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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1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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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从被窝里挣扎起来去挤公交车,上班的时候和沈佳咬咬八卦,下班去吃大排档或者自己煮泡面。生活一如以往,只是我下班的时候,公司门口经常出现一辆晃我眼的车,每次我都强迫自己不去看他,他在与不在都不重要。我推着购物车和沈佳两人在家乐福乱窜着,时不时的去试吃点试吃点东西。这就是穷人的享受哲学,买不起就死皮赖脸的找机会尝点也过瘾啊。
正当我一手握住购物车上的柄,一手拿着牙签在试吃的时候,一抬头不小心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甘凌。他穿着一件浅灰色的高领毛衣,将外套挂在手臂上,正在货物架上找着什么。我不敢去看他,下意识的拉着沈佳走。沈佳一边跟我走着一边唧唧歪歪的发表着对那个试吃品的评论。我很有一拳打得她闭嘴的冲动。不知道甘凌有没有看到我,但愿没有吧?
沈佳在货物架前挑选着零食,我做贼心虚的低着头,用长长的头发将自己的半边脸遮住,不去看任何人,自欺欺人地认为这样其他人就看不到我一样。终于挨到把所有东西都买好了,我和沈佳排在长长的队伍里面。我心虚的厉害,躲在沈佳的后面不言不语。沈佳看着我奇怪得很,正想问我。我做了个禁声的手势,她也就安静下来。不要让我碰到他,不要让我碰到他,我在心里不停地祈祷着。上次主动地打电话给他已经是我的极限了。我从来不习惯去争取什么,那次是我最疯狂的一次,想要幸福最强烈的一次。当时过境迁,我再也没有这个勇气面对他了,只能远远地躲开。
总算胜利的从超市里出来了,我大大吁了一口气。“什么事让你这么紧张啊?我看你在里面的时候就不对劲。”
“没什么,只是碰到一个我没想再碰到的人。”
“你是指我吗?”
男性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我和沈佳都是一吓,我愣在那里手足无措。沈佳扯扯我,皱着眉头,无声地表达着她的疑惑。
“好久不见。你怎么会在这儿?”总算是找到自己的声音,就是不知道这个声音会不会泄露了我的尴尬和紧张。
“怎么会’好久不见’?我们刚刚在里面不是见过面吗?”他的语气还是和上次质问我终于想起他这个备胎的语气如出一辙,赤裸裸的传达着他的愤怒和讽刺。
他这种摆明了不和我合作的态度,让我很是下不来台。又能怎么办呢?毕竟是我欺骗他在前。他似乎还是没有想放过我的打算:“你们去哪儿?我送你们吧。”
沈佳看着我不说话,我说不出话来。周围是熙熙攘攘的吵闹声,可我还是觉得太安静了。否则我们这里的气氛又何至于这么尴尬呢?“怎么,夭夭是嫌我的车不比那些宝马奔驰舒服呢还是有人已经开着宝马奔驰在等你?”见我不说话,他更是语带讽刺。还能说什么,除了道一声谢谢然后乖乖上他的车我还能说什么。
沈佳下车前抛了一个担心的眼神给我,我回以安慰一笑。甘凌还不至于会对我怎么样,最多是讽刺几句而已。虽然听着心里难受但是谁让我欠他的呢?
少了沈佳之后,狭小的车厢里空气窒息地难受。我和甘凌都沉默着,车上放着轻音乐,很轻很轻的放着,好像给我们设置背景音乐一样。我仔细一听,还是我当初送他的那张光碟。我轻轻地叹了口气,微不可闻。
“你和他…怎么样了?”他手握方向盘,眼睛不眨的看着前面,随意的问道。
“啊?”我才反应到他说的是姚少,淡淡的说道(至少我表面上这么装着的):“分手了”“分手”一词似乎用的不太妥当,是不是说“被抛弃了”会更得他的心呢。
“哦”他没有接下去,车内重新陷入了沉默。他专心的开着车,我低头绞着手指。
总算到我小区门口了,我低声道了声谢谢,就去开门。门却打不开,他还锁着…舒舒服服的坐回到座位上,我们还是保持着沉默。他拿出一支烟来,却到处找不到打火机,只得做罢。 “为什么?”他低沉的声音传了过来,我很明显的看到他的喉结在动。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和他分手?”
“梦醒了,就该离开了…”现在我也好想嘴巴里叼着根烟,将我所有的压抑随着烟慢慢地吐出…
“既然知道是梦,为什么当初还要选择沉睡呢?”
“当初”?谁又能在“当初”想到会有今天呢?如果“当初”知道自己会这么痛,还会选择待在他身边吗?谁知道呢?
