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情践踏》正印

150、 第二十章进入苍岭

　　关于护送圣女去蹦蹦部落的提议，开始的时候并没有获得全部支持，但是结合劳伦爆出来的重磅消息——他们的画像被老鬼卖给了马里卡，反对得最激烈的红衣立刻闭嘴了。
　　时隔这么久，红衣依然还记得在地下城最后回望的那一瞥，马里卡愤怒欲狂的银色瞳仁，能让她在偶尔午夜梦回时，惊出一身冷汗。
　　至于弱水，因为老鬼从头到尾不知道有这么个人存在，倒没有被画形售卖。不过对于去不去苍岭群岛，她倒觉得无所谓，只要报酬足够丰厚，去哪不是去？
　　基德见她毫不犹豫就点了头，握着她的手，笑的很是欣慰。八公在旁边看得直皱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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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依着基德的计划，为了掩人耳目，他们先还是跟着商队，等过了边境再混到去苍岭群岛的商船队里，最后扮成马帮进入山里，对此春和与静流川全无异议，任凭佣兵们安排。
　　佣兵都是老江湖，计划的仔细，又有钱财开路，大伙一路无惊无险，顺遂非常。时日一久，队员们提着的心逐渐放松了下来，权当是作了一次长途游历。
　　越往南走，天气越是炎热。及至进入苍岭境内，见得满目葱茏，掐指算算，他们一路上绕山绕水的停停走走，从枫叶帝国到此地竟用了一月有余。
　　苍岭群岛，顾名思义是海中的一大片岛屿，占地极其广阔，一个岛几乎能算得上是一小片大陆。岛屿们大虽大，却地无三尺平，放眼望去，除了崇山只有峻岭，人烟无比稀少，偶尔碰到一个寨子，还可能是神秘凶蛮的食人族部落。
　　因十万大山沟壑纵横地形奇险，天气又诡异莫测，山中向来瘴疠遍地，毒虫蛇蚁丛生，枫叶帝国的人一听到苍岭群岛，下意识想到的就是流浪艺人帐篷里花纹诡异的毒蛇、盘子大的蜘蛛、尺来长的螳螂之类收费参观的节肢动物。足见此间虫蛇的举世闻名程度。
　　苍岭人大多都是培养毒虫的玩蛊高手，女人身上没有一两只蝎子蜈蚣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苍岭土著。苍岭群岛风俗野蛮而开放，尤其是被调教过的床奴在鸢尾大陆更是抢手货，据说那些绝美的男女会一百零八种床第招式，可以让人心甘情愿的死在他（她）们的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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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运气不好，赶上雨季向雾季转换的时候了。”春和望着压在高大乔木树梢上的深墨色浓云，轻轻的叹了口气，转身问静流川，“姑姑，要不要再加一层毯子？”
　　静流川蒙着黑纱的头，轻轻的晃了晃，表示不需要。潮湿的风中略带着些腐木气息，这是苍岭特有的味道。她贪婪的吸了口气，无声的笑了。
　　雨丝丝缕缕的下着，淅淅沥沥的打在树叶上、附近的小水泊上，乱得让人心烦。偶尔传来“啾啾”的鸟叫，顺着看过去，会有一只毛色斑斓的鸟儿展开双翅，悄无声息地滑翔进林间的黑暗。
　　天黑得很快，篝火很快就燃了起来，这是附近唯一没有水淹之虞的小块高地，一条窄窄的临时雨篷支在上方，维护着这天地间唯一的光亮，也庇护着这几个踏入蛮荒的佣兵和他们的雇主。
　　劳伦漫无目的的随手拨弄着他的七弦琴，这样的雨季，弦总是湿透的，弹起来“嗡嗡”作响，没有往日的清脆，倒像是敲着块中空的朽木。
　　春和安置好静流川，就挤到他身边坐下，也不说话，只着迷似的看着他修长的手指在琴弦上来回舞动，心里默默想着，如果这双手在自己身上弹奏，那情景该是多么美好。
　　黑纱覆面，劳伦并不知道春和心里的想法，他只觉得这个姑娘直直的盯着自己的手，想来是极喜欢听琴。他明白自己的水平，所以愈加觉得有个能忍受自己琴艺的人十分难得，是以，他时不时的冲春和微笑，以示嘉奖。
　　春和不敢正眼看他的笑颜，心里却默默盘算：“到了寨子里就把他抢回去做阿夏吧。到时候他如果敢跑，就打断了腿捆床上，捆个一年半载他也就能死心塌地的和我好了。”
　　正琢磨到两人的第三个孩子出世应该取什么名字，佣兵队里那个叫弱水的绿眼睛高个子姑娘，忽然毫无预兆的抓起她的手：“来，我给你看个手相。”
　　春和吃了一惊，猛的一缩手：“我不信这个！”
