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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六 “暗恋”那种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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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节下课的铃声响起,张有胜喊了声“华俊,走,上厕所!”矮矮胖胖的华俊麻利地应了声“哎”,起身到门口等他,张有胜的脚步被横伸出来的一只胳膊可拦住了,胳膊的主人微扬着一张笑意盈盈的脸,脸上透着羞涩的绯红:“张有胜,第四节课,我想请教你一条数学题,可以吗?”“行!”,对于跟自己探讨学习的同学,张有胜一向是热情的。
跟张有胜并肩走在楼道里,华俊用胳膊肘拐了张有胜好几下,挤眉弄眼地说:“哥们你厉害啊!坦白交代,悄没声地就搭上了!”“瞎说什么,我根本就不认识她!”张有胜皱了皱眉头,对于男女生正常的交流,就瞎起哄,他很不赞同。平时说说也就罢了,现在都到考试的节骨眼了还有心思开玩笑,真是让他觉得很不舒服。
这个写了一手清秀钢笔字的女生,果然在第四节课,拿着三条搞不懂的数学题来问他。他一边轻声地讲,一边用笔把思维的段落写在纸上,不时抬头看女孩子的神色,见像是真的懂了,才开始讲下一题。用了有20分钟的样子,跟试卷上写着“杨晓云” 的这个女生,结束了这一场“交流”。杨晓云一边小心仔细地把他写的解题大纲夹进试卷,一边低着头不住地说“谢谢!”。
中午,他把从家里带来的菜拿出来,给大家一起“打牙祭”。宿舍里这群人都是刚刚重组的,以前虽然认识但是毕竟不太熟,在他的热情相邀下,大家才开始伸筷子,立时寝室里争抢的声音,就让这帮陷在沉重的学习负担下的半大小子们,恢复了往日的热情,闹腾了起来。其它三个寝室的男生听到这边的动静,都端着饭盆过来看热闹,也被张有胜拉进了“战场”。天性开朗不喜拘谨的男生们,很快就风卷残云一般,把一大缸子的菜一扫而光。
吃了午饭,大家也不没有心思午休,立即就移师教室,继续每个人既定的学习计划。
每天都是满满的主课,在马不停蹄的忙碌中,复习的日子感觉起来就过的很快。迎接高考的日子,每天都像是埋在试卷堆里似的,在学生们看来就是难得不在“炼狱”里煎熬着。
当然,在学校偶尔也有开心的时候。比如,徐子航人虽然聪明,却是个“睡神”。在大家绷紧了所有神经,请老师反复讲解同一题时,别人恨不得能钻到老师的脑子里去理解,他却会发出甜甜的鼾声,让口水直喷的老师气得跳脚,有意让他出糗喊他去解,却在他分毫不差的“复述”中消了气。临近考试,老师非常注意考试策略。班上的8位女生主要是靠语文、英语、政治拉高了总分才得以“存在”的,但是她们的理科成绩却“瘸腿”的厉害。于是,女生就经常被理科老师喊到黑板上去解题,老师评讲时便会发生“字体清秀,行间距均等,但满篇推理全错”的情况,等理科老师“胡子连着辫子”的板书好,那黑板上壁垒分明的两种极端,常常让老师和同学们忍俊不禁。这其中,杨晓云因为是女生里面的第一名,便常常“中奖”,她解答理科时“屡战屡败,屡败屡战”的永不言败的精神,让大家侧目;她解答文科时的流畅严谨,让文科稍微薄弱的张有胜很是敬佩。
时间已经进入6月,在高三教室里,写着“高考倒计时”的一张蓝色布告被钉在黑板左边,上课时只要看黑板就无法忽视。五花八门的试卷开始铺天盖地地扑面而来:学校里自己老师剪剪贴贴拼凑整理的往届“好题”,其他市里的预考卷,别的省的、全国的、老师神神秘秘地据说“是要参加出试卷的xx,被关起来出试卷前留给要好的朋友”的密卷,每天都是做不完的试卷,考试-评讲-考试。每个学生都在“题海中”浮沉往复,每一次统考的排名犬牙交错着,临战的火药味越聚越浓。
快节奏的学习生活,高强度的考试训练,张有胜的身体也开始出现了不适。那天中午,寝室里吕朝辉的邻居送了一缸子蚕豆烧莴苣过来,按惯例,张有胜跟其它人一起瓜分了,不想下午一节课后就肚子疼,他怀疑是夏天食物容易变质导致的,到校医务室吃了两颗消食片,疼是止住了,不想其后身体一直觉得“不得劲”。没过几天,开始头疼、然后耳鸣,耳朵边不时地有诸如:“大海航行靠舵手”之类的歌曲反复在唱,他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但却没有什么效果。到医务室找校医看,校医检查了,直说没问题,可能是他情绪太紧张,出现了幻觉,调节一下就好了,不需要吃药。