“他身上有我父亲的味道…我舍不得离开…”待在他身边,就好像小时候躲在父亲的怀里睡着一样,让我有一种依恋和安全感,所以啊,舍不得离开…
沉默了许久,他终于将锁打开了。低低地道一声“晚安”,放下我后就扬长而去。
不知道最近是不是冲撞了小人,频频走霉运。和姚少分手后,似乎什么事都不顺了,工作粗心大意,好几次都是被沈佳及时发现挽救了回来,经理不知道只是因为我的拖沓说过我好几次了。生活上又是一团糟,常常做一件事的时候搞砸了好几件事。不是水龙头忘关了就是饭菜一直煮着。很是心烦意乱。现在又遇到了甘凌,被一个本来温文尔雅的人讽刺让我心里很不是滋味。而且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心理原因,自从我从医院里回来后,公司里的人对我的态度总让我觉得莫名其妙。尤其是在我和姚少分手之后,每次到公司总感觉人家对我指指点点的。或许是我太敏感了。然而,很快发生了一件事便证明了我的感觉非虚。
那天,我还在厕所间就听见我们公司那帮八卦女郎在那唧唧歪歪。
“陶夭最近怎么回事啊?看起来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是陈嘉的声音。
“还能怎么回事。依我看,八成是被那个姚少给甩了。”一个我不太熟的声音。
“那个姚少,谁不知道他几乎三四个月换一个女友的啊。看她得瑟的,出去玩还要姚少来给她出面请假。”
“我看让姚少来给他请假是一回事,间接地向我们经理表示她的身份才是她真正的目的。你看,她一回来,经理就派给她一个大案子了吧?以她这种菜鸟不知要熬多少年才能接这么大的一个案子呢。”
“哼,还不是卖身买的。既然靠了姚少这颗大树,何必还在我们小公司呆着呢。干脆做少奶奶不是更好!”
“你以为她真的能做姚少奶奶?不过是借着姚少和她好的这几天多给自己捞捞好处而已。你看,她现在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摆明了就是被甩了嘛。经理让她接那个案子本来还想借她的裙带关系让我们脱颖而出的。现在…诶…竹篮打水一场空喽…”
我握在门柄上的手越来越白。早就应该料到的不是吗?从和姚少开始的时候就应该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的。纸永远是包不住火的。当我从沈佳口里得知公司的人已经知道姚少的时候,我就知道事情已经无法挽回了。今天听到这些虽是偶然的,但也是必然的。等我听到外面的声音渐渐远去,厕所又安静下来的时候,才敢偷偷的把门开了一条缝。看见外面确实没人,才走了出来。镜子里的我苍白而憔悴,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嘲笑着我的愚蠢,双目无神、空洞,明明涂了点唇膏的嘴唇也是苍白无血色的。那么丑的一个人!我好想把镜子里的那个人砸个稀巴烂!
中午我约了沈佳一起去吃饭。饭桌上,我拿着筷子不停的敲着,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沈佳满嘴塞满了饭菜,不时和我聊着菜色什么的。
“佳佳…”
“恩?”
“公司里的人是不是都知道我和姚少的关系了?”
沈佳一口呛在那里,咳了好久才停下来。“怎么想起问这个问题了?”
“没什么,就是今天听到了点事,所以问问。”
“你听到什么了?”沈佳略带担忧的问。
“也没什么。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一顿饭吃下来,我总算大概知道点事了。自从上次姚少和经理请假,姚少的身份就被揣测成好几个。后来姚少又好几次送我到公司,渐渐地他的真实身份就被公司的人知道了。姚少的身份一公布,我就名正言顺的成为了他的“现任女朋友”。公司里的人既想看我什么时候被姚少甩掉,又在我还是姚少女朋友的情况下不得不吧着我点。现在,看我最近状态不对,谣言更是甚嚣尘上,甚至有人说我怀孕了,想靠着肚子里的那团肉嫁进豪门,结果被姚少拉去做人流不算,还彻底的把我甩了。
我静静的听沈佳说着,脑子里一片空白,不知接下来该怎么办。一下午,我在办公室里坐卧不宁,总感觉人家在我背后指指点点。一回头,却看见大家各忙各的事,仿佛我是个隐形人一样。下班的时间一到,我逃也似的逃出了公司的大门。
最近脑子混乱的很,满脑子不是和姚少分手的事就是和甘凌见面的事。现在又多了被人在后面指指点点的事。那让我想起一段很不愉快的记忆。当年还是小学生的我,父母离婚在我们那个小城镇里是很了不得的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的镇里,竟然给我一种全镇人都知道的感觉。不管我走到哪儿,总会感觉到大家假意怜惜的目光。有些明明不认识的人甚至还会跑过来问我是不是父母真的离婚了,在得到肯定答案以后当我的面惋惜几句,可惜她们陪不来眼泪,说了几句无聊的话后也就自顾自的散开。那是我就好想把那些人的嘴巴撕烂下来。我讨厌将自己的遭遇被人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讨厌他们像我问东问西,我还要笑着回答,装作一副没什么了不起的样子。那是我的噩梦。从此以后,不管做什么事,好事还是坏事,我都不喜欢和别人说,甚至是我妈妈。在我眼里,她也和那些人一样,喜欢拿着一件事到处说。我之所以后来那么迫切的和姚少分手,就是怕事情会演变成今天这样。没想到,十几年后,我还是被人拿来做茶余饭后的谈资。每次都是这样,当我不得不去面对的时候,却发现事情已经变得一发不可收拾(因为我的逃避和犹豫…)我好想找个什么东西砸死自己!我讨厌我自己,消极、不思进取、那么在意别人的目光、永远只想着逃避而不是解决问题、拒绝改变、拒绝积极、甚至拒绝幸福。我像是一个躲在黑暗角落里很久的人,心心念念的想着到外面去享受太阳。当我发现我已经习惯了黑暗之后又不愿意靠近太阳,不愿意改变,只肯呆在角落里,只求生活能够永远这么平静无波。