　　弱水牢牢的攥住她的手腕：“别怕，我不收钱。”
　　春和只觉得一股阴冷的气息顺着她冰凉的手，侵入到自己的皮肉里，立刻警觉的跳了起来，目露凶光的望向对方：“你想干什么？”
　　弱水叹了口气，摇摇头重新坐下。这春和和她姑姑静流川一样，都不是纯粹的人类，洞察术用上去，仿佛陷入迷梦中，所有的声色光影混沌成一团，让她根本辨不出任何场景，更别说窥看未来。
　　春和盯着弱水恶狠狠看了一阵，转头望向静流川，静流川眼里带着一抹怒意，示意她回到自己身边来。
　　“姑姑，绿眼睛手很凉。”春和“小声”的告状。
　　静流川抬手掴了她一掌又一掌，叱骂道：“你这个废物，下次谁对你动手动脚，你直接把小青放出来咬她。”
　　春和默不作声的低着头表示受教。
　　静流川教训完春和，冷厉的瞥了基德一眼：“管好你的妞，再来一次我可不客气。”
　　基德口气温和，姿态却很强硬：“圣姑，气大伤肝，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静流川闻言怒不可遏：“你又算什么东西，敢这样对我说话。”
　　基德无所谓的抖抖耳朵，转过身去烤火，把静流川气得浑身哆嗦，指着基德的后背半天说不出完整句子：“好，好，你……”
　　春和倒比她识时务，低声劝慰道：“姑姑息怒，现在不好与他们一般见识。”
　　静流川闭上眼睛惨然一笑：“是啊，没想到我也有今天。”
　　当年的静流川，美得如同夜间的月亮，强大得如同白天的太阳，人们在她裙下匍匐，卑微的亲吻她走过的土地，甚至不敢抬头，仿佛偷看一眼，双目就会被她的光芒刺伤。如今，她落魄归来，身心俱伤。
　　春和抱着她羸弱的双肩，哼着古老的歌谣，轻轻摇晃，声音沧桑而绝望，仿佛饱含了人世间所有的悲哀。
　　弱水听着这歌声，恍惚有了一种落井下石的罪恶感，默默决定再也不去招惹这两人了，以后就算是静流川言语挑衅，她也宁愿装作听不见，权当是敬老。
　　“嚇，谁还没有个当年，值得这样悲悲切切吗”八公听着歌声，漫不在乎把头搁到弱水肩上，隔了一会，幽幽地叹了口气：“当年，我好像也是挺威风的，只是时间太久，有些想不起来了。”
　　“节哀！”弱水心情沉重的拍拍他的头，“还有，你的尖下巴快扎进我的肩膀里了，能不能稍微抬一抬？”
　　八公把头一侧，撒娇似的将脸埋在她颈窝中：“这样就不扎了吧？人家心情不好，需要倚靠。”
　　在弱水心目中，八公是骨头架子的印象无比深刻，连着早些时候智商不足的样子，弱水已然把他归于小猫小狗一路。对着副骨头架子或是小猫小狗，她根本生不起任何绮念，就算八公把头搁到她颈窝里，她也没有少女应有的矜持和警觉。
　　基德却看不下去了，不动声色的揽住弱水的肩膀，用有力的胳膊，把八公的脑袋给隔了出去。八公怒而起身，一头钻进茂密的丛林中，追逐吸取暗夜时分的阴气，力图早日修出一个身体来。
　　“冷吗？”基德将弱水揽到身前，握住她的手搓了搓，“靠着我睡会吧，明天还要过黑水泽呢！”
　　相比于基德的自然，弱水却有些羞涩，她偷眼看了看左右，发现红衣早就抱着膝盖进入梦乡，与她背靠背的威化也有样学样的打着盹、阿麦盘着睡得东倒西歪，劳伦心不在焉的拨弄琴弦……狭窄的雨篷下，并没有人将眼光停驻到自己身上，于是也就依靠着他的肩头，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基德坐在弱水身后，听着她呼吸逐渐均匀，他挪挪身体，将她嵌在怀中，两只胳膊圈住她的身体，慢慢把头埋在她的颈侧。温热的双唇落在她微凉的肌肤上，一点一点，一下一下，耐心而执拗地将自己的体温和气息统统传递过去。
　　春和一边哼着歌哄静流川，一边用眼角余光不动声色的观察了这对狗男女许久，发现混血精灵居然没有其他动作，就这样心满意足的睡了，于是觉得很没劲，暗地里撇嘴，给基德封了个“有贼心没贼胆的娘炮”头衔，倒把对基德的天然恐惧减弱了三分。。
　　她打着哈欠，上去给篝火添了几块柴，湿润的木柴在火堆里噼里啪啦地爆响，一丛丛火星腾起，象一连串的小烟花。夜里篝火不熄，蛇虫鼠蚁也就不敢逼近，春和放心地抱着膝盖阖上眼。
　　篝火在黑夜中犹如一颗明亮的小星星。远处的树杈上，水桶粗的巨蟒静若雕塑般窥伺了片刻，悄无声息地滑走，叶片窸窸窣窣震动，雨滴骤然转急，好像是高高的树梢上有什么动物跑过。
　　静流川睁开着眼睛，望向漆黑的丛林，侧脸有如丛林间散落的远古石像。那些丑陋苍老的巨大石像，在这荒无人烟的蛮荒之地，经过岁月轮转，只剩下残破的头颅半埋在泥土与衰草中，忍受着青苔风雨一丝一丝的剥蚀，眺望着天穹，呆滞茫然地目光和此刻静流川的眼神一模一样。
　　“你来了么？”静流川对着黑暗轻轻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