张有胜自己已经意识到身体可能出了问题,可医生也查不出来,他也只能干着急,无计可施。时间长了,就发展到整天都头晕,食欲不振,吃饭也不香,晚上也开始失眠,迷迷糊糊的睡一会儿就会醒,睡的时间少,睡眠的品质差,白天气色就非常的不好,精神也是萎靡不振,各门成绩都急剧下滑。
6月12日,是一个凉快的阴天,离晚自习下课还有半个小时,班主任吕老师来教室找他,约他去操场上走走。张有胜猜测,可能是吕老师发现了他的成绩“滑坡”的厉害,要找他“谈谈心”了。绕过灯火通明的教学楼,黑暗寂静的操场上空无一人,沉默着的吕老师跟他并排走在跑道上,凉爽的风吹过来让人分外舒畅,张有胜原本一直绷紧的弦稍稍放松了些。一整圈走下来,他发现吕老师也没有“谈心”的迹象,不禁有些疑惑。
大约又过了10分钟,吕老师轻轻地问:“是不是身体有哪里觉得不舒服啊?你的气色看起来不太好。”,原来老师也发现“自己身体方面” 出现了问题,张有胜心里感到一阵暖意,仿佛见到了 “能治自己的病”的医生,他把自己面前遇到的困境,竹筒倒豆子似的一股脑儿都告诉了老师,吕老师说:“你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心态要放轻松些,学习之道有张有弛。你每天匀点时间去活动活动,学习和休息要适当地劳逸结合啊。另外尽可能调节一下你的饮食结构,给自己的身体加加营养吧。”张有胜细细地琢磨着吕老师的话,决定调整自己的学习步伐,拿出一点时间锻炼锻炼,或许身体会有所好转,自己的学习效率能提高一些。说到做到,就从今天晚上开始吧。跟吕老师道了“再见”,他依然沿着跑道慢步,虽然天空没有一颗星星,但是他的内心却是清明的。
看了下表,下晚课的时间已经过了10分钟,他从跑道上转回到通向寝室的路,冷不丁的一个身影挡在他面前,望向黑暗中那双闪着光芒的杏眸,他不假思索地喊道:“杨晓云!”穿着碎花短袖,下身着黑色的确良裤子,站在黑暗中的杨晓云羞涩地笑着,问:“老师找你出去以后,我看你没回教室,就想问问发生了什么事情了。”姑娘声音里藏着紧张,语音的颤抖,让竭力伪装的平和暴露在空气中。
杨晓云原来跟张有胜不是一个班的,加入“高考班”,两人才算认识。不过张有胜成绩好,人又讲义气,所以在学校的“名气”很大,杨晓云对他是早就“耳闻能详”。同学一个多月,每每看张有胜在课堂上洋洋洒洒地“指点江山”状,杨晓云的心里就觉得“与有荣焉”;每每看见他跟其它女生讨论问题时露出的笑容,她心里就觉得酸酸涩涩的难受。“自己喜欢上张有胜”的念头从脑海里冒出来时,她像只受惊的小鹿,惶惶地怕被别人知道,却又希望张有胜“知道”。
张有胜在上周频频出入校医务室,已经让她担心不已,只是希望“就是吃坏肚子”那么简单就好。可是随后一次数学考试,张有胜排名第十,那可是他最拿手的科目啊!紧接着几天的考试中,他“强项”的理科全面溃败,总排名一下滑到18名。见张有胜的成绩出现了从没有过的大滑坡,杨晓云很着急。有几次大家去吃饭了,教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个,她很想走到他面前去问:“你怎么啦?”但是女孩子的矜持拖住了她刚迈出的脚步。今天,她看班主任找张有胜谈话,他迟迟没有回教室,心里担心他受老师批评,会情绪低落。下课铃响以后,杨晓云没有回女生宿舍,而是鼓起勇气等在他回宿舍的路上,虽然没有想好要跟他说什么,但是哪怕只是看着不说话,她也觉得能放心些。
张有胜有些无措地面对把自己堵在路上的女孩,借着朦胧的路灯,看眼前清秀的身影,听着女孩抖着颤音的关心,鼻端闻着骚热的晚风送来的丝丝缕缕的发香。张有胜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的心里涌起一种陌生的情绪,他有冲动想握住眼前人的手,更近地去感受温暖,但却又怕吓到了眼前的人。一阵静默,两个融在黑暗中的身影,彷如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