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女的奋斗》蒋熏然

8、欲望都市

　　杜风送她回家已经是晚上九点半，卫潇潇打包完最后一个箱子，冲了个澡就倒在凌乱的床上再也不想动了。在群租公寓的最后一晚，她竟然有点失眠了。

　　在上海六年，卫潇潇已经换过了5个住处，最长的是学校宿舍，住了两年半，最短的是一所两室一厅的大房子，只住了2个月，因为进城要做1个半小时的公车。目前这个地方是除学校外住的最久的，平时她一直看哪哪都不顺眼，没想到真要搬走了竟然生出了恋恋不舍的感觉。人真的是很奇怪的动物。

　　卫潇潇翻个身，继续在床上摊煎饼，眼睛虽然紧闭着，但脑袋里却异常地清醒，电影一样放映着自己这六年的时光。她想起了刚到上海的第一天，天下着蒙蒙小雨，她却一个人跑去了闻名已久的南京路，站在路口感慨万千。那个时候，她还经常想起纪海天这个人，还曾经在南京路口低声说，纪海天，我也来上海了，我倒要看看我们的差距到底在哪里！

　　那晚南京路细雨下的霓虹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成了她上海记忆的标志性片断。虽然，很久以后，卫潇潇才知道，本地人是不怎么逛南京东路的。

　　现在的卫潇潇已经很久不去南京东路了，反倒是经常出现在南京西路上。这样的转变标志着她由一个外地人向新上海人的转型，从内在到外在，从行为到思想。

　　半夜十二点，卫潇潇仍旧睡不着，索性爬起来上网。隔壁的小子一定又在下片子，深更半夜的，网速竟然慢的惊人。卫潇潇跟网页大眼瞪小眼，好脾气的等着邮件下载完。

　　快月底了，邮箱里照旧出现了Johnny的催稿信，她看也没看，直接扔进了垃圾筒。还有两封来自她兼职的导游网站，她看看时间挺合适，扫一眼客人的要求不奇怪不变态，全接受了。

　　卫潇潇的涉外导游已经断断续续作了快4年了，开始只是觉得好玩就随便在网站上注册了一下，想着能挣点外快又能练练外语，一举两得的好事，但做起来才发现其实并不容易。

　　首先客人的素质参差不齐。外国人来中国比起中国人出国要容易很多，而且1美元合6块多人民币，花着多舒服啊，所以卫潇潇的客人中有真的来中国感受千年文明的，也有打着幌子来泡妞的。

　　第一次碰到这种人的时候，她是又气又怕，完全不知道怎么应对，差点一个大嘴巴扇过去，抬手的瞬间想起了国际关系问题，一犹豫已然错过了热血昂扬的时刻。

　　后来她也学乖了，再碰到这种人，就边打太极边把他往宰人的地方带。往往对方一看到天价的账单，有什么想法都抛于脑后了。

　　就这样，快4年的摸爬滚打，卫潇潇以自己的耐心、幽默和热情已在网站小有名气，昵称蜜糖玫瑰。

　　凌晨1点半，睡神终于眷顾了卫潇潇，她把手机闹钟定到8点，倒头昏昏睡去。

　　第二天搬家公司上门的时候，卫潇潇正好把最后一点东西塞进一个红色的蛇皮袋，套了件公司的T恤衫当了工作服。

　　因为经常搬家，她一直不敢添置什么大件，唯恐给自己添个负担。即便这样，当年从学校一辆出租拉出的行李，现在也得租个小货车才能搞定了。这个周三是她在上海的第六次搬家，希望也是最后一次。

　　车到海上花苑已经是中午，卫潇潇打开新家的门，一眼看到书房的书墙已经空了。没了书的书房显得大了不少，百叶窗帘慵懒的垂着，把正午的阳光也映得妩媚了。

　　屋里没人，她让师傅小心地把几个箱子搬进书房，一定不要磕到碰到客厅的任何东西。师傅莫名的看她一眼，“小姑娘，这是你自己的家吗，怎么跟做贼似的？”

