一下，摇了摇头，思考片刻，拿起试卷，走回了自己的课桌。杨晓云的视线一直跟着他的背影移动，等张有胜坐好，回头跟她的视线对撞，他瞪了她一眼，吓得她立刻转身坐好，从心底却冒出了好多叫作“幸福”的泡泡。
　　中午，杨晓云吃过午饭，她安静地等在教室里，她相信，自己新上任的“小老师”很有可能中午要来给她上课。果不其然，张有胜跟她前后脚进了教室。他拿出她那张“祖国江山一片红”的化学试卷，从头开始给她细细的讲解。“懂了？”“嗯！”“你讲给我听一遍。”“这样。。。，那样。。。”安静的教室里不时冒出轻轻的对话。每个走进教室的人，看他们那么投入地学习，也不由地放轻脚步，不去打扰他们，自己也飞快地投入到复习计划中。
　　好不容易攀上了化学学科的“小山”，杨晓云嘘出了一口气，娇娇弱弱地说了声“谢谢！”，想休息一下，放松自己一直紧绷的神经，抬头看依然站在身边的他，丝毫没有结束的意思，不禁有些疑惑，张有胜见她忽闪着大眼睛，跟妹妹有香有的一拼的可爱样，不由用拳头掩住嘴轻咳，用口型说：“物理”。
　　杨晓云昨天的物理得了45分，算是她历史以来最好的成绩了，殷老师对她选择题全对，解答题全错的“本领”佩服的厉害，说：“要不是她一向诚实，我会以为是她从“他人处”拿来的。”见张有胜要给自己讲物理，杨晓云有种：“原来他早就注意到我了”的感觉，而这种想法冲淡了昨天自己去“堵”他的尴尬，毕竟被自己喜欢的人留意到，是一种互相的认同呢。她喜滋滋地拿出试卷，羞怯怯地递过去，轻声道：“今天就讲一下力的分析吧，我总是会把分力漏掉一两个。”
　　拿过试卷，就着题目，张有胜开始画力的示意图，问：“什么题型？”，“有坡度？”“对，用三角形分解。每次都先找到类型，然后用图分解，再开始计算。”“哦。”“把练习册上的三题做好，给我看，过关才算！”
　　杨晓云因为有了一个严苛的“全科小老师”，原来严重拐腿的理科成绩是一天一个样子，而张有胜为了在自己喜欢的女生面前表现出最好的一面，上课时他跟老师也越来越有默契，在各门功课上，他的学习状态也都越来越好了。两个人非常频繁的互动，带出了“张有胜和杨晓云在恋爱” 的传言，而两个人面对传言是一致的表情：被说中心事而羞红着的脸。
　　班上一个叫焦勇的男生，给李艳写了一封声情并茂的信：“亲爱的艳，我们同学三年了，从高一第一眼见到你，我就喜欢上了你，你却不知道。现在离毕业没几天了，我想把我内心的秘密告诉你：我爱你。。。”李艳看了“情书”后，不仅没有给焦勇回信，反而把信交给了班主任吕老师。吕老师看着手里薄薄的纸，仿佛烫手似的，很震惊地瞪着李艳。许久，他才轻轻地问：“你需要老师怎么处理？”“我，我不想影响到学习”李艳在老师的瞪视下，呐呐地说。“我懂了，我会找适当的时间跟他谈的”吕老师保证到，“那这张纸要老师帮你还给他吗？”“反正我不要！”，看着涨红着脸转身而去的背影，吕老师微微摇摇头，叹了口气，思绪久久停在这张“情书”上。
　　在大家都在为前途拼死一搏时，焦勇的儿女情长就显得非常不合时宜了。吕梁特别在填志愿的动员会上指出：“日久生情是正常的情感，但是处于青春期的年轻人还不懂得什么叫爱情，再长大一点，等世界观形成了，才有辨别的能力。”对于李艳公布“情书”的举动，在班级及学校都有很多的议论，赞成的少，对焦勇的同情占多。陷在舆论的“漩涡里”，李艳终究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安宁，在大家“假清高”的口水里，她忍不住扑倒在杨晓云怀里，哭诉自己的委屈。
　　“我不喜欢他，为什么不能拒绝？”她抽泣着。“人家喜欢你也没有错啊，你不喜欢他至于告诉天下人吗，没脑子！”杨晓云轻轻地拍打着李艳的肩：“就凭他敢说喜欢你，焦勇就值得你尊敬。”“你当他是你的张有胜啊！”李艳嘟嘴取笑着好友，杨晓云闻言红了脸：“焦勇倒真的比张有胜可怜！怎么就喜欢上一根木头呢？”
　　6月18日，又是一个星期六，张有胜算算到离高考结束只有3周了，决定今天请假，回家拿生活费去。他照旧在下午第四节课后，骑车在晚上回了窑村。等他推车进了院门，妹妹有香听见声音，到院子里，借着屋里漏出来的光线，瞧见了他，不由地瞪大了眼;“二哥，你怎么这么瘦啊！”谢芳把儿子拉进门，在灯光下仔细地看了，也大惊失色，忙不迭地问他是怎么回事。张有胜不想让母亲和妹妹为自己担心，只说是在学校学习的时间多了些，睡的时间有点少，好像瘦了几斤，所以看起来没什么精神，其实自己什么事都没有，身体好得很呢。有香说：“二哥上学也要注意不要太辛苦了，我听说以前还有学生累的直掉头发呢，二哥你可要注意身体呢！”转身跟妈妈说：“还是给二哥多拿点生活费吧，让二哥吃的好点，也能撑得住啊！”谢芳皱着眉头说：“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每个月要给贝贝10块月头钱，家里一下子多出了开支，哪里还有钱啊？”有香听了，张嘴想跟妈妈争辩，但是看看二哥憔悴的神色，话到嘴边也强迫自己忍住了。张有胜见了，就知道大嫂子在自己不再家里时又“作”过了，想也知道过程一定很精彩，不然一向“抠门”的妈妈也不会那么好说话，那么爽快就答应给侄女“零嘴钱”，而且数额还那么大-抵自己半个月的生活费了呢。只是他前面几个月忙着迎接“预考”，其它事情就是听了，怕也是进不到自己的耳朵里，目前自己正忙着要高考，既没有兴趣去了解细节，更加没有心力去想这些“小事”。
　　晚上，他睡在自己卧室的床上，闭目休息。回想起这一周发生的事情，想到那个跟自己讨论学习的小女生，时而对自己佩服的五体投地的眼神，时而跟自己引经据典地争执，那白皙而红润的脸庞总显得那么美丽，笑意随着回味涌上心田，不等再用在前些日子催眠自己去“数羊”的方法，那睡神就来召唤他了。
　　张有胜睡了一个几周里从没有过的好觉，在星期天一大早，他就神清气爽地起身了。像往常一样，从妈妈那里接过了往后三周的生活费，带了妹妹有香准备好的，一缸子莴苣炒蚕豆回到了学校。中午，他照例招呼大家在他的寝室里“打牙祭”，美食被一抢而光，吃饱喝足了，继续埋头在“资料的海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