　　卫潇潇站在一堆箱子中间，眼见着满地狼藉，突然想起了男朋友的好处。她有多久没正经谈过恋爱了？掐着指头算了算，卫潇潇自己也吓了一跳，居然已经有2年了。

　　7百多天就这样溜走了，而她的状况居然一点没变，只不过从剩女变成了有房贷的剩女。卫潇潇沮丧的一屁股坐下来，纸箱发出一声抗议，吓得她又一下蹦起来。幸好里面不是贵重物品！

　　男朋友是个顽固的长期问题，一时半会解决不了，而眼前的一片狼藉确是亟待处理，她长叹一声，既然没有俞红和陆菲的好命，那就只有学习李意楠做一个独立的女强人了。

　　为了给自己打点气，卫潇潇打开电脑，开始播放震耳欲聋的摇滚乐。120分贝的噪音中，她终于整理出了头绪，未开封的箱子统统堆到了一边，靠窗户的一边空着，等候着单人床的驾到。1年前买的简易衣橱终于派上了用场，颇有气势的占据了原来书墙的位置，只是淡紫色的小花看着总是小家子气了些。

　　抱着装满了油盐酱醋的纸盒进了厨房，打开冰箱，她意外地发现江毅居然在这里也给她预留些空间。难道这次真的遇到好男人了？卫潇潇看着冰箱里排列的整整齐齐的食物，心头一动。

　　舒服的洗了个澡以后，她抱着电脑在客厅沙发上等送床的。之前都是租房子，从来不需要自己准备床，这次终于有机会了，却还是不得不先买张单人床。她跑到江毅的卧室又瞻仰了一下那张巨舒服的双人床，强忍住在上面打滚的冲动。如果被江毅知道了，他应该会发疯吧，卫潇潇忍不住笑了。

　　为了庆祝她的乔迁之喜，陆菲在苏浙汇定了4人的位子。卫潇潇这次是第一个到的，一个人在靠窗的位子看了好一会人民广场的夜景，仿佛又回到了6年前的那个细雨朦胧的晚上。所幸，6年前那个为了赌一口气出走上海的女孩已经长大，成了坐拥110万公寓80多万贷款的小白领，虽然仍旧是孤家寡人，但至少还有三个死党相随。

　　想着想着，鼻子竟有些发酸了，恰好三人到了，她忍不住给每人一个大大的拥抱。三个人紧张地对望一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怎么连向来洒脱爽快地卫潇潇也突然变得柔肠百结起来。

　　“潇潇，你没事吧？”

　　　“没事啊。见到你们高兴嘛。”

　　“房子都收拾好了？今晚有安身之处了？”李意楠代表两人发问。

　　“上有片瓦，下有薄床，隔壁还睡个帅哥，我也不能太奢求，是吧。”卫潇潇又恢复了开玩笑的老样子。

　　“把隔壁去掉就是完美了。”陆菲认真的点点头，引来众人一片嬉笑。

　　泡吧是几个人晚饭后的例行节目。李意楠提议去个新地方，众人一致赞成。四人中，任职采购主管的李意楠是应酬最多的一个，所以上海有什么新的时尚的所在，连陆菲有时也要向她请教。陆菲是那种有一颗时尚的心，却确少一个时尚的荷包的女孩子，经济虽制约不了她的想象力，却严重制约了她的行动力。至于陆菲的男朋友徐华君，卫潇潇一直觉得他们能在一起，徐华君一定做出了很多的努力。因为无论外表还是经济能力，徐华君似乎都离陆菲的标准相去甚远。

　　不过两个人的感情最是难讲，比如俞红和未婚夫于鸣，当年两个人在大学里相恋时，所有的人都不看好，原因无他，于鸣的家境不好，是典型的凤凰男。但就是这样一对不被看好的校园情侣，愣是把恋情延续到了象牙塔外，当年同校风云一时的情侣都分得分，散的散，他们却平稳的进入了谈婚论嫁的阶段。

　　所以，俞红顺遂的感情生活成了卫潇潇和李意楠的典范，但陆菲却不以为然，她对于波澜不惊的爱情向来嗤之以鼻。

　　四个人婀娜多姿的走进思南公馆的一家酒吧，立刻吸引了所有男人的眼光。卫潇潇想起了欲望都市的场景，下意识的抬高了下颌，既然要受瞩目，那就让瞩目来的更猛烈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